她坐在蒋煜谦的车上往机场赶的时候，脑子还是一团浆糊。一直到取登机牌，过安检，登机……她发现蒋煜谦还在她身边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木木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也来了……”
    蒋煜谦尽量温和地说：“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到海城去？帝都到海城不远，你先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
    朱小枣固执地摇摇头：“我静不下心来。”她怀揣着一万分的期待，像是把蒋煜谦当成了救命稻草，“他肯定会没事的，对吗？”
    第73章
    面对小枣如此希冀的双眼，蒋煜谦也只能回答：“他肯定会没事的。”
    小枣揉揉脸，飞机在嗡鸣声中升空，她焦急地等着小窗外，渐渐远离的大地，希望飞机能更快一点。
    许久后，她转头，发现蒋煜谦还在看她，若有所思。
    小枣不好意思地说：“这次真的是麻烦你了。”她从不知道，自己还能那么慌乱。
    不管是她当初花光了一千块要睡公园，还是饿到变形，都没有这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蒋煜谦接受了她的道谢：“你能不冷静下来就好。”
    他平素就小心谨慎，想得也多一些。会跟来，的确是因为不放心小枣，怕小枣被其他人骗。
    入职了小枣的工作团队后，他和路瑾凌接触过两次，也知道他的职业。他们互相交换过联系方式，路瑾凌这次出差前，还拜托他照顾小枣，不过这些小枣并不知道。
    而且她不直播的时候，每天都宅在家里，吃零食打游戏看电视，其实也不需要蒋煜谦照顾什么。
    此刻望着小枣惨白的脸，他真的希望小枣接到的是恶搞电话，等他们到了海城，发现路瑾凌什么事都没发生。
    三个小时，平常小枣打几局游戏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却格外漫长。
    等他们下了飞机，离开机场，坐上蒋煜谦安排好的车子赶往医院，已经是傍晚了。
    下车后，蒋煜谦还接到了电话，是要接受面试的那个人打来的，他诚恳地道歉。
    “这边出了点事情，面试可能要延后了，实在是抱歉。”蒋煜谦说。
    这次他要面试的人，其实还和小枣有点渊源，当初那个舔嘴唇的视频，就是他剪的。
    因为他家在外地，这次来帝都是坐高铁过来的，蒋煜谦和小枣算是放了人家的鸽子，他都已经做好了被李子如骂的准备了。
    谁知道比起自己没面试成，李子如更关心小枣：“她那段直播录像被放出来了，肯定是出了急事，不然她不会那么着急的。我没关系，下次再找时间过来就好了，你照顾好她。”
    蒋煜谦动容：“多谢。今天太晚了，你就别回去了，找个酒店住下，食宿我来报销。”
    李子如推辞：“不用，我自己能搞定，你先去忙吧。”
    “好，再会。”挂断电话，蒋煜谦已经做了要录用他的决定。
    小枣这会儿都跑没影了，蒋煜谦按照地址找过去，她在手术室外，正焦急地和路瑾凌的几个同事说着什么。
    李楚楚哭红了眼睛，谭子恒面容憔悴，还有其他同事，也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斗，匆忙赶过来的。
    小枣的声音不大，满满都是忧心：“手术怎么样了？”
    谭子恒低头说：“不知道……我们还在等消息……”
    李楚楚也不敢看小枣，自责没有保护好路队。本以为他们会迎来小枣的质问和怒火，谁知道她惨白着小脸儿，盯着手术室半晌，轻轻地问：“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吗？”
    谭子恒回答：“完成了，多亏了路队……”
    “那就好……”她泪水都在眼眶中打转，还努力宽慰众人，“任务完成了，他肯定会很高兴的，你们做的很好。”
    李楚楚捂住眼睛，狠狠地擦了一下。小枣这样，让他们更难受了。他们宁愿小枣痛骂他们，也不想她这么强撑着。
    走到小枣身边，李楚楚说：“路队的事情，我们也通知了他的父母……本来不想给你打电话的，怕你难过……”
    朱小枣严肃地说：“幸好你们给我打电话了。”
    其他人默不作声，心里却是一个想法。如果路队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小枣也能来见最后一面……
    小枣像是看穿了他们在想什么，执拗地说：“路叔叔不可能出事。他不舍得放弃他的职责，也不会丢下我。”明明他在电话里都说过，要我乖乖等他回来的。
    破碎的泪光中，路瑾凌的父母也到了，还有路瑾风。
    夏馨菡本来也想过来，但是她不在帝都，路瑾风让她别着急，给她订了第二天的票。
    一见到小枣，路阿姨就差点儿哭出来了：“小枣，瑾凌怎么样了？”
    朱小枣不复刚刚的慌乱，挺直了脊背，坚强地说：“阿姨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看得出来，三个人也是匆匆赶来，尤其路瑾风穿着笔挺的套装，像是从什么重要的会议上过来的。
    得知手术的风险很大，路阿姨靠在路叔叔的身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若是路瑾凌还有意识，他是绝对不会让同事给他们打电话的。
    这种绝望，他们以前也经历过。如今路阿姨时常做噩梦，就怕瑾凌哪天……现在还多了小枣为他担心。
    走廊上气压很低，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果。
    小枣坐在椅子上，头低垂着，手放在膝盖上攥紧，不断地给路瑾凌祈祷。
    她想了很多的事情。和路瑾凌相处的种种，他的一颦一笑，伴着她的记忆力，顽强地埋在她的心里。
    如果路瑾凌真的……呸呸呸，不能乱想！他一定没事的！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进来，马上被人围住了。
    他说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手术很成功。”
    路瑾凌的同事们欢呼起来，小枣也想站起来，冲过去看看他，谁知道腿一软，差点栽在地上，幸好蒋煜谦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他温和地说：“不要路瑾凌还没醒，你却倒下了。”
    朱小枣感激地笑笑，仍旧走了过去，见路瑾凌被推了出来。他双眸紧闭，一向健康的肤色很是苍白。
    手术后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暂时不能让人到房间中探望。朱小枣和他父母就等在了外面，紧绷了几个小时的身体忽然松懈，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疲惫。
    朱小枣走过去安慰路叔叔和阿姨，让他们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路瑾风自告奋勇要带他们离开。
    路阿姨抓着朱小枣，的确是崩溃了，美貌的妇人脸色苍老了几岁：“小枣，等瑾凌醒了，你能不能劝劝他……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朱小枣为难地看着她，是路瑾风把她拽走了：“妈，你们先去休息。”
    等三个人离开，朱小枣也低头不知道想着什么。她又何其不想路叔叔能远离危险，得知他出事的时候，她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蒋煜谦走过来，问她：“你中午就没吃东西，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朱小枣摇头：“我没胃口，你先去吃吧，我等他醒了再吃。”
    那个喜欢吃的小枣，却说自己没胃口，看得路瑾凌其他同事也都很心酸。
    等到第二天，路瑾凌的情况稳定，大家都能探望了，却把最先见路瑾凌的机会，留给了小枣。
    她昨晚睡了一会儿，第二天早上，随便吃了几口东西，脸色憔悴得很。
    坐在路瑾凌床边等了许久，她端详着他英挺的面容，眼圈慢慢红了。
    她本想打他两下的，又舍不得，只能发泄地在床边拍拍。
    她矛盾极了。想发火，又怕吵到他，所以巴掌落下的力气特别小。
    “说了让我乖乖在家等你，结果你把自己弄了一身伤。”这一天一夜，对小枣来说，是个噩梦。
    好在，伴随着路瑾凌的睁眼，她从噩梦中醒来了。
    虽然他醒了，但小枣还是不能和他对话，她得给医生们让地方。
    一系列的检查过后，房间再空下来，路瑾凌看着小枣，也彻底清醒了。
    眼中的惊喜慢慢变成了暴风雨，他危险又低沉的声音响起：“谁把你叫过来的？”
    看着凶悍，可小枣却一点儿都不怕他。
    她重新坐过来，大眼睛无所畏惧地盯着他：“我要是不过来，你会不会养好伤再回去？一直说自己在出任务？”
    路瑾凌还是很生气：“是不是谭子恒？这欠揍的小子，等我伤好了，看我怎么教训他。”
    小枣还生气呢，她绷了两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你还想教训谁？要不要先教训一下我？腿长在我身上，是我自愿过来的。”
    路瑾凌一愣，下意识地哄她：“我怎么舍得教训你……”
    小枣直勾勾地看着他，越说越难受，最后直接哭起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有多担心……你怎么就不小心点儿呢……”
    案情她也是了解了一些的，当时他为了救谭子恒，胸|口中了一枪，要不是抢救及时，他恐怕已经去了。
    前些日子还活生生，不让她多吃零食，不让她乱丢东西的人，差点儿就永远地离开她了，小枣怎么能接受得了！
    路瑾凌见小枣一哭，彻底慌了。之前冷冰冰的脸色都变成了心疼，他想伸手抱抱小枣，可伤口疼得厉害，只能尽量地往她那边挪：“别哭别哭，我这不是没事么。”
    “你现在是没事！当初给人家挡子弹的时候，怎么没想想后果！”
    一边哭，她一边自暴自弃地说：“我了解你，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冲上去……那我呢！坐飞机匆匆赶过来，你手术还没结束！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路瑾凌愧疚地说：“小枣，对不起……”
    第74章
    小枣慢慢地靠过去，抓着他的被子，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路叔叔，幸好你没事……”
    路瑾凌轻柔地哄着她，一声又一声地叫她的名字，许久后，小枣才平息下来。
    皱着一张小脸儿，小枣道歉：“我不该哭的……”他是病人，自己太不懂事了，影响他养伤。
    路瑾凌却丝毫不在意，他握住了小枣的手，不算用力，但是她也没挣开。
    望着她，路瑾凌问：“小枣，你为何会哭？为何这么担心我？”
    小枣气呼呼地看着他：“你受伤了我当然会难过啊！”
    “我父母会难过，同事也会。那你呢？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为我难过？”
    路瑾凌的话，让小枣沉默了，她有点儿理不清自己的想法。房客？朋友？都有，但只占了很小的比例。
    她也在内心反问自己，对啊，她怎么会这么害怕？懵懵懂懂地，她用另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刚开口就哽咽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你，我这里就很痛……我真的不想你出事。”
    路瑾凌也微微红了眼圈，指尖在她手心揉了揉：“我不会有事。”
    他轻声说：“小枣，在失去意识之前，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小枣疑惑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