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看着他眼角下的伤疤还想追上去说什么，就被旁边年纪大一些护士拽到了一边，“快别追了，鹿团长不会要的。”
    小护士花痴的望着鹿鸣琛的背影，“丹姐，这鹿团长是哪个部队的，长得好俊啊，结婚了没？”
    丹姐道，“这位鹿团长，咱们过过眼瘾就行了，其他的就别想了。”
    “他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米悦够漂亮够优秀吧，大胆的追了三年，也没见他有一点动心；更别提文工团的团花金玲儿和首长家的姑娘白可欣一直都紧紧盯着。”
    小护士惊叹，“那样的姑娘都不行？那他要娶什么样的啊？”
    “最后娶了个乡下的村姑。”身后传来甜美的声音，只是语气带着嘲讽。
    小护士回头，“米姐，他结婚了？”
    丹姐道，“去年年底刚结。”
    米悦撇撇嘴道，“结果还没十天就想离婚了，也不知道这次回来是不是来打离婚报告。”
    “啊！”小护士瞪大眼睛，“为什么？那他为什么要结婚？”
    “家里包办的呗，听说那女的他们老家村里的。”
    “那不喜欢就别结婚啊，这样结了婚就离，那姑娘不是太可怜了？”
    “他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哪儿会管别人可不可怜。”米悦冷笑，“鹿鸣琛也就是仗着那张脸了。”
    丹姐看着米悦笑道，“别是说气话吧，他要真的离了婚，你可是还有机会。”
    米悦摆摆手，“我以前也不知道怎么迷了心窍，现在看来那人性子又冷又硬，一点都不体贴。”
    仿佛是为了佐证她的话，前方拐角处一个护士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直直的就朝着鹿鸣琛的方向跌过去，裴智明他们都下意识的上前将人扶，唯独鹿鸣琛脚步都没拐一下弯，只是抬起拐杖截住了差点滚出去的推车。
    小护士忍不住叹，“可还是好帅啊！”
    米悦：……确实好帅。
    “帅又不能当饭吃。”她冷哼一声，“我也是才知道，他看着体面光鲜的一个团长，实际上就是个穷光蛋！津贴一分钱都存不住。”
    这确实很让人惊讶，就她们知道的，当兵的人都特别能存钱。
    丹姐疑惑，“真的？我看他也不抽烟不喝酒的，都干啥了？”
    “手松呗。”米悦道，“津贴和奖金，不论多少，到他手里一个月准没，不是请人下馆子，就是借给战友，反正多少都没个够。”
    “你怎么知道的？”丹姐好奇。
    米悦道，“那个陆晨明告诉我的。”
    丹姐笑道，“那不是鹿团长的死对头吗？他怎么会告诉你这些，看来是有情况啊？”
    米悦脸颊微红，“说什么呢！就是给他包扎的时候闲聊知道的。”
    丹姐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我也隐约听人说过这位鹿团长视金钱如粪土，领津贴特别不积极。”
    “反正，”米悦看着小护士，不知道是告诫对方还是劝解自己，“那位鹿团长不是良配，他那种人，肯定打一辈子光棍，你们看着吧！”
    被断定了要打一辈子光棍的鹿鸣琛这会儿正被要求请客，郝旦道，“你结婚那天我有任务没去，您不得补偿我们一顿。”
    “听说嫂子特别漂亮，我们都没见着。”
    鹿鸣琛拍了拍空空的口袋，“我请你们喝西北风行吗？”
    他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两天是不是该发津贴了？”
    他这话一问，其他三个人也惊了，郝旦瞪大眼睛，“老大你刚刚说什么？”
    裴智明道，“老大竟然问津贴了！这个月财务估计要高兴了，每个月都得追着给津贴。”
    鹿鸣琛立刻转身往车上走，“归队。”
    吉普车疾驰在路上，郝旦还在感叹，“结了婚果然不一样，老大知道顾家了。”
    黄海威道，“不是哪个人都能当咱们老大顾家的，主要还是嫂子厉害，等你见了就知道了。”然后问鹿鸣琛，“老大，嫂子什么时候来啊，我一定要跟她好好学习。”
    鹿鸣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劝你还是别学她了。”
    “悄没声息的贷款十五万，差点被她妈揍一顿，一家人都跟着担惊受怕。”
    “什么？！”几人异口同声的抽气。
    人们总喜欢说穷当兵的，他们当兵的津贴确实不高，老师们工资两三百的时候，他们只有一半，就像鹿鸣琛倒这个级别，津贴也不到两百，十五万对于他们简直是天文数字。
    鹿鸣琛看到他们的表情，想到苏软的胆大包天，忍不住笑起来。
    那是一个和往常完全不同的笑容，那一双从来什么都装不进去的凤眸，此刻灿然鲜活，嘴角眉梢都是柔意。
    三人都是一呆，黄海威现场教学，“看到没，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三毛曾经说过，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即使捂住嘴巴也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鹿鸣琛闻言不由一愣，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的表情忽然沉默。
    第72章 072
    黄海威和郝旦把鹿鸣琛的沉默当成是不好意思, 裴智明一开始也以为是这样，不过他知道鹿鸣琛和苏软婚姻的真正原因，便阻止了两人继续玩笑。
    两人也不敢继续玩笑, 因为鹿鸣琛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 尤其是bb机上收到一条消息后, 他的眼皮慢慢的耷拉下来。
    这种状态跟过他的人几乎都清楚, 车上顿时一片安静。
    等到了部队，黄海威和郝旦自觉找借口离开, 裴智明则默默的跟在鹿鸣琛身后。
    他以为鹿鸣琛会直接去办公室, 结果竟然依旧去了财务部。
    鹿鸣琛领了津贴出来, 把钱递给裴智明, “汇给苏软……”
    裴智明皱眉，“老大, 你不是今天跟王政委汇报完工作, 明天就要回去了吗？”
    鹿鸣琛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把钱踹进了兜里，“算了。”
    路上还有习惯性来蹭吃蹭喝的人找来, 都被鹿鸣琛以“要上交”为由打发了，以往的散财童子，今天竟然一毛没拔。
    这倒是让裴智明悄悄松了口气, 他虽然没有触及到鹿鸣琛心中藏着的秘密，但上次和王政委的那一次争执也让他明白，鹿鸣琛洒脱不羁的背后，实际上是对这个世界了无牵挂。
    如今还记得要给苏软攒钱, 至少证明他有了牵绊。
    等回到鹿鸣琛的办公室, 裴智明观察着他的表情, 小心翼翼的开口, “老大，你是担心和嫂子合作协议的事情吗？”
    鹿鸣琛却像没听到一样，恹恹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裴智明笑道，“人和人的关系本来就是可以变化的，多少人从朋友到爱人。”
    “当初嫂子也许没心，但您看你这么好，黄海威不是说嫂子特喜欢你的脸和身材吗？你们绝对有深入发展的可能的。”
    “咱一个男人总不能让人姑娘家主动对不对？”
    鹿鸣琛的眼尾直接耷拉下来。
    裴智明：……
    怎么回事，怎么越提苏软，鹿鸣琛的症状反而越严重了？
    裴智明完全摸不着头脑，却不敢再乱说话了。
    如果说平时的鹿鸣琛是有意识的疏远着所有人的话，情绪上来的时候他都是直接封闭内心，应付都懒得应付的。
    王政委说这种时候让他一个人稍微静静还好，万一哪句话说错，就怕把人直接点炸了，当年他一个人干趴一个排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这么多年唯一的例外是苏软，苏软在的时候鹿鸣琛总是能很快从情绪中走出来。
    这次见到他，裴智明也能明显感觉到鹿鸣琛的变化，明显有了一股鲜活的人气，而现在那股人气似乎像是被什么凶恶的猛兽咬住了尾巴，一点点的吞噬。
    裴智明觉得当务之急应该赶紧给苏软打个电话。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鹿鸣琛的声音懒懒的传来，“别给苏软打电话，她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不要打扰她，我明天亲自跟她说。”
    听他还想着后续的安排，裴智明稍稍放松。
    办公室的门关上，鹿鸣琛就盯着墙面开始发呆，半晌，他倾身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了bb机中传来的号码。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出来，“老大。”
    鹿鸣琛淡淡的道，“鹿长河今天去看病了？”
    “嗯。”那边道，“他偷偷去看的，冠心病比以前严重多了，官腔直径减少达到71%了，医生建议做手术，但我看他似乎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鹿鸣琛咧开嘴露出一个不知道是笑还是嘲的表情，“他当然不敢，他自己做过的事情当然也会防着别人做……”
    “老大……”那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他还是决定保守治疗？”
    “目前还不确定，不过我看用药量已经加大了，也尽量在坚持运动，可是他走路都不能超过两公里了，容易心绞痛。”
    “嗯，知道了，继续帮我盯着，谢谢。”
    挂断电话，鹿鸣琛恹恹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可是眼皮下偶尔颤动的眼珠证明他内心并不平静。
    “药……”倒在床上的女人嘴唇发白，极力的朝着木箱的方向伸出手，虚弱的叫，“给我药……”
    可木箱前那个本应该拿药的人却恍若未闻：
    “果然都叫这女人藏起来了，可真是一对丧门星，老二给她这么多钱！一个月给两块还天天跟咱们叫穷！”
    “唉？这个！老头子你看！天呐，还有这好东西！”
    ……
    那张惨白又闭不上的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只死死的看着他，充满了不甘和担忧……
    鹿鸣琛猛地睁开眼睛，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他愣愣的盯着天花板仿佛对时间的流逝毫无所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有点清醒，倾身打开桌上的台灯，从抽屉了拿出一本厚厚的医学书，从微卷的页面可以看出他已经翻过很多次了，熟练的翻到某一页，鹿鸣琛定定的看了半晌。
    然后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也许是深夜的原因，那边一直没人接，鹿鸣琛就锲而不舍的打，直到被接起。
    “喂？”鹿老爷子沙哑的声音传来，还有被惊醒的余悸，“谁啊，什么事？”
    他显然以为有什么急事，在鹿家，他要掌控一切，或者说他必须掌控一切。
    鹿鸣琛轻轻一笑，语气异如鬼魅，“鹿长河，你相信报应吗？”
    “你是谁？！”鹿老爷子顿时一个激灵，呼吸急促，“你是谁？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