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帝姬与恶犬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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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鸣珂默然片刻,缓缓松了?按压住羽徽若的那只手。
    力?道?一卸,羽徽若如获大赦,狼狈得从他腿上?爬起?来,快速背过身去?,扬起?的袖摆,隐隐擦拭了?下眼角。
    那滴坠落下来的晶莹泪滴,擦过鹿鸣珂的视线,急速消逝在?空气里。
    鹿鸣珂所有的躁动,都归于沉寂。他恍惚想起?来,这是羽徽若第二次在?他面前哭。
    第一次是巫师占卜出他们二人有命定?姻缘的那年,凌秋霜和摄政王做主,为他们定?下婚约,那时对他尚和颜悦色的羽族小?帝姬陡然花容失色,百般反抗无效后,指着他大哭起?来:“我不?要这个丑八怪,他就是个卑贱的奴隶,你们怎么可以让我和一个奴隶成婚!”
    卑贱的奴隶。
    在?她心目中,他永远都是个卑贱的奴隶,哪怕此刻的他掌控着她的生死荣辱,她也不?肯低一下头,服一次软。
    鹿鸣珂稍露怜惜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第25章 [vip] 合作
    羽徽若眼角泪痕已经干涸, 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甭管做人,还是做鸟,都十分通透, 这辈子只对这份不能自主的婚约耿耿于怀过,还未将任何事?放在心上。这件丢脸的事?只她和鹿鸣珂知晓, 等出去后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奴隶灭口?便是。
    她眨了眨眼睛, 估摸着眼角不那么红了,转身面向鹿鸣珂。
    那少年也已神色如常,尽管体内还有参茶的药力在作祟, 对他并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刚才羽徽若被打的事?。羽徽若率先开口?,打破彼此?的沉默:“你想出去吗?”
    鹿鸣珂抬眸看她。
    “我想, 以你的本事?,不会甘心困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更广阔的天空,才是你的归属,不对吗?”
    鹿鸣珂依旧一言不发,眼底已有了波动。
    “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如合作,各取所需。”
    “如何合作?”
    羽徽若神色认真起来:“那位王小姐,也就是你的母亲, 身上有半颗珠子, 是困住我们的关键。我们只要略施小计,拿到这颗珠子, 便可以离开这里。”
    “愿闻其详。”鹿鸣珂捡起掉在地上的剑, 卷起袖子, 擦了擦剑刃。
    “你是她儿子, 要是你重伤,为救你性命, 她一定会拿出珠子,届时,我会藏身暗处,伺机夺走珠子。”
    “苦肉计?”
    “对,你会受点?小伤。你愿意冒这个风险吗?”
    “难保你不会趁此?机会杀人灭口?。”少年坦然道。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满肚子的龌龊,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羽徽若气结。
    她与他是有些龃龉,也想着将他杀人灭口?,但不会用?如此?不入流的手段。
    “你不信我,我可以用?心魔起誓。”对于修道之人,心魔乃最难越过的一道劫数,敢以心魔起誓,足见她的诚意了。
    鹿鸣珂伸出右手。
    羽徽若不解:“什么意思??”
    “拉勾。”
    “拉勾就拉勾,幼稚。”羽徽若勾住他的尾指,“这下?你可以信我了。”
    苦肉计最重要的是对分寸的拿捏,演得假,对方不会上当,演得过了,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王小姐死了十几年,又是邪祟之身,哪里那么轻易能骗过,为引她上钩,鹿鸣珂必须受点?皮肉苦。
    平白无故的怎会受伤,这伤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鹿鸣珂将擦干净了的剑递到羽徽若的手里。
    再?明白不过的意思?,他是要羽徽若捅他一剑。
    羽徽若握着剑,满脸愕然。她被他羞辱时,想过一百种?法子弄死他,真把剑递到她手里了,她反而不知所措,无从下?手了。
    诚然,她与鹿鸣珂有仇,这仇真没?有严重到与他生死相博的地步。反正,无论?是在羽族,还是在这里,她都未真正想过让鹿鸣珂去死。那些杀了他的誓言,是被逼急了的气话?而已。
    “照这里,捅下?去。”鹿鸣珂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力道掌控不对的话?,你会死。”羽徽若握着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不敢?”对面那衣着单薄的少年,扬眉淡淡地笑?了,那种?看淡生死的笑?,隐隐夹杂着对她的嘲讽。
    “谁说我不敢,我是没?准备好,机会就一次,把你捅死了,那邪祟会发疯的。”羽徽若喉头发紧,还在找着借口?,絮絮叨叨,那少年已直直向她走来。
    “握紧剑。”察觉她有松手的趋势,他警告道。而后以手握住那冰冷的剑刃,毫不迟疑的,刺入了自己的胸腔。
    血色在他的衣襟上开出绝艳夺目的红花。
    羽徽若瞪大了眼眶,眼皮狠狠地颤动着,惊得话?都不会说了:“鹿鸣珂,你……”
    这人当真心狠手辣,对自己都能无情至此?。
    “去通知那邪祟。”鹿鸣珂仿佛没?有痛楚般,冷静地说。
    羽徽若如梦初醒,冲出门外?,环顾四周,很快发现角落里缩着一名?侍女,是傀儡人手底下?的漏网之鱼。她揪着那侍女的衣裳,将她拎出来,说:“去告诉王小姐,我杀了她的宝贝儿子。”
    等那侍女走了,羽徽若折回屋中。
    鹿鸣珂捂着心口?,倚床坐在地上,鲜血从他的指缝溢出,淅淅沥沥,流了一地。
    他脸色煞白,身下?凝出一汪血泊,不见半分慌张。反倒是羽徽若,喉头似被棉絮堵住,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你还好吧?”
    “找个地方藏起来。”鹿鸣珂伸手自床下?摸出一把刀,丢给?了羽徽若。
    羽徽若遗失在湖底的明玉刀。
    羽徽若满心复杂地握着明玉刀,她怎么都找不到的明玉刀,是被他藏起来了。那邪祟就要来了,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羽徽若抱着明玉刀,藏身到垂下?的帘子后。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小姐飘然而至,猛然见到衣襟染血的鹿鸣珂,满面骇然,扑到他身前,唤道:“悯之。”
    她手足无措,扶起鹿鸣珂,秀丽温柔的面孔凑到鹿鸣珂的眼前。
    鹿鸣珂勉强掀开眼帘,气若游丝道:“阿娘,我快要死了罢。”
    “悯之莫怕,阿娘救你。”王小姐毫不犹豫地扯下?脖间悬挂着的半颗赤丹神珠,祭到半空中,将神珠的力量注入鹿鸣珂的伤口?。
    鹿鸣珂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嘴角。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向来都是礼貌尊敬地唤母亲,这声?示弱又亲昵的“阿娘”,杀伤力堪比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这个女人器械投降。
    他的目光越过王小姐的肩膀,望向藏在王小姐身后帘中的羽徽若。
    他在提醒她,该她出手了。
    羽徽若有这一刻的迟疑,是因考虑到神珠真的能救鹿鸣珂,她晚点?出手,鹿鸣珂的危险便减一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力量都积攒到腿部,出其不意地跃了出去,探出手去夺赤丹神珠。
    王小姐见状,中断了神珠对鹿鸣珂的医治,双手结出法印,将神珠的力量全部转化为攻击,推向羽徽若。
    羽徽若此?时相当于一介凡人,哪里是赤丹神珠的对手,幸而赤丹神珠本就是羽族的神物,感知到她体内传承的凤凰真灵,收敛了力道。
    即便如此?,羽徽若还是被这一击轰倒在地,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原本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鹿鸣珂突然站起,抬手抓住赤丹神珠。
    王小姐惊道:“悯之,快停手,这颗珠子会要了你的命。”
    赤丹神珠的力量,岂是他现在这副身体能承受得住的。
    王小姐攻向鹿鸣珂,企图夺回鹿鸣珂手里的赤丹神珠,两?人手掌方一抵上,王小姐惊愕地发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源源不断的流失,而鹿鸣珂眼周隐去的红色疤痕逐渐显现。
    她难以置信地对上鹿鸣珂黝黑的双瞳:“这才是你的真实意图。”
    “母亲不是说过,我想要什么,都会给?我。”那少年歪着脑袋,状似天真地呢喃了一句。
    天渊对面的魔族自来为世所不容,不是因他们相貌丑陋,也不是因他们生性凶残,而是因为他们无止尽的贪婪。他们这一脉更是拥有吞噬的能力,这种?能力可将他人的修为全部转化为自己所有,为免太过骇人听?闻遭人忌惮,被族人小心翼翼的隐瞒着,鲜为人知。
    鹿鸣珂是在十五岁那年发现这个秘密的。
    初初崭露头角,曾被人找茬,他不慎吞了那人所有的修为,身体快要爆裂开,死去活来整整三日才重获新生。
    那人被他吸干灵力,只剩下?一副干皮包着枯骨,他惶恐不安地毁尸灭迹,从此?,那人的失踪成了羽族的一桩悬案,他也再?未动用?过自己的这个能力。
    他深知他孱弱的身躯无法承纳与之不符的力量,稍有不慎就会爆体而亡,身在羽族无力自保,要是被其他人察觉他乃邪魔之躯,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羽徽若想要的是一个废物,他就当她眼中的废物。有时候,当一个废物,能活得更久。
    他能当一时的废物,却不能当一辈子的废物。他这样的魔物,变强是唯一的出路。踏着别人的尸骨,一步步踏上巅峰,是上天赋予他们的宿命。
    “……你想要什么?”王小姐已从最初的惊愕回过神来,看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儿子。
    他不是乖巧的小公子,他和他父亲一样,天生就是个邪魔。
    “力量!我要赤丹神珠的全部力量!”鹿鸣珂漆黑的瞳孔中涌动着疯狂的光芒,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样的眼神,王小姐曾在他的父亲眼中见过。
    在得到她的那一夜,那个邪魔就是这样的眼神。
    “我成全你。”王小姐沉在这冰冷的湖底十八年,为的就是与他的重逢,她是承诺过他,会满足他所有。她以为他要的,是一个温暖的家,一个顺遂如意的人生,她的儿子远比她想象的要有野心,她甚至有些兴奋,这个孩子,身体里流淌的始终是那人的血脉。
    她满怀着期待地看向他:“悯之,过来,让阿娘最后再?抱一抱你。”
    鹿鸣珂眼神戒备。
    “孩子,过来。”她毫不在意,笑?意盈盈地说。
    第26章 [vip] 挑衅
    鹿鸣珂心底一片冷漠, 脚步却不受自?控地缓缓挪向了她,最终被?那个女人抱了个满怀。
    奇怪的是,溺水而死的邪祟, 怀抱本该是冷冰冰的,被?拥入怀中的瞬间?, 他感?觉到了温暖。
    从未体会过的, 属于母亲的温暖。
    母亲?
    鹿鸣珂望着?眼前这个自?称母亲的女人,一种平生未体会过的,极其陌生又极其复杂的感?受, 占据了他的整颗心脏,那女人赠予的力量, 像一道暖流,缓缓注入他的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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