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分卷(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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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木微微蹙眉,朝大门内淡淡瞥了一眼,众人只见他轻轻一摆袖,那门内响起一阵哎呦声,接着一个靓丽的身影跑了出来。
    娘亲!
    陈倾城面带轻纱出现在了大门口。
    李向珊回头看见她一愣,脱口道:你出来干什么,滚回去!
    那语气竟和方才怒斥林文晓并无二样。
    陈倾城仿若没听见她的斥责,目光朝石阶下望去,江木在林文晓身上点了穴,此时人已经昏睡过去,那双眼睛满是污血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她眼含泪光:都是我的错。
    众人看着她,陈倾城的身段是极好的,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若是脸上没那块胎记,必定会是一代佳人。
    她痴痴看着林文晓,喃喃道:并非是你的错啊,你本不必受此委屈,都是我连累了你。
    陈倾城!李向珊一听怒叫道。
    陈倾城抬头含泪望过去,映入眼帘的一如记忆里那永远都咄咄逼人的样子。
    您为何要这么做?
    李向珊只觉得怒火中烧。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这丫头在外面居然向着外人,当下她便要开口叱责,就听到陈倾城声泪俱下:您为何要这么做!
    江木对于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没有兴趣,转身让家丁带林文晓回医馆,众人相识看了眼也识趣得散了。
    陈倾城容貌备受争议,自小便被同龄人欺负嘲讽。
    李向珊知道市井闲语会伤害她却放任不理,也知道她在遭遇欺凌仍冷眼默许,可以说陈倾城最后跳西湖有李向珊的一份责任。
    *
    医馆内。
    林老爷焦急地等着,旁边陈倾城也候着。
    此事皆因她而起,但林老爷是明事理之人,并未因为孙儿眼睛被毁而怪罪她,可有时候这种宽容比责骂更令她愧疚。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
    江木打开门从屋里出来。
    林老爷赶紧上前询问:江大夫,文晓他怎么样了?
    江木淡淡道:性命无忧,只是日后不能再见光明。
    林老爷踉跄了下,没一会就开始头晕目眩起来,江木把他扶到一边床上休息。
    让林老爷休息后,陈倾城二话不说进去看林文晓,屋里林文晓蜷缩着,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怕黑,无边无际的黑吞噬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不见天日的狭小地洞里,前后都无出路,空气越来越稀薄,他感觉自己就要窒息。
    忍不住开始发疯,发狂。
    文晓,文晓。
    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陈倾城哭着叫他,林文晓什么都听不进去,突然的失明令他非常不适应,甚至控制不住乱抓乱挠,没有光亮,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江大夫,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江木看看她:寻常办法确实没有,他眼睛被毁救不回来,不过不寻常的办法倒是有一个。
    什么?
    找个人把眼睛借给他。
    陈倾城看了看浑身打颤的林文晓,道:我愿意。
    把眼睛借给他,你日后就看不见了。
    我愿意。
    *
    近段时间,杭州城有三件奇事。
    一是林府小公子被毁掉的眼睛治好了。
    二是陈府的丑千金真的变得倾国倾城。
    三是林府与陈府居然结为了亲家,近日完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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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林文晓觉得黑暗降临后,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场没有尽头的漩涡里。
    往事一幕幕重现。
    梦中,一个白衣男孩一瘸一拐地穿街而来。
    他脸颊上有几道血痕,下颌带着淤青,纯白素雅的衣裳粘了很多尘土,看着非常脏。
    这是他小时候?
    梦中七、八岁大的林文晓摸了摸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得疼。
    他嘶嘶喘气,心中埋怨:这王二胖子真不是个东西,好的不学,偏偏学人家泼妇做派!
    他叹着气就这样瘸着腿,缓步挪到了桥头。
    刚准备上桥,林文晓抬头看了看天,时间还很早,低头瞅了瞅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显得老气横秋。
    他停下来四下看了看,发现河堤那边有一个小凉亭,心里盘算能晚回去一会就晚回去一会,迈着艰难的步子朝那里走去。
    待到凉亭里坐下,他忍疼挽起裤腿一看,好家伙,满是淤青就不说了,那右腿的膝盖现在肿得老高。
    这让林文晓一阵子犯愁,心道:坏了,这次看来很难从爷爷那蒙混过去了。
    正当他内心暗骂那帮家伙下手太狠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抽抽搭搭的呜咽声,声音又细又小,但一直萦绕着,让人浑身不舒服。
    林文晓站起身环顾一下四周,这个小凉亭的位置有些偏,眼下除了他没谁在这附近,可这声音一直在耳边回旋,他仔细听了一下,最后在亭子下方找到了那个人。
    一个小女孩,同他差不多大的年龄,窝在河堤旁向下延伸到河面的台阶上。
    林文晓将裤腿挽好,倚着凉亭的栏杆向下望着她:喂,你怎么了?
    冷不丁一声问话,惊得小女孩猛地抬头。
    那张脸很白净,大大的眼眸里噙着泪水本应该让人怜惜,但脸上的胎记却瞬间破坏了这种气氛。
    那胎记占据了她的右脸颊,整体呈暗红色,上面还有些不明的东西生长着,模样显得可怖。
    林文晓眉头微皱,那女孩慌忙捂着脸低下头,眼中噙着的泪滴落在台阶上,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但她没听到应有的谩骂。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这话说得很温和,她悄悄抬起头,手仍然捂着脸颊,对方就这么看着她,眼里没有她常见的那种神情,她对他摇了摇头,又缓缓低下了头,眼睛看着台阶下的河面不语。
    林文晓看她低下头,识相得也不再说话了。
    在这女孩抬头的那一刹那,他其实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没办法那块胎记实在太有辨识了,谁人不知道陈府的丑千金陈倾城。
    今日一见,还真是不怎么好看。
    但人的相貌乃是天生,好也好,坏也罢,都不该说三道四,保持沉默是最好的。
    他盯着自己有些脏的衣袖,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它轻轻撸起,然而即便动作再轻。也是痛的他龇牙咧嘴。
    可因为底下有人,他也不好叫出声来,只能无声的让面目异常狰狞。
    好不容易挽好衣袖,林文晓休息了片刻便撑着栏杆站起,一瘸一拐的走下河堤,最后在陈倾城的旁边他费力得坐下,那层台阶紧贴着河面,他用手一点一点弄些河水清洗自己身上脏的地方。
    陈倾城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忍不住小声问:你没事吧?
    林文晓摆摆手:都是小伤。
    又过了一会儿,在他内心悲伤表面淡定的清洗伤口的时候,陈倾城说道:我叫陈倾城,你呢?
    林,文,晓。
    他盯着腿上那块大大的淤青,忍着痛咬牙切齿地说。
    许是面目悲切与淡然切换得太过频繁,这逞强的表情让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文晓也没在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靠着河堤的台阶微微喘息,这个地方恰好是太阳晒不到的,微风习习还挺凉快。
    陈倾城右手捂着脸颊,低着头盯着水面。
    林文晓看看她想到刚才的事,问:你方才哭什么呢?
    没什么陈倾城低着头嗫嚅道。
    林文晓撇撇嘴: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受欺负了也不敢说,人善被人欺懂不懂?
    陈倾城解释:不是你想得那样,是我太笨了,什么都学得慢才惹得娘亲生气。
    她的眼神有些沮丧,过了一会儿又缓缓道:娘亲骂我丧门星。
    这男女之间的想法还真是不同啊。
    林文晓伸手挠下下巴,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因为你这事在我看来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这样吧,我和你说说我的经历,也许你能看开些。
    陈倾城好奇地看着他。
    林文晓微微清了下嗓子说:我嘛,念书方面一向是比较好,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多多少少也能猜到,我比较能惹事。而我爷爷呢,一般情况下他不骂人,他都是直接拿这么粗的棒子追着我揍,揍完还满口的不肖子孙数落我,真是亏得世人都说他儒雅呢,结果呢,哼!
    林文晓给她比划着自己挨打时候的惨状,配着他现在的花猫脸,将陈倾城唬得一愣一愣的,发自内心的觉得眼前这个俊俏的男孩真是可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一段时间后,见陈倾城开朗许多,林文晓瞅了瞅天色:不能再说下去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回家怕是又要挨训,对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说完他扶着河堤的墙壁慢慢起身,一旁的陈倾城从袖中取出一块轻纱打算给自己戴上,只是这次不知怎么总是戴不好,林文晓看到后笑道:算了,我帮你。
    *
    丑八怪来了!
    丑八怪来了!
    一群舞勺之年的小公子们在楼下嚷嚷,二楼正倚栏远望的林文晓皱了皱眉,他看了眼不远处亭子里坐着的人,转身回到了屋内。
    屋内一个湛蓝色绸衫的少年问:林公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那个丑八怪?
    另一个墨绿色的衣裳的少年接话:那丑八怪还真是奇葩啊,长成那样还总是出来,真是让人倒胃口。
    没错!没错!剩余的人应道。
    林文晓看着这些人,突然有一种烦闷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冷言:君子慎言,嘲弄他人容貌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现在这副嘴脸比那块胎记又好的到哪去。
    话音刚落,那穿湛蓝色绸衫的少年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可惜林文晓现在没心情和他斗嘴,甩袖就走出了房门。
    屋内的少年们赶紧拦着那个湛蓝色衣服的少年,七嘴八舌让他莫要生气,那少年出声怒骂:好端端的他什么意思?合着就他比别人高贵?撩鸡逗狗,惹是生非的事他林文晓哪点少干了,现在跟我扯什么君子!他算什么东西!
    好了,好了,吴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对啊,吴兄,别让这种事坏了自己的心情。
    到了楼下的林文晓,瞥了眼凉亭,空空荡荡已经没了人,他叹口气,也没心情再在外面闲玩,就沿着树荫打算直接走回林府。
    刚才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就上来了一种情绪,这么不客气的说话,那群小子现在指不定在背后怎么骂他,林文晓心情愈加烦躁起来。
    走了有半柱香时间,他就迎面遇见了那人,或者说她好像就在那里等着。
    林文晓看着面带轻纱的陈倾城,叹道: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爱在人多的地方出现。
    单论这话其实还是蛮刻薄的,哪怕他的语气再温和再无奈,陈倾城眼神微动,然后敛眸不语。
    林文晓沉声:你明知道他们不会尊重你,为什么还要出来受这份委屈?你难不成就这么喜欢被别人围观嘲笑?
    话说出口,他猛地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种混账话?
    看着陈倾城沉默,他道愧疚: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因为你在外面。陈倾城打断了他的道歉。
    什么我在外面?
    林文晓原本还一门心思道歉,忽然听到这话他一愣朝陈倾城望了过去,正好和她相视,盈盈秋水,仿佛藏着无限心事。
    林文晓面色瞬间一红,整个人惊得下意识后退。
    陈倾城低着头:我,我喜欢
    对,对不起,陈姑娘,我抱歉!
    林文晓惊慌地打断她的话,说完便匆匆行个礼转身就走,那背影简直是,落荒而逃!
    你啊。
    陈倾城站在树荫下低着头吐出那没说完的字,微风吹动着她的面纱,那双眼睛不悲不喜,甚至都没抬头看那少年狼狈跑开的身影。
    然而自从这次谈话后,陈倾城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出现,只是距离更远了一些,林文晓一开始躲过几次,后来也慢慢释然。
    虽然感情之事不能勉强,但他也不必如此避之不及,伤人一片真心。
    看开后的他,像往常一样,时不时帮陈倾城挡掉一些无聊的刁难。
    *
    哎,文晓!文晓!
    王府的二少爷眼尖,一下子就瞅见了刚进墨画坊门的林文晓,但后者听到却很是嫌弃看了他一眼:这般献殷勤,王二胖子准没好事。
    王二胖子好不容易挤了过去,伸手就想拉他,被林文晓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有话好好说,别拉拉扯扯的!
    王二胖子也不在意,神神秘秘道:有好玩的事了,快过来!
    林文晓没搭理他,自个儿往前面一瞅,那赵家公子正在人群正中间高谈阔论,他看了一会儿,对着王二胖子疑问:赵擎又在搞什么鬼?
    王二胖子看了看:他呀,今天牵了一条大狗来,说是要给丑千金一个教训,看她还老是出来恶心人。
    林文晓皱起眉头,撇下二胖子,准备上前去找赵擎问个究竟,没想到刚走到那边,赵擎就已经看到他了。
    那人冲他一招手,林文晓轻笑:怎么了这是?听说你今天还带了条大狗来?
    赵擎得意:是啊,今天非要教训下那个丑八怪不可!
    林文晓不解:人家好端端的怎么招惹到你了?
    赵擎蛮不讲理:丑到我了!行不行?
    那狗在一旁卧着,模样很威猛,个头也确实不小,林文晓问:你打算用它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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