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多是白许跑去找邓小小。
    像是有了耐心又是温柔，举着单词本或者笔记看，然后等着邓小小磨蹭或者忙着什么，在邓小小慌忙冲出来的时候什么也不说，很是温柔熟稔的跟她一起离开校园。
    今天下课，看到门外站着的邓小小，白许愣了一会。
    蔺晓雨却也发现了，笑着对白许说，“诶，你的那个青梅竹马也来了。好像这还是第一次等你……”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过好像因为她交了男朋友吧，确实也很忙。”
    白许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你知道她的事？”
    微微一笑，蔺晓雨有点不好意思又歉意的说：“就是篮球场见过，好像大家都知道呢，也不是我一个人知道啦……”
    “……哦，这样啊。”白许背起书包，和蔺晓雨说再见：“我回去好好管管她。”
    白许出去揉了一把邓小小的头发，两个人慢悠悠跟着人群离开。蔺晓雨心里五味杂陈，直到两人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看着四周的东西，像是彼此约好谁也没先开口。直到到了家里楼底下，邓小小才幽幽说了一句，“我和宋思远分手了。”
    “为什么？”
    “……他偶然看到了陈冉收着的照片。陈冉什么也不知道，宋思远直接问的我。”也许这么讲日后陈冉不会受到白许的威胁，邓小小刚这么想，白许就笑了笑。
    “那你怎么跟宋思远说的？”
    “我说……你喜欢被人戴绿帽。”像是赌气一样说出来了。
    话出了口，邓小小就有些担心白许会不会因此愤怒，但还好白许脸色如常，还继续问：“宋思远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我告诉他，我腻了。”邓小小不自在的皱皱眉。
    不少下班的人路过，手里拿着刚买的菜，或是和熟悉的人攀谈。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片喧嚣中像是按下了暂停键，相互对望，剑拔弩张，在一片寂静里彼此各怀心事沉默着。
    最后还是白许首先给了反应，手掌很自然的摸了她的头：你在故意惹我生气吗？
    手掌很暖，但是邓小小全身凉了一片。每次白许生气的下场她比谁都清楚——
    我没有。
    那为什么没经过我同意你就擅自做主？
    邓小小急切的往前靠近一步：宋思远知道这件事了，不能继续把他牵扯进来。而且……
    话没说完，两个人都看到了邓小小的母亲。邓小小的母亲很是惊讶的看着两个人，然后笑着对白许说：诶，你们放学了，要不晚饭来我家吃吧。
    邓小小看了一眼白许，然后转头对母亲说：我们约好晚上去他家里吃饭，有些题不懂，想让白许教教我。
    白许脸色平静，但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他拍着邓小小的头：是啊。
    楼下随便买了蔬菜回去，关上门的一瞬间白许忽然开口：而且什么？
    想了几秒才明白过来白许说的是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邓小小接了他手里的菜拿去厨房收拾，边走边说：而且我已经不喜欢宋思远了。
    ……白许有些好笑的：这个我早就知道，你真正想说什么？
    我今天和宋思远说分手，本来应该很不忍心的。邓小小摘着菜，把菜叶掰开放进水盆里。但是我当时说完之后，只觉得舒了一口气。像是压在心里很久的石头一下子没了……就像是解放一样。我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自私，明明宋思远已经被弄的那么伤心，但他哭着的表情我一点都没觉得难受。
    嗯。
    我可能真和你说的一样，对不喜欢的人，格外的心狠。
    白许盯了她几秒，拿了大米清洗煮饭。我知道你喜欢过宋思远，你现在这么说为了什么？为了宋思远不受牵连……你确实应该会松一口气，毕竟你能保护你心爱的宋思远……
    ……邓小小想了想：你是在生气吗？
    可能是吧。
    两个人两个菜一个汤，围着饭菜氤氲出的热气慢悠悠吃完了。吃完饭讲题，做作业，翻着课本把早就勾画好多次的笔记又圈了一遍。笔指着纸张，修长的手指松开笔就移到了邓小小的脑袋上。
    “你试试呢。”白许摸着她的头发顺着后脑勺又捏了一把她的后颈肉。
    白许很会讲题，照顾人懂得别人需求，那题目顺着思路倒是轻松就解出来。一整晚下来学了不少，倒是白许一直安安静静的，话也不多说，也不问。平时该怎么样现在就还是怎么样。邓小小洗完澡白许还是熟门熟路帮她吹头发，其实这件事也就是从这几个月刚开始干，但是白许已然有种为邓小小做了几千次几万次的熟练。还是睡在了一起，却什么也没做。依旧是白许喜欢的从后背紧紧抱住的姿势，手臂穿过她的颈部，另一只手摸着她的手，摸着她的小腹。
    “白许，你不会把陈冉的照片曝光吧？”
    摸着她手指的动作一僵，“你总喜欢在这个时候问。”，白许说。
    邓小小转身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因为我怕你不开心。我不想和你吵架，也不想事情变得糟糕。这个时候，我会想起那天你去器材室找我的时候。我觉得可以和你好好的谈……白许，你能答应我不再去管宋思远和陈冉了吗？”
    “……”
    邓小小抱住了白许的后背：“白许，我只有你了。”
    宋思远被自己这么欺负，一定非常伤心。或许会有更好的方法让两个人分开，或许不用变得老死不相往来。宋思远真的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有多想和他在一起，就有多想让他赶紧离开。
    门口响起宋思远的声音时，邓小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出去以后才发现宋思远还和之前一样，站在门口对着走出来的自己伸了手，准备牵她。
    邓小小没握上那只手，只是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宋思远忽然抓了她的手臂拉着她，“我们走走。”
    操场上永远不缺在打闹踢球或是叁叁两两说话的人，热闹此时和他们无关，世界喧嚣但两人却是安静的。步子走的一大步，再来一小步。踩着树荫经过水泥路，宋思远安静的停了脚步。走了一段发现宋思远没跟过来，邓小小转身回头看，宋思远头低低的表情埋在头发打在脸上的阴影里。
    模糊不明，可是邓小小却感觉到了悲伤的意味。
    宋思远嘴里说了什么，混在周围的喧闹声里一句也听不清。手从紧紧握住的拳头变成了掩盖在脸上的仓皇。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邓小小说，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过。
    又怕对方听不见似的，就憋足了力气喊。
    “——再也不要被我这种坏女人骗啦！”
    醒来的时候脸上有泪，窗外没有亮天。梦里的操场没了影子，只有压抑的气氛留了下来。很难受的，却心酸的。只要宋思远离开他们之间的事情，那就是应该庆祝的好事，告别就在心里告别吧。好男孩会有幸福人生前途光明，是她没有这个运气。是她没办法全心去信任宋思远，害怕宋思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人，承受不起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那一个万一。
    她转了身子背对白许，合上眼继续补眠。
    待邓小小那边呼吸平稳睡了过去，白许忽然睁开眼看着邓小小。
    邓小小最近很奇怪，但是却有些让人禁不住怀疑的地方。事情没有按照本来的期待发展，可是却得到了类似的目标——邓小小对自己更亲近了。
    人类的感情比他想象中更为复杂，他架设的轨迹邓小小没有按照剧本走完，却还是稳当当跳回了自己的怀里。
    可能是双亲的离婚导致的害怕，抑或是对加害人的……如果不承认只剩他一个人还爱她，她会多么痛苦。
    自信掩盖掉失常，白许心里满是怜爱的抱紧了邓小小。多可怜的孩子啊，没事，我在呢。
    公主喜欢上了一片森林，每天都要去森里玩耍。看机灵的松鼠和雪白的兔子，看动物绕着她唱着歌，直到天色渐晚才会离开。
    最高的山上住着恶龙，它被歌声吸引，偷偷听公主的歌声，却渐渐不满足藏在阴暗的角落。它准备了果实和财宝，却无法阻止公主晚上离去的步伐。恶龙不再隐藏，它杀了周围的动物，吐出岩浆封死所有的道路。爪子一伸勾起惊慌的公主飞回了山洞。山洞内满是金银财宝，但是公主却每天都在哭。
    你为什么要哭？是想念那些动物吗？恶龙把那些动物烧成金黄色食物的尸体堆在她旁边，困惑的看着公主。
    最后结尾是什么？
    恶龙和公主生活在了一起。
    也许生了属于他们的孩子，也许去了其他的国家冒险也说不定。
    恶龙毁坏了公主的世界，只是因为嫉妒她之前的世界里没有它。它帮公主毁掉了，又重新建立起一个新的世界。
    恶龙对公主的爱是不容置疑的，白许想，多么存粹的爱情啊。可能再也不会有恶龙这么深爱公主的存在了，连她父母都不能。
    他们会有非常幸福的一生。
    天空亮起灰灰的边，渐渐的整个世界都亮堂起来。怀里的人听到闹钟的声音睁开眼，像是没清醒的，钻进了被子里。白许有些好笑的伸手捞她出来，看了她迷蒙的表情没忍住，凑上去怀着爱意亲了一口。
    邓小小像是清醒了，但又像没清醒。眼睛睁开不到两秒就迅速合上，手臂却环上了白许的脖子。
    再五分钟……
    嘴巴贴着他胸口，热气烫的他胸膛都微微发疼。
    天亮了。白许的嗓音有些哑。
    天亮了。
    恶龙倾其所有，为了爱人献出了世界。它不懂何为爱情，懵懵懂懂把人圈起来，它用无可匹敌的能力拥有了全世界的珍宝，但是奉献给公主时却像是幼儿一般莽莽撞撞。公主的一滴眼泪比它被人类刺进去的毒箭还要令它心痛，它不知道这是爱情，甩着尾巴摇着靠近公主，只要公主一句话，什么都会送给她。
    它不懂这就是爱情，还因为公主的一举一动让自己发怒觉得困惑。情感来得如此迟钝，它就像牧场里的牧羊犬，对着公主欢乐的摇尾巴，金币和首饰被扬起又落下，金光闪耀里公主很难得会笑一下。
    恶龙以为公主知道自己的心意，以为摇晃的尾巴已经是无数个告白。它是被公主驯化的怪物呀。
    哪怕公主喂给它包裹了人们恨意恶毒的毒药，它的尾巴还在蹭着公主的裙摆。它恨不得把所有好都献给她，眼神里满是真诚的柔软，它不知道名为爱的毒药，却饱受其苦。
    公主，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