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把我找个路边儿放下来就好了。”
    萧羿没有说话，两只手紧紧抓着方向盘，手臂上，筋肉隆起，激烈的跳跃了数下。
    他攒了很久的力气，才淡淡地跟我说：“你自由了。要幸福……”
    我也淡淡点头，心头却汩汩往外冒着血花儿。
    有些记忆，历久弥新，我却故意将前尘往事通通忘掉。
    能够忘掉的话，该有多好。
    萧羿平稳地在路边停好车。我没有再去看他，只道一声，“珍重。”
    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直视着头顶艳阳，我几乎要昏厥倒地。
    可还是咬牙强撑着，一步步朝前走，坚定地朝前走。
    我都已经放弃了，可是，身后的目光为什么还紧追不放？
    我都已经心灰意冷了，又要去哪里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走吧，不要回头。
    你也走吧，不要回头。
    我加快脚步，一路小跑。
    脚下的高跟鞋磨得后脚踝生疼，可我顾不得理会，只想快点儿从萧羿的视野中消失。
    我穿过陌生的街巷。朝着一个方向走，只管往前走。
    身后，忽然响起汽车喇叭声。
    艰难地回过头去，陌生的轿车停在路边，崔海从车上从容地走下来。
    看到他，我惶恐地退后了数步。
    崔海冷冷一笑，“你就这么怕我？”
    我正色道：“我们离婚了，不要再找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麻烦了。你的不甘心，到今天为止，也该消解了吧？”
    崔海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一步步向前。
    我被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呼吸越来越急促。
    崔海停在距离我五步远的地方，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离了，就给我滚远一点，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出现在萧羿身边，我就要了你一家老小的命！”
    好像被重拳凿在面门上，眼前昏黑，看不到光，我狠狠抽了一口气，“我们离婚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我跟萧羿的缘分尽了，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你让我觉得恶心！”
    崔海猛地伸手，上前揪住我的衣领！
    我没有防备，双脚迅速离开了地面。
    喉咙里的空气在迅速地流失掉，胸口生疼。
    崔海的眼神好像淬了毒，看一眼，都会浑身战抖不止。
    第161章 我不想趁虚而入
    我耳朵嗡嗡直响，挣扎了数下，一巴掌胡乱拍在崔海脸上，留下清晰触目的红痕。
    崔海尖叫了一声，将我放下来。
    脚上穿的高跟鞋崴了一下，我人没站稳，倒在地上，肩上挎着的包儿也掉下来。
    包儿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包括我刚刚拿到手的离婚证。
    看到离婚证，崔海眯起眼睛来。走上前，捡起来，拿在手里掂量。
    “哼。”他轻哼，充满不屑。紧接着，又痛快的笑了。
    他的笑容在我看来，要多可怖有多可怖。
    明明头顶艳阳高悬，寒意却无孔不入地渗入我的骨缝儿，稍微动一下，都牵扯心肺。
    “看到了吧，亲眼证实了吧，我们都离婚了，你放过我！”
    我大喊大叫，接近癫狂。
    要不是眼前这个恐怖的人，我的幸福不会自此戛然而止！
    脑海之中，跟萧羿在一起的一幕幕，都好似一张纸，被他残忍的撕个粉碎，还要扬在不休的狂风之中。
    崔海笑得很满足，重重地把离婚证摔在我脸上。
    啪一声，他的力气很大，眼前蹦出零散的金星儿来。
    怒火已经到达了爆发的临界点，看着他揣着裤子口袋离开，我再也控制不住，扑上前去！
    脱下高跟鞋当武器，照着崔海的后脑勺砸过去。
    声音闷闷的。非常响。
    崔海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曾经懦弱无能的我，也学会了反抗。
    “你个贱人，竟然敢打我！”
    崔海气得面容扭曲，声音都变了调儿。
    他揉了几下后脑，一巴掌朝我扇过来。
    我疯了，完全疯了，两只高跟鞋照着崔海就是一阵乱敲。
    崔海手边儿什么都没有，无力招架，疼得直吸气。
    停在不远处的轿车忽然打开车门儿，一个穿着唐装的青年人走下来，匆匆扫了一眼，竟然是我那天看到的黑痣男！
    失神的一瞬间，被崔海抢走了一只高跟鞋。
    他用同样的方式，敲在我的额头上。
    男人的力气毕竟跟女人是不一样的，我当即就感到额头一凉。
    用手一摸，掌心上都是黏糊糊的血。
    黑痣男上前，看了我一眼，“姑娘，你要是再不住手。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他的语气很平稳，根本听不出来是在要挟。
    崔海气得整张脸涨得发紫，“给我弄死她！”
    “崔海！”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羿竟然出现了，他浑身汗涔涔的，惊恐地看着我这边。
    我捂着额头，用指腹按住伤口，整个人喝醉了酒一样，辨不清方向，有些站不稳。
    崔海回头看他。强挤出笑容来，“萧羿，你怎么来了？”
    黑痣男可能是觉得没自己什么事情了，干脆退到一边去，点上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
    注意到萧羿一直在看我，崔海恶毒地瞪了一眼，凌厉的视线刀锋似的，一寸寸割在我身上。
    萧羿意识到崔海在剜我，匆忙从我身上抽回视线，转而对崔海说：“你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吗？我们走吧。”
    萧羿没有理会我的打算，催促崔海赶紧上车。
    我提着一只高跟鞋，额头上血流不止，眼角湿乎乎的，不知道是血水还是泪水。
    “萧羿，我好疼呢……”喃喃地，像是在自言自语，破碎的不成调儿。
    他越走越远，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
    “萧羿，我真的好疼呢……”
    眼看再也看不到萧羿的背影。我蹲在地上，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离婚证小心装好，所有的东西都一一捡起来放到包儿里。
    模糊的视线之中，手指碰到一个小巧的袋子。
    我爱惜地捡起来。抻着两根绳子，拉开袋口，里面的印戳儿露出来。
    我捧在手里，干涩地笑了笑，将印戳儿扣在自己的掌心上。
    三块一。
    “……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什么定情信物，谁家定情信物是个戳儿啊？”
    “咱家的定情信物就是个戳儿。”
    陷在回忆里，我傻傻的笑，看着掌心浅浅淡淡的痕迹，我伏在膝盖上，嚎啕痛哭。
    ……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越来越难过，越来越伤心。
    身体内的力气在缓缓流失，哪怕是一阵并不强劲的风吹过来，都会将我吹倒。
    “小雪？”
    忽然，一只手轻轻拍了几下我的肩膀。
    我惶惑地抬起头来，对上叶念深担忧的视线。
    声音哽咽着，难以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怎么在这儿？”
    叶念深将我从地上扶起来，看了看我的脚，转身回到车里，拿出一个鞋盒子。
    打开鞋盒儿，里面装着一双崭新的运动鞋。
    “小雪，穿上这双鞋吧。”
    我意识到什么，满眼期待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还专门儿准备了鞋？”
    叶念深蹲下身，亲自给我穿上，大小正合适。
    他沉默了很久，在我即将快要没有耐心地时候，才说：“萧羿给我打了电话，他让我来这里找你，告诉我你的鞋码，嘱咐我来的时候给你买双运动鞋……他不让我跟你说的……”
    叶念深忽然抬起脸，冲我笑。
    他黑亮的眼睛来好像揉进缱绻的明月星光，温柔到足以将一个坚硬的人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