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头设计好了，就要进入摆放阶段。
    工作量还是挺大的，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累得我腰都直不起来。
    我刚抽空喝了口水，回来的时候，就在半成品的堆头前面，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手上的水杯险些掉到地上。
    崔海站在五彩缤纷的堆头前面，用阴森的眼神盯着我看。
    恐怖的回忆犹如滔天怒浪，将我卷住，抛向更深的深渊。胸口放佛被蚀了个洞，灌入冷冽的海水，呼吸逐渐困难。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崔海扬起一边嘴角，亮出的笑容犹如猛兽锐利的獠牙。
    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在我心底埋下了恐惧的种子，只要一见到他，就会破土，迅速地生根发芽，让我置于寒冷、黑暗的荫翳之下。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甚至做好了转身逃跑的打算。
    崔海兴许是注意到我在害怕他，笑容很得意。
    他看了看堆头上的气球，用手指了指，“你们超市在做活动吧，我要气球，就要这些。”
    “这位顾客，堆头的气球是装饰用的，如果想要的话，可以去外面，凭借三十元的购物小票领取。”
    崔海是想要故意为难我，堆头的气球被拿走的话，我一天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外面的我看了，没有这里的气球漂亮，你给我拿几个，一百元的购物小票我都有。”
    崔海无视的话，开始挑选。
    他看中了一个粉色的，正要去拿，我眼疾手快地打开他的手。
    崔海痛得“嘶”了一声，愤怒地盯着我看，“你干什么，我不是就要一个气球吗？”
    “堆头是展示用的，不能当做赠品赠送。这位顾客，还请你理解我的工作。”
    我双手握拳，正视崔海噙着坏笑的眼睛，跟他说话，放佛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勇气。
    “同样都是气球，为什么不能当赠品，我就是喜欢这里的，不行吗？”
    崔海故意扬高声音，吸引了周围不少顾客驻足围观。
    林可意她们朝这边张望，她们手头上也有自己的工作，实在脱不开身过来帮我。
    “堆头这里的不能赠送！”我坚持我的原则，况且，崔海这是摆明了要欺负人。
    要是让他得逞，我退一步，他就会进一步！
    崔海咬住下嘴唇，伸手来抢，“你不给，我却偏要这里的！”
    他动作粗鲁，故意破坏我已经设计陈列好的堆头，转眼间商品就掉了一地。
    林可意眼看事情不好，去叫保安去了。临去之前还朝我使眼神拖住崔海。
    崔海抢了好几个气球，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挑衅意味。
    我胸口起伏，一口恶气鲠在喉咙口，险些将我浑身都点燃了。
    视线无意间瞄向别处，注意到电器区的售货员正在展示一台性能优良的榨汁机。
    “好，你想要，那你把这些气球都拿走好了！”
    我将堆头上的气球一一捡起来，往崔海身上塞。
    崔海以为得逞，态度更加嚣张了，“那个粉色的我也要，我喜欢粉色的！”他指了指飘到房顶的上几个气球。
    我也不犹豫，干脆踩了凳子上去给他摘。
    一股脑儿全部取给他，“这位顾客，您满意吗？要是还不满意，我们这里还有赠品的，您等一下。”
    我无视崔海惊奇的眼神，转身去了电器区，那里的售货员正榨橙汁，我要了半杯，气冲冲地快步走回来。
    崔海捧着气球，又踹了堆头上的商品几脚，地面一片狼藉。
    “这位顾客，橙汁给您……啊！”
    一地凌乱，我看准前面的一袋零食，故意迈着大步子踩过去，理所当然地被绊倒。
    手上的橙汁精准地飞出去，落在了崔海怀里的那一大捧气球上。
    早几个月的时候，我就看过一个新闻，说是孙子玩气球，奶奶吃橙子，橙汁掉在气球上，小男孩的喉咙瞬间被炸裂！
    专家说了，柑橘类果皮汁含有一种有机酸，会腐蚀气球表面的橡胶壁，当橡胶壁无法承受气球内部的压力时，就会因此产生爆炸。
    如我预料的，一阵“砰砰砰”的声音之后，崔海怀里的气球全部爆了。
    围观的人都被吓坏了。
    我摔在地上，膝盖擦破了点皮。
    “啊啊啊，我的脸！”崔海声嘶力竭的大声尖叫。
    保安被林可意找过来，冲入人群，帮崔海检查。
    我冷冷的站在外面看着，心里好不痛快。
    这都是他自找的，猫急了也会咬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崔海运气好，只受了点皮外伤，可他不依不饶，大叫大嚷，说我是故意的，要让他毁容。
    周围的顾客都帮我说好话，崔海被说得面红耳赤，甚至要去破坏别的堆头。
    五大三粗的保安一只手就将他提起来，没好气的往外赶。
    崔海那么瘦，又怎么抵得过保安的力气，极不情愿地被推出了零食区。
    他一步一回头，忽然尖声叫道：“你让萧羿来见我，他要是再不来见我，我就……”
    崔海话没说完，就被保安堵住了嘴巴，直接拖走！
    看着满地狼藉，我心里很失落。
    一天的心血啊，就这样白费了。
    “小雪，这个男人是谁啊，是不是跟你认识？”林可意走过来，帮我擦了擦身上的橙汁儿。
    我摇头，如果可以，我不希望跟崔海扯上任何的关系。
    “他不认识你，怎么让你通知萧经理啊？”
    “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可能是看到萧经理跟我说话了吧。”
    人群很快散了，我还要重新开始。
    下班之前，接到夏朱颜打来的电话，她听说我上班了，让我请她吃饭。
    我们约在了附近的夜市见面。
    华灯初上的时候，夜市非常的热闹，人群比肩接踵，到处都是叫卖声。
    我们坐在烤冷面的摊位后面，要了两份烤冷面吃。
    “这点东西吃不饱，一会儿我还要吃麻辣香锅饭。”
    “行，就怕你眼大肚子小。”
    夏朱颜往嘴里送了口东西，有些犹豫地看了我一眼。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这几天，叶念深一直在找你……”
    我呆了一下，眼底倒映的灯火有些模糊。
    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其实不愿意想起他，怕自己会依赖上这份温存的感觉，想脱身的时候，无异于扒掉我身上一层皮。
    “他一直在帮你找律师。”
    “找什么律师？”我惊讶地盯住夏朱颜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第47章 试试身手
    “找律师，帮你离婚啊。”
    “离婚……”这一瞬间，我的大脑反而是空白的。
    夏朱颜用一次性筷子敲了敲我的头，“我们这里有证据，只要找到信得过的律师，你起诉的话，十有八九会胜诉，到时候要求赔偿，虽然没有一百万，但也足够你用来给你妈妈治病，供你弟弟妹妹上学了。”
    我喝了一口冰镇饮料，压下心头的不安。
    五月的天，已经渐渐有了夏天的暑热。
    “这段时间，叶大哥都在帮我跑律师那里吗？”
    夏朱颜点点头，“不过啊，早就跟你说过，萧羿姑姑家的权势很大，一般的小律师不敢接，有点声望的，考虑到今后的前途，就更不敢接了。”
    我心底一沉，暑气一点点渗透进来，浑身燥热。
    夏朱颜用竹签儿扎了一大块儿烤冷面，塞到嘴巴里面，嘴角上沾了点浆料，倒显得整个人格外俏皮，“还有，自从你手机坏了，叶念深就一直尝试着联系你，没有征得你的同意，我也不敢将你的新手机号告诉他。”
    烤好的牛板筋被老板端上来，我无心品尝，透过人群，看着守着炭火讨生活的服务员。
    烧烤架下面的炭火忽明忽灭的映入眼底，飘出混着烤肉味的木炭香。
    我想起很多，想到萧羿对我的警告，想到叶念深暧昧不明的态度。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弟弟妹妹的前途。
    “我来给他打电话吧。”我从手提包里摸出手机来，脑海之中，某个想法一晃掠过，我一脸奇怪地看向抓起第三根牛板筋的夏朱颜。
    “你跟叶念深认识？”
    “啊？”原本张着嘴巴的夏朱颜，因我这一句话，眼神闪烁了一下，好胃口放佛一瞬间就没了。“不是，就是那次……就是那次在leysin的酒吧，你不是也在吗？既然都是你的朋友，就互相留了个联系方式，他找不到你，就只能问我了呗。秋雪，你可别多想啊。”
    她很自然地拿出小镜子来，给自己补妆，不时偷看我一眼。
    我总感觉夏朱颜的反应有些奇怪，“朱颜，我信任你，我相信你是不会害我的。”
    “当然，我可已经拿你当朋友了。”夏朱颜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
    我能够感觉到一股微微的暖流，从她掌心传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