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五百九十四章 经筵首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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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内禁苑之中,兵卫森立,宽阔的宫道上,陈初六和李葳缓缓奏折。陈初六头戴红花帽、身穿大红袍、脚踏红靴,一身通红,犹如当初高中状元之时。此外,他与李葳手中,各拿了一支三寸长的金尺。
    穿过端礼门、文德门,来至皇仪门外,远远地瞧见有几班人站在门口,其中有两人穿着紫袍,格外起眼,正是当朝宰相王曾、张知白,其身后还有鲁宗道等文官。
    陈初六发觉身旁的李葳被吓了一跳,随后李葳又看了看陈初六,脚步故意慢了一拍。陈初六只当不知道,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道:“下官见过王相、张相以及诸位大人!”
    李葳慢一步,但也走上前施礼,只见鲁宗道身后一名御史,站出来指着陈初六斥道:“尔等侍讲经筵,当学为人师,行为世范,如何比我等还要迟来?”
    陈初六一滞,没想到先一步过来,还要挨一声当头棒喝。李葳有些得意,好像他早已经料到使得,上前道:“下官来迟,自惭不已,请大人治罪。”
    张知白开口一笑,并未加以斥责,道:“起来吧,我等亦是临时想起,先一步过来的。既然如此,不用再耽误时间了,进去与天子讲学吧。”
    两位相爷挂衔大学士,理应是名义上的讲师,可人家事务繁忙,故而一般委托给侍讲。每月二十次左右的经筵,相爷能到场三次,已经算是不错。
    王曾也是道:“今日是知应首次讲学,故而过来看看。蕃庑,许久未见你作画了,哪日有高作,定要送与本相欣赏。”
    李葳忙说不敢,于是众人排好,进入里面。平日上朝,陈初六只能站在绯服之末,可今天他却是侍讲,却要和鲁宗道并列而行!
    陈初六多少有些紧张,这就好比,你去给别人家当家教,结果人家博士后的爹、双料博士的大伯、剑桥教授的小叔,等等一群学位高得吓人的家长盯着你看,能不紧张嘛?
    鲁宗道察觉到了陈初六有些魂不守舍,走在路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应,放宽一些,与天子讲学,其实也不难,何况你与天子本就亲近,等下只要注意言语得体就行。”
    走在前面的王曾、张知白也是回过头来,露出温和一笑,陈初六顿时感觉到镇定许多了。一边走,鲁宗道又问道:“知应,你第一次侍讲,这讲章可准备好了?”
    陈初六回到:“已与诸位前辈议过了,下官讲授《春秋》,衍君臣之道,明宗庙道统。”
    鲁宗道听了点点头:“《春秋》微言大义,知应在讲时,重在明大义,不可究小节。”
    众人从这边由南往北走,天子自西往东,一同前去崇文殿。走至路中,天子的车驾忽然转向,向陈初六一行人这边来了。王曾等人见了,便站在原地,恭候天子驾到。
    转眼天子乘龙辇前来,落在王曾等人面前,从辇上跳下来,虚扶一把道:“王先生、张先生快快请起,今日怎么亲自来经筵了?”
    王曾谢恩之后,站起来道:“政事堂事稍轻缓,携各殿、馆阁学士前来,一同查验陛下的学问。”
    赵祯笑了道:“暑气正盛,前些日子来了几百斤西瓜,赐给爱卿们尝尝鲜儿,再取几盅梅酒给先生,这也是去暑佳品呀!”
    王曾等大臣,自是被天子这一顿关怀,感动得无以复加。陈初六与赵祯对视一眼,看得出赵祯眼神之中,有十分的期许。一旁李葳,看到他们俩“眉来眼去”,冷哼一声。
    赵祯的学问,陈初六心知肚明。说起来并不是很好,至少对不起他所接受的教育资源。整个大宋的名儒,都给他上课,在这种环境下,能差到那里去?可身为天子,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真要拿出来单独比试学问,估计和陈长水差不多。
    可赵祯读书,都是观其大略,读一本书,必有研究这本书的宿儒。这宿儒治此书,穷经皓首,把毕其一生研究出来的精华,告诉给赵祯。
    陈初六坐在天子右侧,等诸多繁杂的礼节行完之后,便开始讲学了。
    因为新编《大学》的缘故,陈初六“治经”的名声也是不浅,再加上过目不忘的传言,文坛之中都以为陈初六是“经学大家”。
    在场之人,无不翘首以盼,这位年纪轻轻的“经学大家”,会讲出多么精辟的道理出来?场外之人,虽看不见陈初六,却并非没有关注。这一天,汴京城中对他的议论之声,也渐渐平息了。
    之前有传言,陈初六重功利,即便读上乘圣贤之书,也会落于下乘。有人以为不然,陈初六是能雅能俗,既能阳春白雪,也能下里巴人。
    到底是怎样,且看今天经筵首秀了。
    开始起讲,陈初六倒也四平八稳。春秋一书,亦经亦史,所说的不过是先王之道,在春秋时期逐渐被破坏,君臣之义,也逐渐沦亡。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礼崩乐坏,每个人都变得心狠手辣,一家人打得不可开交。
    那么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是天下大乱。所以需要得出结论,放弃先王之道、君臣之义,天下就会大乱,想要天下大治,就得重新捡起先王之道、君臣之义。这也就是孔子的复古,想要回到各安其位的状态。
    春秋微言大义,陈初六先将原文用俗语解释,再深掘内涵。陈初六读的书很多,他也知道天子大概读过一些什么书,讲学起来,善于旁征博引,融会贯通。不说别人怎么看,只见天子在台上听了,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方才所讲郑伯克段于鄢,乃是左传第一篇。题中不称庄公为“郑伯”,是在讥讽他未尽长兄之责。其弟有错,没有耐心教导,反而听之任之,早有准备除掉亲弟弟。共叔段不称‘太叔’,是因为他同样也没有尽作为臣弟的指责,篡位谋逆。用‘克’,就像两国相争,讽刺兄弟反目成仇。字字句句都是批判,这就是春秋的微言大义。”
    陈初六讲完,松了口气,刚要将金尺放下,赵祯忽然又问道:“陈直馆,《春秋》是圣人之言,为何这首篇文章,便是兄弟反目,君臣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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