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川神情有些黯然，他从来没见过爷爷，战乱一起，爷爷就卖掉了淞城的丝厂和产业，带着他的姨太太一家去了国外，之后倒是来了几封信，可这些年却音讯全无。
    他其实觉得阿嬷很不值，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守了一辈子，可能到死都见不上爷爷一面了，他知道阿嬷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再见爷爷一面。
    希望他真的能找到爷爷，说什么都要带他老人家回来见见阿嬷，还要问问爷爷，当年为什么不带阿嬷一起走？
    为什么把阿嬷一个弱女子留下来？
    那样一个风雨飘摇的乱世，四处都在打仗，阿嬷带着才十二岁的顾松涛，还要守护顾家的家业，那些年阿嬷是怎么熬过来的，顾云川不知道。
    但他知道阿嬷肯定很辛苦。
    这是爷爷亏欠阿嬷的，他想把爷爷带回来，和阿嬷说一声‘对不起’。
    霍谨之见他发愣，也没打扰他，等顾云川回过神，他才说道：“五角八我确实能挣钱，我还可以给你一尺五分的提成。”
    布的进价三角五，就算五角八，他还有二角三的盈利，再给顾云川五分的提成，还有一角八，除去路费和布的折损，至少也有一角五。
    机械厂有一千五百名职工，一人十尺，也就是说一人的盈利是一块五，一千五百人就是2250元，事实上的盈利只会比2250多，量越大，他的成本也就越小，一次能挣这么多的订单，傻子才不会接。
    更何况以后还有继续合作的可能，一年三个大节，中秋，端午，春节，霍谨之觉得可以和那个吴主任多联络联络感情。
    比如送台收音机或是时尚的衣服一类，女人的枕头风还是蛮厉害的
    顾云川愕然地瞪大眼，在心里迅速计算，一尺五分钱的提成，很快他便有了答案，他能进帐750元。
    他妈妈一年的工分也才二百多，他只是一天时间，就挣了妈妈三年的工分。
    “云川，你要知道，埋头干活的是牛，永远都只能当牛，想挣大钱当人上人，得用脑子，这样你才能让牛替你干活！”
    顾云川耳边响起了老夫人说的话，他以前不太明白，现在他懂了。
    他妈妈就是阿嬷说的牛，阿嬷想让他用脑子挣钱，现在他做到了，也尝到了甜头，顾云川的野心也被激发了，如果他再多找几家工厂，他挣的钱会更多，妈妈就再不用当牛了。
    “五分钱会不会太多了？”
    顾云川有些难为情。
    “确实不少，但是你应得的，放心，我挣的肯定比你多。”霍谨之实话实说，他肯定不会吃亏。
    像割肉喂鹰，舍己为人这种蠢事，他下辈子都不会干的。
    他只是想收买人心而已，让顾云川更卖力些。
    第523章 聪明人的默契
    顾云川笑了笑，和霍谨之交换了个眼神，距离仿佛也近了些，有着属于聪明人才有的默契。
    “那我再多跑几家厂子，看能不能再搞些订单，不过你确定能保证有货吗？”
    霍谨之坚定道：“当然，只要你能搞到订单，多少我都能保证！”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他相信疯爷的能力。
    顾云川这才放心，又想起了一事，“吴主任说要正规发票，财务室要做帐，这个怎么办？”
    “好办，发票随布一起给，绝对正规。”霍谨之眉毛都不挑一下，还说道：“其实我这边还有好多商品，收音机，电视机，黑白彩色都有，电风扇，录音机，影碟机……你眼光也放远一些，别只想着乌城，可以去杭城转转，我给你弄个清单。”
    这书呆子还挺有用的，不应该浪费了，霍谨之决定想办法把书呆子忽悠去杭城开拓市场，淞城有他父亲在，市场开发率不会太大了，杭城还是可以考虑的。
    大城市的有钱人多，高档产品也好卖，顾云川这书呆子长得一脸讨人喜欢的样，肯定还能勾搭回更多的订单，他赚钱也不会亏待这书呆子，大家一起赚大钱。
    霍谨之笔下如飞，很快就写好了一张清单，上面是疯爷所有产品的价钱，大都是电子产品。
    “只要你能卖出去，我都给你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提成。”
    顾云川细细看了，问道：“质量能保证吗？”
    “肯定，贵的是岛国进口的，便宜些的是香江那边的，质量都没问题，如果不是故意损坏，可以包换。”霍谨之保证。
    顾云川这才放心，“行，我先在乌城试试。”
    杭城他想等天气凉快些再去，马上要双抢了，他不想跑太远。
    而且不止杭城，还有宁城，金城，甚至邻省的苏城金陵他都想去闯闯，顾云川突然涌上了豪情万丈，阿嬷说爷爷当年几乎走遍全国，那个时候还是战乱时期，爷爷虽然渣，可胆量魄力却是他学习的榜样，他不能再缩在家里死读书了。
    霍谨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两人对视了眼，又笑了。
    唐小囡一走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咧开嘴，露出了老母亲欣慰的笑。
    作者笔下的死敌，现在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她的魅力果然天下无敌，连作者都抗不过。
    “丑！”
    霍谨之嫌弃地看了眼，唐小囡立刻闭嘴，还用手捂住，但她又想起来，大牙已经长出来了，虽然还是半截，可豁口小了许多，没以前那么丑了，她有啥好怕的。
    “长出来了！”
    唐小囡龇着牙，指着中间的豁口大声嚷嚷，还凑了过去，让霍谨之瞧得更清楚些，顾云川不由笑了，暖心安慰道：“小囡很漂亮。”
    虽然圆了点儿，但很可爱啊。
    唐小囡冲他嘻嘻笑了，又冲霍谨之哼了声，扭着头进屋找苏婉柔了，身后是提着篮子的唐爱军，篮子里是一整块浑圆的糖央。
    大约锅盖大小，圆圆的一块，表面两层是洁白如玉的米皮，中间是红褐色的红豆沙，散发着甜香，勾得人流口水。
    （糖央吃过吗，真的超级超级好吃）
    第524章 学习的快乐
    “苏姨，我妈让送糖央过来。”
    唐小囡蹦蹦跳跳地进了厨房，苏婉柔在准备晚饭，最近许金凤和苏婉柔的革命友谊日渐加深，苏婉柔做了好吃的点心会送给唐家，许金凤有好吃的也会送过来，你来我往，感情自然也越来越深了，颇有成为好闺蜜的趋势。
    “真香，你妈手艺真好。”
    苏婉柔说话做事利落了许多，眉宇间添了些英气，并不减损她的美貌，反而更多了些风采。
    唐小囡时常会想，如果苏婉柔继续和她妈厮混，会不会学会她妈的杀猪绝活？
    想像了下娇弱美人操着杀猪刀，一手按着猪猪，再一刀捅进去放血……
    唐小囡抖了抖，赶紧把这荒诞的画面甩了出去，不能再想了。
    “离中元节还早，你妈怎么想着蒸糖央了？”
    苏婉柔把糖央放在篮子里，挂在屋梁上，这样可以保存好几天，吃的时候蒸一蒸就好，她又从篮子里拿出了些自己做的南瓜饼，霍谨之爱吃糯米点心，她隔三差五会换个花样。
    麻球，南瓜饼，饭团，青馃等，做起来也不费劲。
    “我三哥期末考试每门课都及格了，数学还考了六十八分呢，三哥说想吃糖央，我妈就做了，六爷爷给奖了我三哥一个这么大的肘子。”
    唐小囡用手比了下，嘴里叼着南瓜饼，可爱的模样让霍谨之他们几个都笑了，唐爱军却有些羞涩，但脸上的得意却遮掩不住，后面的尾巴更是摇得直欢。
    上了四年书，唐爱军现在才第一次体会到了学习的快乐。
    原来只要考得好，凶悍的姆妈都会变得那么慈祥，还有求必应，爸爸也一样，看见他就笑，还有以往看见他就摇头叹气的老师，现在看他比看亲儿子还慈爱，拍着他肩膀鼓励他下学期继续努力。
    真的好快乐啊！
    就像是重新做人一样，快乐得他都不想回到从前了。
    “爱军好厉害啊！”
    苏婉柔竖起大拇指，不吝赞扬，唐爱军憨憨地笑着，脸上像开了一朵花。
    顾云川也祝贺了他，霍谨之却故意说道：“别是昙花一现吧。”
    唐爱军立刻红了脸，梗着脖子吼道：“别瞧不起人，下次考试我肯定能再进步。”
    “进步一分也算进步。”
    唐爱军脸更红了，气道：“一分老子还不稀罕，老子要么不进步，进步就是十分起！”
    唐小囡拍了拍脑门，她这憨批三哥，又中激将计了。
    “你说了十分的啊，顾云川你当证人，他说下次考试进步十分，就是每门科要考七十分以上，做不到怎么办？”霍谨之立刻堵唐爱军的嘴，不让他反悔。
    唐爱军其实有些后悔了，七十分真的太难了，他以前两门课加起来都没七十分呢，可他又不想在霍谨之面前认输，妹妹会笑话他的。
    便嘴硬道：“老子说了七十分就考七十分，考不到以后都听你的。”
    顾云川笑道：“我作证，下次考试爱军每门课考七十分以上，考不到就听谨之的话，不得反悔。”
    “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我才不会反悔！”
    唐爱军表情很不自然，还冒出了些汗，是慌的。
    他担心自己做不到，但气势不能输。
    第525章 美食不可辜负
    “三哥肯定能做到的，这次都考了68分，只差两分就到七十了，三哥只要再努力一点点，就能考到七十分啦！”唐小囡笑眯眯地看着唐爱军，熊孩子也是需要鼓励的嘛。
    她对憨批三哥很有信心！
    唐爱军慌乱的心瞬间安定，尾巴又开始摇了，妹妹可是灵童，她说的话就没有不灵验的，他绝对没问题。
    “就是，我这次都差点考到了，七十分小意思。”
    苏婉柔也笑道：“爱军肯定能考到，晚上都在这吃饭吧，我做了松鼠鱼，还有白灼和红烧肉。”
    唐爱军咽了下口水，虽然他嫌弃苏婉柔的颜值，但不得不承认，这丑八怪的厨艺比他妈好，还会好多新菜式，最近更是大有长进。
    原来苏婉柔让霍谨之弄来了几本菜谱，她空了就研究新菜式，再加上现在条件好了，油也放得多，做出来的菜自然好吃。
    “我要吃松鼠鱼，苏姨，下次做糖醋鱼吧，还有红烧鲫鱼，油炸小鱼也好吃……虾拿鸡蛋裹了炸也好吃……”
    唐小囡一时忘形，把前世喜欢吃的几道菜一古脑说了出来，说完才察觉到不对劲，讪讪地笑了，掩饰道：“齐爷爷说的……”
    霍谨之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几下，“再吃油炸的你就成肥猪了，我妈养的猪都没你重。”
    唐小囡气得拍掉爪子，狠狠瞪了眼，最讨厌说她肥了，就算是事实也不许说。
    “小囡不胖，最近还瘦了不少，小丫头就要圆滚滚的才好看，明天我去看看有没有小鱼。”苏婉柔温柔笑着，还嗔了眼儿子，动不动就说小丫头胖，难怪小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