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看了眼她的动作，温柔地用指尖一点一点按着言自西的手指，叫她放开手上拽着的那一块布料。
    衣服会皱。她笑了下。
    言自西手足无措地站着，她以为她对着沈妍告白之后，沈妍会感激涕零地答应。她觉得自己是有竞争力的，在这么多的练习生中，在沈妍可能的追求对象中。起码，起码有些特别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看着她的目光，像是无事发生过。
    有点耻辱。
    你不喜欢我？言自西不依不饶地问。
    沈妍叹了口气，说：感情这件事不是做买卖。你给了，我不一定有交换。她说得直白，言自西面色惨白。
    她认真地说：沈妍，只要你愿意迈出第一步，我就可以朝着你走完九十九步。
    沈妍定定地看着她，从她身上看见了年少时分才有的执拗和疯狂。对爱的疯狂。这个年纪的小孩，总觉得爱能够打败一切。也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付出了多少，就能够得到了多少。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火焰一般的爱情，会点燃黑暗，也会烧得人遍体鳞伤。
    她路过言自西身边离开时，只留了一句话。
    可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你走完那九十九步呢？
    连一步都不肯迈出的人，除了怂逼，那就是真的不想。
    言自西太年轻了。
    在沈妍眼里，她还是个小孩子。
    现在，小孩子拼命地抓着她的衣角，委委屈屈，一副害怕走丢的模样，真的不能试试吗？言自西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像现在这样低下头过。从来没有。可她祈祷，祈祷沈妍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只需要一点，她就能抓住，然后努力。
    就像她抓住实现梦想的机会。
    沈妍无可奈何地说：就算我现在答应了你，我也只是出于同情。
    她讲话总是这样，语气温和，但不留情面，把那一点可能存在的遮羞布都撕扯掉，叫人无地自容。
    可言自西很执着。
    甚至算得上偏执。
    她不能接受自己想要的，看中的东西，从自己的掌心溜走。
    你觉得你有可能会喜欢上我吗？言自西仰头看着沈妍，目光澄澈，像那种无论多少岁了，依旧单纯的小狗。
    沈妍的内心有片刻的被触动感。
    但，也到此为止了。
    如果有人因为感动而和你在一起。沈妍觉得她应该给这些小孩子上一堂感情理论课，那是对你的不负责，也是对你们关系的不负责。
    言自西，你懂吗？
    是真的被拒绝了。
    言自西现在懂了。
    可是她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老天爷不是说努力就有回报吗？拼尽全力抓住的东西为什么还会流失？七分靠打拼，三分天注定，难道这就时她和沈妍的注定吗？她不甘心。
    言自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语气坚定，我会再努力的。
    沈妍直到她怎么劝也劝不掉言自西的执着，于是轻叹口气，那你加油。她有她的坚持，她的内心告诉她，至少现在，她没有任何想要和言自西在一起的想法。现在，沈妍满脑子都是干节目组。
    我可以走了吗？沈妍礼貌地问。
    言自西乖乖地点了点头，片刻又后悔了，她私心想要求得一个拥抱。
    她抬手，正要问沈妍，能不能拥抱一下，谈田田那烦人鬼的声音就振聋发聩地响起。
    住手！！谈田田老远就看到言自西抬手，一副要打沈妍的样子。
    她冲过去，急忙把沈妍护在身后。
    你想做什么？
    谈阻碍谈恋爱田，义正言辞，正气凛然。
    言自西眉头紧锁，气得额角的青筋都要出现，她咬牙切齿地说：我还想问问，你想做什么？
    谈田田认真地说：你不能因为我姐赢了比赛就想对她动手！
    姐？言自西听到这个称呼，笑了下，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多大？
    谈田田一副被洗脑的模样，说：不管她年龄多大，她的实力就该我叫一声姐！
    言自西看了一眼沈妍，发现她被谈田田的胡言乱语逗笑，心中一凝，有了个猜测。她眉一挑，也学着谈田田，乖乖地叫了一声，姐。
    沈妍也挑眉，兴味十足地看着她。
    言自西觉得害羞，但为了追人，什么脸面都不要了，耳根红红的，压着嗓子喊了一声，姐姐。
    沈妍觉得她可爱，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言自西心满意足，正想再说什么，谈田田的狗脑袋一下挤过来，放在沈妍的掌心下面，直说：我也要，我也要！
    她狗是真的狗，说话的语调，就跟欢快摇尾巴的小狗一样。
    言自西在心中怒骂，决定从此以后赐予谈田田一外号。
    天下第一狗，谈狗。
    舔狗！
    言自西又去看沈妍自如地摸着谈田田的脑袋的模样，觉得自己现在分外像个被骗了感情的舔狗，在爱渣女的路途上越走越远。
    她在心中唾弃自己，可嘴上说的话，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样。
    姐姐，明天一起吃早饭吗？言自西发出邀约。
    沈妍觉得她现在比之前有意思多了，也就笑着答应了。
    谈田田在一边叫嚣着不行不行，三个人，倒也算是热闹。
    第27章
    一公之前，言自西的粉丝已经稳稳坐好准备拿下当场投票数第一名的桂冠。
    一公之后，言自西的粉丝已经开始清算，我们之间到底出了多少叛徒。
    #大型叛变现场，天后和嫂子婚内撕逼，速！#
    笑死了笑死了笑死了。
    一公前，楼主已经听说言自西粉丝占领观众席的消息。
    据说，她们打算以碾压之势，赢得投票分数。
    一公之后，大家对这个结果有目共睹。
    天后竟然输了！！
    我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天后粉？？
    天后粉你们扪心自问吧，究竟有多少叛徒。
    一夜之间，嫂子狂涨粉二十万，随便点一个，1/3的概率是天后粉，1/3的概率是cp粉脱粉变毒唯，还有1/3的概率是别家的粉。
    自古嫂子爱吸血，古人诚不欺我也。
    嫂子牛逼。
    niubility！！
    1l：一时看不透楼主粉籍，沉默。
    2l：虽然有点夸张，但是我觉得看了那个舞台不被吸粉的，很难说是否有正常的审美。
    3l：这才几天呢，二楼盐分讲话就这么嚣张呢？你怎么不上天呢？
    4l：理智地说吧，嫂子的实力票数胜过言自西是理所当然的。
    5l：据说那天之后，嫂子家有个土豪粉，给应援站一打，就是十万。
    6l：本来以为言自西稳坐c位出道呢，现在看来，也未必哈。
    12l：嫂子这个实力和家世，说一句皇族预定出道没问题吧？
    15l：姐姐的腰不是腰，是夺命的刀。杀了我吧！！
    16l：先杀我5555我躺平任杀！！！！！！
    19l：没人桃她分票的事情吗？也不知道是真圣母还是脑子有问题，粉丝得伤心死吧。
    22l：谢谢关心，盐分支持妍妍一切决定。
    26l：我忽然醒悟过来，沈妍，神颜，操，这不就是她的真实写照吗？
    #西西今天也没有恋爱#
    凉皮要干拌：对不起大家。
    一言九鼎：......？你叛变了？
    有姬佬拉我裤链：她岂止叛变，她拍的嫂子比西西好看多了！
    一言九鼎：就说说看吧，你怎么回事？
    凉皮要干拌：......那硬件就这样我有什么办法[对手指]
    一言九鼎：少卖萌！！！
    凉皮要干拌：你放心！！我绝对不给嫂子投票！！
    凉皮要干拌：西西，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
    凉皮要干拌：西西，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
    有姬佬拉我裤链：西西表示她正在对嫂子唱这首歌。
    一言九鼎：？
    凉皮要干拌：.....？
    有姬佬拉我裤链：难道没有人桃嫂子表演的时候大家的反应镜头吗？我感觉言自西人都傻了。
    有姬佬拉我裤链：哎，我家傻小孩，没见过老婆这么美丽过。
    一言九鼎：让你看节目你就给我看这个？
    凉皮要干拌：就这？
    有姬佬拉我裤链：哼，迟早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沈妍觉得她最近是不是有点倒霉。
    可能是撞了小鬼，或者出了什么差错，不然怎么有人接二连三地跟她告白？
    她看着面前的黛丝安娜。
    十分钟前，她收到别人传递的消息，说黛丝安娜有事和她说。沈妍本着她现在是学生的身份，不好拒绝老师为由，答应了下来。
    她以为黛丝安娜要和她谈音乐上的事情。
    却没想到这个一头彩发的女人，见了她的第一件事，就是笑嘻嘻地说：hi，你表演很好。
    沈妍真心实意地接受了对方的夸奖。
    请问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沈妍询问。
    两件事。黛丝安娜笑着说，你的票数，出了问题。
    沈妍一听便明白，她得知了节目组要压她票的事情。
    沈妍温和地笑着，说：老师也知道这件事吗？
    你知道？黛丝安娜有些惊讶，别的老师和你讲的？
    沈妍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转移话题，说：对这件事，老师怎么看呢？
    黛丝安娜坐在座位上，讲：合同里说明了，导师不能干预节目组的工作。我们帮不了你。
    这话她讲的英语。
    但她本来也没想要别人的帮助。
    沈妍嘲讽地笑了下，还有一件事呢？
    黛丝安娜两眼亮晶晶，随意地问：谈恋爱，你想和女孩吗？
    啊？沈妍着实被问住了。
    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黛丝安娜说，我没有和女孩谈过恋爱。她很坦诚，随意又坦诚，你呢？
    沈妍哭笑不得，你是想和我谈恋爱？
    黛丝安娜认真地点了点头，怎么样？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急忙地想要抢占先机。
    黛丝安娜谈过不少男朋友，从出道到现在，当红的演员或者歌手，哪个挑出来都是出挑的。
    但她总觉得不得劲。
    越谈越讨厌男人。
    写了无数的歌，大骂渣男。
    那天见了沈妍的表演之后，黛丝安娜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
    中国人会怎么去描述那种感觉？总之就像是老套的美国青春片里讲的那样，肚子里一下飞出来好多蝴蝶，扑闪着翅膀，一下又一下。她整颗心都给了舞台上的人。她的美是和美国的女孩完全不一样的美。这就是他们常说的东方的韵味？黛丝安娜喜欢她穿旗袍的样子。她一向热情大胆，稍微发现了自己的心情，就会直言而出。
    于是现在也就一时兴起地提出了这个想法。
    没想到自己会满载而归，但也没想到，失败是这样劈头盖脸地砸过来的。
    她心上的女孩，轻笑一声，只说，im just not that into you.（注1）
    她礼貌地微微鞠了躬，转身离去，顺手帮黛丝安娜关掉了门。
    黛丝安娜呆在原地，倏尔笑了起来。
    她发了一条ins。
    wait
    \\catch u.
    几乎可以说是胡言乱语，叫粉丝看不清楚。
    有粉丝问她，赚中国人的钱感觉怎么样？
    她回了一个表情包。
    [中指]　[中指]　[中指]！
    她从今天以后就是中国女婿！
    懂否？
    注1：英语参考电影《他没有那么喜欢你》的原名。
    第28章
    节目的拍摄已经到了最为紧张的时刻。
    公布排名和淘汰人选。
    几乎所有人都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和期待，只有沈妍，看上去跟之前没有什么两样。禾悦站在她的身边，下意识拉着她的手臂，她心里上下打鼓，害怕自己就此折路。她看了眼沈妍，小声地问：你不紧张吗？
    自从知道了节目组的弯弯绕绕，沈妍心中半点紧张也没有了。
    她看着禾悦，定定看了她好一会，似感慨般讲，你很想赢？
    禾悦想也没想就点头，她那种乖巧的脸上，写满了野心二字。
    只是一瞬间，她又收敛了。
    我很想要舞台。她小声地说。
    沈妍看着禾悦，心中长辈的责任感又生了出来，她拍了拍略显颓丧的肩膀，安慰她，别担心。
    禾悦是有实力的，只是太局限在可爱的风格里了。
    这一次的舞台，表现尚佳，但无突破。
    现在不是适合说这件事的时候，于是沈妍把心中想说的话按捺下，等待着节目的流程。
    播报名次就像是老奶奶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88个人，挨着报名字，有的时候还得故弄玄虚，拖延一番。
    沈妍都躲在禾悦的身后连打两个哈欠了，这才听到了她的名字。
    第八名。
    沈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勾唇笑了下。
    她是该感谢节目组，给她挑了个吉利的名字？
    第八名对于一般的练习生来说，已经算是个一个不错的成绩了，稳当的前位，尚有往前一搏的机会。但大家都有目共睹，对于沈妍来说，第八名，是个太保守，或者说，太差劲的名次。
    那一天的公演，台下多少人转而呼唤她的名字。
    现场的热情和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
    谈田田拿到的成绩比沈妍还好，她一个瞪眼，茫然不知所措。
    难道观众的品味这么不可捉摸？
    倒是另一边站在十三位的禾悦，敛眸深思中。
    按照惯例，大家要上前说一番获奖感言，拿了这个排名，感谢粉丝，阿巴阿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