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旭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显然是愣了愣。
    秦暖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开口阻止。
    “别挂电话，就听我说一句话。”
    电话那头的周子旭沉默了一瞬，没有发出声音，却也没有挂电话。
    这是给秦暖暖一句话的机会。
    秦暖暖立刻说。
    “周妈妈的死不是我，我已经查到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在盛世集团对面那条街的蛋糕店里等你。”
    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根本不给周子旭拒绝的机会。
    周子旭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垂眸望着脚下数条深灰色的道路纵横交错，川流不息的车潮朝着远方涌去，一直到看不见尽头的地方，年轻俊逸的脸上满是冷漠，削薄的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的办公室里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头发花边，面容恭敬之中又带着几分倨傲和不屑。
    那是周家的王管家。
    是周家的大房太太派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接回这个周家流落在外的三少爷。
    可是，这位三少爷从刚才开始已经站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位三少爷从小就被赶出家门，现在连妈也没了，无依无靠的，看起来似乎是挺可怜的，可王管家每次对上这位三少爷的目光时总觉得有一股寒意从骨头里透出来。
    实在是太阴沉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样。
    叫人觉得害怕。
    王管家默默想着。
    这个时候，裤袋里的电话响了，王管家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是一个熟悉的号码。
    不用接也知道又是过来催的。
    王管家摇了摇头，低低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周子旭的背影，想了想，最终还是走了上去。
    他只是一个听吩咐办事的下人。
    “三少爷，机票已经订好了，现在该去机场了，否则就要赶不上了。”
    周子旭没动，像是没有听见王管家在说些什么。
    王管家无奈，想要再开口，可抬了抬手，感受到了周子旭身上散发出的阴戾气息，最终还是缩回了手，默默站在周子旭身后。
    大不了错过了时间，换个航班时间也就是了。
    终于，周子旭转过身来。
    他一米八三的身高，站在一米七五的王管家面前，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架势。
    “东西整理好了？”
    王管家立刻点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说。
    “夫人的骨灰都带上了，你的东西不多，其余的东西家里都有，大太太都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他话说的恭恭敬敬，可是说的内容却是向着周家大太太的。
    周子旭眉眼不动，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你先出去。”
    王管家对于周子旭的冷淡没什么感觉，对着周子旭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酒店的房门被关上，周子旭这才缓缓将目光转向了落地窗前的书桌。
    书桌上放着一台老旧的外星人电脑。
    他走过去，手指轻轻抚摸上了上面凹凸的刻痕，那是诺亚寰宇当年第一届电脑大赛时他获得的奖励，后来他进了诺亚寰宇，姬如珩还给他签了名。
    他一直想要骷髅工作室的另外一个人也给他签个名，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除此之外，还有……
    周子旭的手指轻轻在电脑上轻轻滑动，当摸到另外一个名字的时候，指尖的动作更加轻柔，目光里含着慢慢的深情缱绻。
    这是秦暖暖的名字。
    那个人笑吟吟的亲手刻了她的名字，说是留个纪念。
    当时她的笑容，他这辈子永远印在记忆里。
    秦暖暖亲手把她的名字刻在了他的电脑上，同样也刻在了他的心脏上，血肉模糊，不管何时响起都痛得无法呼吸。
    周子旭皱紧眉头，死死按住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痛得喘不过气来。
    秦暖暖。
    ……
    ……
    秦暖暖在盛世集团对街的那家蛋糕店里等了一个多小时，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可是周子旭并没有来。
    秦暖暖握紧双拳，脸色颇为难看，周身汹涌着阴郁的气息，让店里的所有人都不敢靠近秦暖暖周身三张桌子。
    秦暖暖按了按放在桌上的手机，发了个短信给最前面那串号码。
    很快，一个电话打了回来。
    姬如珩颇有些怨念的声音传进秦暖暖的耳朵里。
    “我还在生气，你都不知道哄哄我……”
    秦暖暖心情不好，对着姬如珩劈头盖脸骂道。
    “先干活，人呢？”
    姬如珩知道，秦暖暖这是真生气了，也不跟她再开玩笑，轻叹了一声问秦暖暖。
    “暖暖，你管那个臭小子干什么？你帮了他那么多，他却因为别人几句话就怀疑你，事情都没有查清楚，人也不见电话也不肯接，甚至连面都不肯跟你见，这种人管他去死，他不值得。”
    秦暖暖沉默了半晌。
    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证明什么。
    也许，仅仅只是想帮助周子旭这个可怜人，又或者她仅仅只是想要证明，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这辈子是可以改变的，那些本来要死的人不会死，她的命由她不由天。
    又或者，都有。
    人的情感是复杂的，很少有人那么纯粹的只为了一个目的而去，过程之中不掺杂任何其他的感情和牵绊。
    秦暖暖想明白了，笑了一声，冲着姬如珩说。
    “我只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这个回答很秦暖暖。
    姬如珩也是无可奈何，他终于对着秦暖暖说。
    “周子旭已经跟我辞职了，今天中午一点三十二分的飞机，去帝都。”
    秦暖暖骤然站了起来，她身后的椅子随着太大的动作险些翻倒在地上。
    哐当一声。
    昏昏欲睡的店老板被巨响震醒，抬头却只看见靠窗的那个位置的地方一张翻到没有来得及扶起来的椅子，以及挂在门口一阵乱响的串铃。
    而之前坐在窗口那个长相特别艳丽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此刻，秦暖暖已经上了停在门外街上的车子，车子一路疾行，朝着机场而去。
    好不容易赶到了机场，秦暖暖按照姬如珩给自己发来的一串航班号，飞快朝着上机口飞奔而去。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登机了，秦暖暖有些着急，几乎是直接冲过了海关。
    不过，幸好她路上有所准备，早已经和人打过招呼，一个工作人员早就等在那里，看见秦暖暖，立刻让她从特殊通道过了。
    秦暖暖来不及和那人说话，直接朝着vip休息室快步跑。
    这地方她倒是熟，没有迷路直接上去了。
    到了vip休息室，秦暖暖绕了一圈，却始终没有看见周子旭。
    她满头是汗，手上紧紧捏着的那几张文件被她手心沁出的汗捏得皱巴巴的。
    这时候，耳边传来了播报的声音。
    “前往帝都的航班gxxxx已经结束登机，准备起飞。”
    秦暖暖扶着墙，大口大口得喘着气，汗水从额角滑落，滴落在眼前的地毯上。
    周子旭走了。
    她没赶上……
    忽而。
    身后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清冷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