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湛清开着车，从后视镜看关明欣。
    关明欣面孔绷紧，整个身体都是绷着的。她看起来很冷静，也丝毫没有慌乱，但是两只手却紧紧攥着拳头，指尖隐约发抖。
    “不会有事的。”他开口道，声音沉稳有力，光是听着就让人安心。
    关明欣转头看他，眼眶有一瞬间的发红。她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对，不会有事的。”
    也不知道她是在附和厉湛清，还是告诉自己。
    一路无话。
    到了医院，两人直奔手术室。手术室的灯亮着，大门紧闭，静得让人心慌。
    “厉总。”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上前，主动开口。
    厉湛清点点头。
    关明欣死死盯着医生：“医生，请问我弟弟的情况怎么样了？”
    “暂时还不乐观。”医生实话实说：“心脏病突发，情况相当危急，病人的身体状况本身就比较虚弱。现在虽然极力抢救，但是成功率不到一半，我们只能说尽力而为。”
    关明欣强撑着的身子一听到这话，忽然一软。
    厉湛清及时将她搀扶住，对医生道：“不惜一切代价。”
    “我们明白。”医生赶忙点头。
    旁边护士上前，把手里的文件递过来：“这些需要家属的签字，还有缴费。”
    关明欣已经镇静下来，她接过文件，一笔一画写上自己的名字。文件上各种可能的并发症和后果，她看得眼皮子直跳，却依旧把所有的名一一签完。
    “你坐着，我去缴费。”厉湛清让关明欣在长椅上坐下，低声道。
    关明欣赶忙摇头，拉住人：“我去就行。”
    之前已经让男人出了这么多的费用，现在这些哪里还能让对方继续出。
    “我去。”厉湛清把人强压下去，语气坚定。
    关明欣力气比不过他，只能把卡拿出来：“你用我的卡。”
    跟着，她念了一串数字，正是她的银行卡密码。
    厉湛清没再跟她继续纠缠，拿了卡点点头离开。到了缴费处，他把自己卡拿出来，付完全部费用。
    他回到手术室门口，关明欣并未察觉到。她眼睛紧紧地盯着手术室大门，身子坐得笔直。
    顿了顿，厉湛清走过去，把人的身子拉到自己怀里。关明欣怔了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别动。”他出声呵斥，语气威严得慑人。
    关明欣被震慑住，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便乖乖依偎在他身上不再动弹。但她的眼睛，下一刻还是又转回了手术室门口，屏息以待。
    厉湛清知道她对关佑宁的关心，没再多说。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
    从下午等到半夜，手术室的大门都没有打开。关明欣眉眼间已经出现疲惫，但是却依旧盯着手术室大门不放。
    厉湛清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他伸出手，直接把关明欣的眼睛挡上。
    关明欣皱眉，就要抬手把他手拉下来。厉湛清很强硬，没让她得逞，还把人强压着躺下，头躺在他大腿上。
    “睡觉。”他开口。
    关明欣挣扎着：“不，我不睡。”
    关佑宁就在一门之隔那边生死不明，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厉湛清很强势：“必须睡。”
    关明欣有些恼了，面孔涨红，眼底都现出 血丝来：“我说了我不睡，你是谁啊你管我，我……”
    吼一半，她自己噤了声。
    “对不起。”撇开头，她主动道歉。
    厉湛清拍拍她肩膀，知道她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了。他手依旧捂住她眼睛，低声道：“你弟弟会没事，但他醒来需要你的照顾。现在，你得保证你等他醒了有精力照顾他。”
    关明欣安静下来，去没闭上眼睛。
    “你放心，我就一直在这里守着。”厉湛清从没有现在这么有耐心过：“一旦有事，我就叫你。”
    他的声音总是带着无形的力量，轻易就能让关明欣安静下来。就像是她知道，这个男人说的每句话都是值得信任的。
    “好。”关明欣缓缓闭上眼睛。
    等到她呼吸变得绵长，厉湛清才把手移开。
    他对边上护士交代：“把灯关掉。”
    护士忙去把边上几个灯关掉，长椅这里的光线昏暗不少。感觉到关明欣睡得更安稳，厉湛清才把身子靠墙壁上。
    手术长达十二个小时，一直到凌晨五点，手术室的大门才被打开。一脸疲惫的医生们推着病床出来，关佑宁就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还在昏睡。
    “手术成功了。”医生看着他们：“但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现在病人身体状况很差，随时会有危险。而且他现在急需一种进口药维持正常心跳频率，这药的价格……你们好好考虑考虑。”
    关明欣接过资料来看，看到价格的时候拳头一下握紧。
    这进口药不是一般的贵，甚至于贵过黄金。一颗就要五位数，而关佑宁一天需要吃三颗，而且不是短期服用，而是谁也不知道要吃多久。
    关明欣算了算，减去刚刚支付的费用，她的钱甚至于连第一天的药钱都付不起。她一下揪紧资料，资料被扯出深深的褶皱。
    “如果……”她吞吞口水，艰难问：“不用药会怎么样？”
    医生严肃脸：“不用药心跳频率无法控制，今天这样的情况很可能会再次出现。而如果第二次的话，手术成功率约等于零。”
    意思就是，不用药就可能会死。
    关明欣的脸一片惨白，资料被扯烂一角。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出事，但是她哪里来的钱。这一刻，深深的绝望再次笼罩了她，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绝望压到倒下。
    “马上用药。”男人低沉的声音近在耳边。
    关明欣一怔。
    她抬头看厉湛清，咬住下唇：“我没这么多钱……”
    厉湛清脸色不变：“我出，一直出到停药。”
    “可是……”关明欣皱起眉头。
    她已经欠了对方太多太多了，现在还让对方出这笔钱，她完全没这个脸。
    厉湛清没理会她，对医生道：“去用药。”
    医生点头：“好。”
    医生走后，关明欣拉住厉湛清的袖子：“我给你写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