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昕偏过头去看他，又往后退了一步，才说道：“宋总，其实，我是鬼。”
    她竟然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有苦大仇深，没有装作不认识，也没有带着怨气和不满。
    只是歪着头，有点俏皮地伸出一截舌头，举着手，扮演着电视里的女鬼。
    宋牧野看着她。
    晚间山里的雾气渐渐起来，她站在那里，背后是氤氲的雾气，看上去，确实像是隔着千山万水般不真实。
    他甚至有点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所以还没有等自己的思想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大步上前，将这个女人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是人也好，是鬼也罢。
    他都不会再放手了。
    也是当自己失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情根深种。
    温庭昕站着没有动。
    既没有抱住他，也没有推开他。
    只是被动地被抱住，一动不动。
    可是这脸上的表情，却渐渐由娇俏，变成了复杂，又渐渐变成了冰冷。
    宋牧野，呵呵，宋牧野……
    宋牧野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拥抱着，像是这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最后，还是温庭昕轻轻推开了他，道：“下山吧，等会儿天都要黑了。”
    说完了这句话，她便往前走去。
    宋牧野看着她往前走，身影孤单又倔强，像是要再一次从他身边离开。
    所以他立刻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温庭昕似乎有点吃惊，转过头来，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
    宋牧野认认真真地跟她十指交握。
    “我不记得你喜欢这样。”温庭昕看他，眼中带着讥诮。
    宋牧野不是听不出来，语气却十分平静：“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
    他其实有一肚子要问的东西，也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要是这个女人回到了自己的面前，他要说什么，做什么。
    但是这么多年来，无数遍的设想，在这一刻，都化成了空白。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不敢。
    不敢问，怕一张口，这一切都变成了美梦一场。
    所以他现在想做的，只是抓住她的手，什么都不做。
    温庭昕没有挣脱开，只能随着他往下面走。
    走过一条长长的小道之后，两辆车赫然出现在墓园门口。
    温庭昕微微一笑：“我先走了。”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抽出手来。
    “你还要往哪里走，宋太太？”宋牧野却微微用力，将她牢牢抓着。
    温庭昕转头看了过来：“宋太太？这么高贵的头衔，我可承担不起呢。”
    她也用力，将自己的手挣脱开来，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副清清淡淡地笑着，可从嘴角到眼光，每一寸，都在宣誓着疏离。
    宋牧野心中一痛，却立刻说道：“我们从未离婚，你当然还是宋太太。”
    “当年跟你结婚的人叫温庭昕，可是那个温庭昕在四年前已经死了啊，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叫doris，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温庭昕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却又完后往后退了一步。
    “你……”宋牧野眉头一皱，似乎有点弄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可是温庭昕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宋总，说起来，我还要感激你跟吴小姐四年前的再造之恩，只是今天天色已晚，我还有点事情，改天有时间再好好感激你们。”
    她说完了这句话，也不管不顾，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一刻都没有耽误，直接让司机开车走人。
    宋牧野当然不会让她就这么走掉，可车门已经拉不开，只能也上了自己的车，跟了上去。
    “我在这里的消息，有人知道吗？”温庭昕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冷淡地问道。
    “没有，连linda姐都没有说，但是刚才你上山之后，我看到有人跟着一起上去了，本来以为是来祭拜的人，但是刚才宋总到的时候，看到他们说了两句话。”司机说道。
    本来看到宋牧野，他第一时间是想上去找温庭昕的，但是却被宋牧野带过来的人给按在了车里。
    “我确实是低估了宋牧野的行动力，这么短的时间，连这个都能查清楚。”温庭昕冷哼了一声，只当是宋牧野顺着那块原石，顺藤摸瓜查到了自己。
    但是她却不知道，宋牧野三天前就在墓园安排了两个人守着，通知了如果有年轻女人来祭拜老爷子和温父，不要惊动，立刻通知他过来。
    守株待兔了三天，都快要绝望的时候，还是等到了她。
    温庭昕回到了酒店，刚下车，便被赶上来的宋牧野再次抓住。
    “我们聊聊。”
    温庭昕转头，微微一笑，礼貌却不带丝毫感情：“我们当然有时间要聊聊，但是今天不行，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她一边说，一边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了，不免有点不耐烦：“放开！”
    “不放，你住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家？”宋牧野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家？宋总怕不是搞错了些什么，我哪里还有家？四年前，我的家，不是被你亲手给摧毁了吗？”温庭昕冷笑出声，又伸出一只手来，戳上了他的心脏位置。
    有时候她在想，这个男人有心吗？
    大概是有的吧，只是没有给她而已。
    “四年前的事情，我是有错的地方，我道歉，可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宋牧野有点急躁。
    等了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现在她好不容易出现在他面前了，他一定要说个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了，宋总不是一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吗？我也一样，现在结果就是我家破人亡，你们得到了整个温家，就这么简单，你觉得你这么抓着我，还合适吗？”温庭昕哼了一声。
    “那些事情，我们现在可以先不说，但是你要跟我回家……”宋牧野见她这般固执，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的。
    “宋总，请自重，我说了，我在这里，没有家，时间不早了，又是在酒店门口，拉拉扯扯的， 像什么话？”温庭昕皱眉挣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