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景生想要过安宁的日子，有的人却并不想让他安宁。
    莫薇袇回门的那天，他和莫薇袇坐着聊了很久。
    莫薇袇小脸红红的，“公婆对我都很好，哥你不用担心。”
    新妇在婆家的处境总不如自己家，景生当初没少担心这件事。
    不过当初送嫁的时候是玉妄一起去的，哪怕是碍于威远候府的面子，吴家也不可能对莫薇袇太过为难。
    现在看莫薇袇这样子，似乎相处的还不错。
    景生笑笑，“那我就放心了，你过得好就好。”
    莫薇袇抿嘴微赧，有些不敢看景生的眼睛。好不容易吸了口气让自己抬起头来，却骤然看见了什么一样，有些呆呆的。
    景生见她怔住，不由问道：“怎么了？”
    莫薇袇猛然回神，忙摇了下头，道：“没什么！”
    说着，莫薇袇想起了什么，对景生道：“对了，之前阿正跟我提起过，说是有人意图刺杀你。”
    刺杀景生遇见过很多次，他都不知道吴七正指的是哪次。
    莫薇袇斜了他一眼道：“是最近的一次，没有到你身边就被世子给抹消掉了。”
    闻言，景生怔住了。
    他的确不知道这件事。
    莫薇袇继续道：“那次刺杀阿正也有参与，所以知道的不少。他跟我提起的时候，感觉这种事好想很多次了。”
    “世子对你看得那么紧，可能就是因为那些刺杀还没停止。”
    一瞬间，景生觉得那些被隐藏的关心如同温水，细细熨贴他的心房。
    让本来悠长的跳动被那温度刺激得微微快了些许。
    莫薇袇见景生没说话，也就暂时停下了解释。她当然会给景生时间去消化这些消息，看样子就知道世子压根没告诉他。
    景生沉默的时间不过片刻，就对莫薇袇道：“今天你回来呆几天呢？”
    原本莫薇袇应该立刻回去，但是有威远候府这个“后台”，莫薇袇也就能得些“特权”，多和莫铮夫妇聚几日。
    而且莫铮夫妇再过一阵子便要离开京城，日后再相见还不知是何时。
    莫薇袇是打算一直留到莫铮夫妇离开的时候，实际上不过三天。
    于是景生也不耽误她，让她赶紧去见莫铮夫妇，一定要在他们身边多陪伴些时日。
    莫铮夫妇对他们兄妹二人的恩德，是他们一辈子都还不清的。
    莫薇袇一直将自己当初莫铮夫妇的亲生女儿，此时更是完全回了娘家的样子，趴在姚蕊雯怀里一通哭。
    是为了这些年莫铮夫妇的养育，也为了出嫁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父母。
    嫁人和平时闯荡江湖虽都会远离家中父母，却总是不一样的。
    莫薇袇哭得抽噎，让姚蕊雯也红了眼眶，直摸着莫薇袇的头发，拍着她的肩头，说不出别的话来。
    莫铮一个大男人说不来什么煽情的话，也只是站在二人旁边，静静看着她们两人。
    想着这个养育多年的女儿已然嫁为人妇，心中也泛上一丝愁意。
    给她们留了点空间，莫铮又去找景生喝酒。
    比起姚蕊雯只为了莫薇袇出嫁而哭，莫铮其实还想起了另一桩事。
    “义父是想起了我们那位无缘的弟弟？”
    那个因为他们的疏忽而走失的儿子。
    莫铮沉默着饮下一口酒，深重地叹了口气，“若是他还在……如今也当成亲了。”
    也可能……他和姚蕊雯已经当祖父祖母了。
    景生听着莫铮的叹息，脑中再次闪过了柯钦飞。
    时隔多年，他现在依稀记得的，只有那个血染的夜里，小小年纪的柯钦飞牢牢抓着姚蕊心手的一幕。
    当年他灭门玉虚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被他屠杀殆尽。
    然而当他走近了被重重护卫包围的姚蕊心和柯钦飞的时候，他和柯钦飞对上了视线。
    那个还小的孩子，露出了那么坚强、凶狠的表情。小小的身子半挡住姚蕊心，仿佛是想用自己来保护身后的母亲。
    这样的柯钦飞让景生几乎要伸出去的手顿住了。
    那个时候的姚蕊心怔怔的看着柯钦飞只到她腰间的小身影，脸色惨白的同时眼眶渐渐泛起了红。
    许是因为这一幕引发了他原本被仇恨燃烧殆尽的恻隐之心，他收手了。
    那一天玉虚门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在他手中毁灭，唯独留下了玉虚门门主的正妻姚蕊心和独子柯钦飞。
    在那之后他无数次问过自己，放过他们母子二人究竟是对是错，尤其是楼珏告知他柯钦飞屡次对他进行追杀的时候。
    但他并未后悔。
    他放过的，是那个心有所寄的孩子和他的心。
    就如同当初心心念念要找回自己的妹妹而拼命修炼的自己。
    放过柯钦飞，是另一种放过他自己。
    现在看来，当年的一时恻隐，意义远不止如此。
    可毕竟这些都是他的猜测，虽然姚蕊心对柯钦飞的苛求太过刻毒，但也不排除世间有如此的亲生母亲。
    找到真正的证据之前，他不能将这种猜测讲给莫铮夫妇听。若是他们二人找上门去，出了什么事，他难辞其咎。
    思及此，景生也只能跟着莫铮倒酒，酒杯相碰，陪着这位父亲一醉方休。
    醉了的当然只有莫铮，景生的千杯不醉属性在寻常情况下是不会被打破的。
    上一次莫薇袇出嫁则是例外。
    将已然酩酊大醉的莫铮送回客院，景生还没走出多远，就见到了玉妄向他走来。
    景生微愣了下，“远道？你不是今天不回来？”
    今天出去之前玉妄跟他说要夜宿军营，当时他还松了口气，心道自己的脖子保住了。
    玉妄走上前来，眼神扫过景生被衣领遮得严严实实的脖颈，“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
    有这么好处理？景生眼带疑惑，“不是说事务繁忙？”
    玉妄微转身走在他身侧，牵了他的手，“有人来帮忙。”
    景生眨眨眼，还有这等好事？“谁？”
    玉妄指腹磨蹭着景生掌心，却未回答。
    景生当即明了，就没有追问。
    有人帮忙也是好事，至于是谁与他何干？
    玉妄牵着景生的手，见他果然不再追问，瞳色俞深。
    军营中，被玉妄临时拉过去顶包的张齐和黎鹏一脸愁云惨淡。
    顶头上司跑回家抱媳妇儿，强行把他们两个留下处理公务……这人生也太惨了！
    黎鹏脸黑是这几日休息甚少所致，对加班意见不大。反观张齐，则是干点活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