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让张芳倩震惊在原地，她半张着嘴，喃喃道：“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景生怎么会知道她把陆晓悠卖给妓院的？！
    景生冷笑，“我怎么知道的？”
    他看着张芳倩，面上再次显出冷漠，一手解开了袖口的绑带。
    “还记得玉虚门是怎么被灭的吗？”
    玉虚门被灭？张芳倩茫然了一瞬，而后捂着嘴几乎吓晕过去。
    “是……你干的？！”
    “没错，就是我。”绑带被扔到地上，袖口挽起，手臂顿时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那里面的鲜血奔涌而出。
    “那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让他们灭门的吗？——
    就是用这身他们亲手喂出来的血。”
    张芳倩看着那些血红色，尖叫一声连连退后两步，如同见到什么毒蛇猛兽。
    “你别过来！”
    景生却笑着靠近她，还将手臂举起冲着她的脸，“你说你是我娘，好。只要你喝了这血，我就认你。”
    张芳倩退得更快了，她不能……不能沾上这些血！
    “你不能这样……你滚开！滚开！”
    景生嗤笑出声，“怎么，怕了？”
    “你走开！走开！”
    景生伸手抹了下伤口，抬起手指到唇边，舌尖探出将指尖的鲜血一点点舔尽。
    “瞧你，怎么吓成这样。其实没毒，我骗你的。”
    张芳倩怔愣了下，而后大叫道：“你休想骗我过去！你别想毒死我！”
    景生哈哈一笑，如同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
    甩袖离去，张芳倩摊坐在原地，不敢再出言挽留。
    这不是均儿……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孩子……
    他的背影，潜藏着数不清的阴翳。
    一路走，手臂上的血一路流。
    很快，景生的手已经被手臂上不断流下的血液染成了红色。
    他仿佛丝毫没有感觉一般，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
    心绪翻涌，连带着还未曾彻底痊愈的内伤都被牵引了出来。
    当初他体内的剧毒虽然通过广汶的蛊人之血以毒攻毒而祛除，可实际上那个过程中他和广汶一样，都不会多好受。
    而且广汶是当时痛苦，他则是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将经脉调整回拔毒之前的状态。
    拔毒能救命，但也能催命。
    若不是他的经脉足够强韧，他早就已经死了。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小心地不让自己动用太多内力，就是为了防止经脉受损。
    然而张芳倩的出现，哪怕不是强敌，也依然让他的心脉受损。
    眼前的每一处景色都开始出现了黑色的斑点，到渐渐那些黑色连成了一片。
    挣扎着来到了一个土地庙的时候，倚在柱子上，彻底陷入了黑暗。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景生正躺在床上。
    见他醒过来，早已在屋内坐了许久的莫铮快步上前，“均儿，你怎么样？”
    景生撑起身子，陡然胸前一痛，眉头皱了起来，差点又倒下去。莫铮见状连忙扶了他一把，“这到底是怎么了？”
    景生压下胸口的痛感，笑道：“我没事，只是旧伤复发。”
    莫铮不信，“不是说你的剧毒已经拔除了，怎么还有旧伤？”
    景生又解释了一遍自己的伤从何而来，莫铮也理解了他。
    “如果要不留下内伤，大概只有换血这一种方式。”
    可那样的话……广汶必死无疑。
    广汶尽管愿意，景生自己也不会同意。
    景生笑着安慰莫铮：“不过是些内伤，过阵子修养好了便没事了，义父不用担心。”
    莫铮瞪他一眼，“我能不担心吗？突然人就不见了，好不容易找到竟然还是晕倒在土地庙！”
    天知道当时丐帮弟子帮忙把景生送回来的时候他们有多担忧！还有那个世子的脸，黑的跟个什么似的。
    莫铮瞟了瞟他，“世子刚才出去了，你想想怎么跟他说。”
    景生愣了下，然后莫铮就打开门要出去。
    结果迎面撞上正要开门的玉妄。
    景生：“……”
    莫铮假咳两声，受了玉妄一礼，随后道：“你们聊，我出去了。”
    说完，还特别体贴地帮忙关上了门。
    景生眼见着玉妄脸色如同数九寒天，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不由得有些提心吊胆。
    转又一想，明明不是自己的错，晕倒他也不想啊。
    于是强自镇定下来，笑道：“正事办完了？”
    硬邦邦地回答：“没有。”
    “……那怎么回来了？”
    玉妄已经走到了他的床边，坐下道：“找你。”
    呃……“那现在怎么不回去处理？”
    玉妄突然伸手，钳住了他的手腕，直接拽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正好是景生被他自己划出来的伤口。
    已经包扎好了，可是伤口太长，纱布的最上面都已经渗出了血。
    景生僵了下，“划的。”
    钳住手腕的手紧了紧，“谁干的？”
    景生叹息一声，“我自己干的，没什么别人。”
    玉妄抬起他的下颌，逼着他看向自己，“为什么！”
    那眼神中带着强迫，带着疑惑，也带着心疼。
    景生此时依旧在犹豫，他不知道要不要真的将这些事情完全告诉他。
    他心里一直将当年认作是最隐秘的秘密，不希望任何人了解。
    哪怕是莫铮夫妇，也只知道他童年坎坷罢了。
    玉妄的眼神让景生升起的逃避心理不知不觉退下去一些，可是当他想开口的那一瞬间，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还是不想说。
    不是不能，只是不想。
    景生淡笑着回道：“我真的没事，你不必担心。”
    玉妄出乎意料地没有追问，他注视着景生的眼睛。没人知道他从中看见了什么，可他手上的动作顿时变得温柔了起来。
    将景生手上的手放下，玉妄起身出门。站在门口，他背着身，道：“我等着你亲口告诉我。”
    随即关门离去。
    景生的视线被门所隔绝，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叫住最难过的，告诉他所有事情的……
    然而……
    景生苦笑一声，他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或许终有一日他会说出来，但至少不会是现在。
    由于景生的隐瞒，他昏迷的原因始终没有被查清。
    当天究竟是何人要见他，丐帮也不甚了解，玉妄也就放弃了继续深入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