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406章 她不想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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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手筋断裂的伤。
    梁涉川没有多掉一根头发。
    当时情况危急,他刚打开车门,身后一辆速度飞快的轿车擦肩而过,那一瞬间脑中空白,离死亡没有距离,若不是副驾驶上顾也反应快,狠狠拉了他一把,现在没的,恐怕就是命的。
    可右手小拇指的手筋,还是没能救过来。
    大约是难以接受。
    梁涉川清醒后,不断的做出伸展手掌又握起来的动作,可那只手指,始终没有什么知觉。
    用了一整夜的时间。
    这个现实才被接受。
    梁涉川寡淡的神情中愈现空乏和落寞,眉心没有褶皱,忧愁气却更重,他低着头,看着那只有了缝合伤口的手指。
    这里没人。
    等他叹完一口气。
    顾也小步过去,愧疚压的他抬不起头,连背也是垮的,一夜没睡,发丝凌乱,衣领扯开了一片口子。
    话里话外都是颓废气,“师哥,咱们可以走了。”
    这话似乎没能进到梁涉川的耳朵里去。
    他面颊苍白,以往精致整洁的袖口沾了点干涸的血迹,呈深红色,在那件雪白的衬衫上触目惊心,“绮岁来过吗?”
    走廊空旷。
    缥缈在空气中淡淡的药品味浸透了死亡的气息。
    梁涉川的话砸在顾也耳朵里,他攥紧了袖口,“来过又走了,她可能是误会了您出事是因为去应酬,所以一气之下就走了。”
    “她就是不想管我,哪有那么多理由?”
    反问句。
    顾也却答不上了。
    知道他也不敢答。
    梁涉川无力苦笑,活动了下疼痛僵硬的手腕,拿起一旁的外衣起身往楼下走去,顾也战战兢兢跟在后,大气都不敢喘。
    这层压抑并非来源于梁涉川的伤。
    而是因绮岁而起。
    他大概是真的心痛了,心痛绮岁的漠不关心。
    原来与她而言,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顾也正要拉开副驾驶的门让梁涉川坐进去,他却绕过车头,眉眼不抬,语调轻飘飘的,像阵风,“你去忙,我自己开车回去。”
    “可是,”
    顾也话没说完。
    梁涉川拉开车门,一侧身子都埋进车内,瞳孔无法对焦,浸着若隐若现的倦,神情又疲又乏,“你该不会觉得我断了个手筋,就残废了吧?”
    他说话时语气有笑意。
    听在顾也心中却比什么都要苦,他温着声,“那辆撞过来的车,我会查清楚的,还有那个夜总会的小姐,他们估计是一伙的。”
    走到这一步。
    梁涉川已经没有了什么探究的心思。
    这个京都城里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除了一个,还有下一个,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凝重了眸色,“该怎么处理,你来定。”
    最近,他想好好休息了,这段日子实在辛苦。
    凌晨时还有些稀薄的阳光。
    那阳光突破云层,洒落在暗淡的大地上,赋予了一些可有可无的光芒。
    时间走过了早晨六点。
    这个时间大概城市中每个人的神智都是混沌的。
    梁涉川第一次觉得开车是件这么消耗力气的事情。
    好在前面就是平潮公馆。
    是绮岁当做家的地方。
    既然她把这里当做家,那他愿意跟她一起住在这个“家”里。
    车进入停车线,停歪了一些。
    梁涉川没有精神再挪正,浑浑噩噩地下车,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有盼头,只盼着能回去抱着绮岁睡一觉。
    就算她昨晚没去看他,他也不怪她了。
    走进门廊。
    空气瞬间变得稀薄。
    挤压在梁涉川的胸腔内,他换了鞋上楼,踏在台阶上时,灵魂摇摇欲坠,似乎快要脱离的身体。
    卧房里没有绮岁的身影。
    六点钟。
    她不可能已经去电视台了。
    在房门口能一眼望到窗外,一路开车回来,竟然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一滴一滴的,很清透的颜色,敲在玻璃窗上,很久才能汇成一道蜿蜒的水流。
    整栋无人的房子没了光。
    不知不觉中颜色变灰,像是蒙了层浓重的雾霾,梁涉川站在长廊中间,仿佛身处在幽暗的隧道中,望不到尽头。
    他把领带解下,挂在手上,想先去换件干净衣服。
    毕竟腕口的血渍实在太脏了。
    抬了一步。
    还未落下。
    书房左右的位置传来了一些声音。
    像是有人在里面。
    他原以为绮岁是回蒋沅那里了。
    失落感消弭。
    那点喜悦却更让他苦涩,苦涩的意识到自己的卑微。
    连衣服都顾不得换。
    他只想去见绮岁。
    突然而至的雨让室内的气温降低了好几度。
    一件单薄的衬衫不御寒,梁涉川的皮肤和五脏六腑都像埋在冰窖里刚捞出来的,走到书房门口时已经筋疲力尽。
    当他看到绮岁坐在电脑前,心被狠狠揪住,胸腔都被撕裂,灼烧,心肺是滚烫的,身体却是冰凉的。
    那段录音早早便到了结尾。
    大约几个小时前在这间房内重复播放了好几遍。
    久到绮岁已经可以将那段话背下来,或者不是背,是第一遍的时候,就已经被她刻在了脑中。
    录音中梁涉川的每个字眼,每个语调,甚至是每一声笑,像酷刑,像凌迟的刀子,将她浑身划得鲜血淋漓。
    大概是听到了有脚步声落下。
    落的很沉重。
    窗子隔绝了雨,清透的空气进不来,一室荒凉,寸草不生。
    绮岁面向电脑,闭了闭眼睛,那绝望的一眼,杂糅着悲凉与凄楚,为她这一生的错误而悲凉。
    昏暗中,她想到二十岁时,她亲口告诉母亲梁涉川可以带她们走,母亲告诉她不要相信他,狼子野心的人,能有几分真心?
    电脑的暗光闪烁了一下,进入待机。
    光源消失了,她又想到二十二岁时,母亲告诉她,她一定会后悔的,那晚她睡在梁涉川身边,无数次告诉自己,她不会。
    后来梁家没了。
    她被丢在这里,像垃圾一样,被想起来时,梁涉川又将她捡回去,编织了甜言蜜语的梦,希望她永远不要醒来。
    一切真相被他上了锁,放在匣子中,丢进沼泽。
    这枚监听器,就是打开匣子的钥匙。
    在酸楚蔓上时,绮岁睁开眼睛,一双清澈的瞳孔中装满了脆弱,她的嗓子成了一把破旧的乐器,弦断了,只能弹出残破的音色,“梁涉川,这里面的东西,你听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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