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干脆直接。
    应欢的眉头向上挑了一下后，倒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从包里找到酒店的名片从窗外丢给他，“房间号我就不说了，毕竟大家现在是竞争对手，见面多了的话，会让人说闲话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很是认真，一板一眼的，和之前在韩见鄞面前的样子很是相似。
    只是，还不等韩见鄞抓住这种感觉，她已经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徐彻就坐在驾驶位上，看了看一直盯着手上名片看的人后，问，“韩总，我们还跟着吗？”
    “回去吧。”
    韩见鄞没有抬头，眼睛甚至都没有抬一下。
    徐彻也不再过问，直接调转车头。
    邹武自然也发现了他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有些奇怪的看向后面的应欢，“经理，是你认识的人吗？”
    “嗯。”
    “也是参与竞标的人？是哪家公司？”
    “嘉盛。”
    应欢转头看着窗外，声音中没有任何的起伏。
    邹武的眼睛却是瞪大，“嘉盛？容城嘉盛！？”
    “嗯。”
    “所以你之前说对嘉盛很熟悉是因为……你跟他们里面的人认识？”
    邹武的话说完，应欢的眼睛终于落在了他身上。
    看着邹武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应欢很想将她和韩见鄞的关系告诉他，但那一刻，她又觉得无比的疲倦，那到了嘴边的话到底还是被她咽了回去，最后，只说道，“算是吧，你快点开车，我困了。”
    话说完，她直接闭上眼睛。
    嘴上说着困了，但她其实一直清醒的很，闭上眼睛不过是因为懒得再开口说话。
    回到房间后，她先开了瓶酒，先将酒杯倒满后，这才进了浴室。
    在这期间，她的手机在外面响了两次，应欢听的清楚，但懒得出去接听，就躺在浴缸里面没动。
    说真的，那个时候，她的心情真的很平静。
    或许是因为这两年见过的事情多了，或许是因为……当年浓烈的感情其实已经不剩下什么。
    此时她闭上眼睛，甚至都想不起韩见鄞当时看着自己的眼神了。
    真好。
    终于，她可以平静的面对他，只将他当成……对手。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后，应欢这才慢腾腾的走了出去。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她直接将电话拨了回去，点开扬声器。
    “刚才在洗澡。”
    接通的瞬间，应欢先解释说道。
    “嗯，猜到了。”他的回答很是平静，“宴会结束了？”
    “嗯。”
    应欢敷衍的回答着，一边喝了一大口酒。
    明明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那边的人还是听见了动静，“怎么，在宴会上没喝够？”
    “我跟那些人周旋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喝。”应欢面不改色的说道。
    事实上，她晚上喝的并不少，但她现在这么清醒，不喝一点的话，晚上又得吃药。
    赵令歧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只跟她说了几个关于工作的问题。
    “我算过了，目前世嘉要中标还是有些难度，重点是上面的人很看好嘉盛，我怀疑这次公开招标，其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名额其实早就确定了。”
    “哦？那你第一步计划不是要落空了？”
    “这倒也不着急，事在人为嘛。”
    应欢的话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你知道我今晚碰见谁了吗？”
    “嗯？”
    “顾允尘。”
    应欢的话说完，那边的人显然沉默了一下，在过了一会儿后，他才缓缓说道，“他也参加了竞标？”
    “嗯，他的公司叫创昙，我之前调查了一下，发现他的条件倒是很符合招标的规定，但资金上可能有些吃力，所以……”
    “你想跟他合作？”
    赵令歧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
    应欢倒也不瞒着，只点点头，“对，你觉得呢？”
    “你还真是一点嫌隙都不考虑，顾允尘这口气我到现在还没吞下呢，你就要跟他合作？”
    “你吞不下气是你的事情，跟我们的合作没关系呀。”
    到今天应欢倒是一点也不怵他了，更何况现在他远在国外，她一点也不顾忌，直接说道。
    赵令歧倒是意料外的没有发火，只是沉默。
    应欢又继续喝了口酒，说道，“这是目前最合适的方案，也能保证我们能有最大的胜算，就看赵董……您能不能同意的话。”
    “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我也只能先斩后奏了。”
    她的话说完，那边的人似乎笑了一下，“既然你都已经这样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
    “这不是得做做样子吗？”
    应欢回答的理直气壮，赵令歧也懒得继续跟她说这个问题，直接问，“就算我同意，顾允尘能答应么？”
    这关系都是相互的。
    赵令歧对顾允尘依旧厌恶，顾允尘对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不然，他今晚知道应欢是卓越的人时，反应也不会这么大。
    应欢认真的想了想，“嗯……确实也有点难度，毕竟当年您老人家对他做了那么绝的事情，他可能对你也怀恨在心，不过我要是豁出脸跟他好好谈谈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退一万步说，你们的合作就算真的成了，你又怎么能在嘉盛的眼下中标？你刚不是说了么？那几乎是内定的人选。”
    “我知道，但都已经公开竞标了……只要能到最后竞价那一环节，我的价格能比他的低就可以了。”
    “你怎么知道他的底价？”
    应欢不说话了，只轻笑了一声。
    赵令歧倒是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顿了一下后，说道，“你要是决定了就去做吧，我就怕你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哟，赵董还会说这个呢，我还真以为您老真就是一文盲。”
    应欢调侃的话刚一说完，赵令歧已经直接将电话挂断。
    她倒也不意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后，连头发都没有吹干，直接倒在了床上，闭上眼睛。
    一夜无梦。
    第二天，应欢准时的出现在了酒店的餐厅中。
    她的胃口倒是不错，点了好几盘的东西，就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吃着。
    邹武刚一进餐厅就看见了她，也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朝她这边走来。
    “跟你说一个突然的消息。”
    “嗯。”
    “嘉盛的韩总住进来了。”
    他的话让应欢的手指微微一顿，但很快的，她笑了笑，说道，“是吗？”
    她这淡定的表现让邹武有些惊疑不定，“他之前不是住这里的你知道吗？肯定是他打听到了我们的住处，特意跟过来的！昨晚也是这样！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用打听。”应欢缓缓回答。
    “什么？”
    “是我告诉他的。”
    应欢慢腾腾的将杯子里的果汁喝完后，看向他。
    “你？为什么？”邹武愣了愣，但他的反应也算快了，很快明白了什么，“所以昨晚你下车是跟他说……不是，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应欢不说话了，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后，起身，“走吧。”
    “去……去哪儿？”
    “你觉得呢？”应欢的眉头微微一皱，“你是来旅游的？”
    应欢的话也算是将邹武所有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他有些憋屈的抿了抿嘴唇后，终于还是跟在了应欢身后。
    两人一起去了工地那边。
    这块地皮只是大概规划出来的，此时招标的结果都还没出来，所以他们看见的，也仅仅是一片空地而已。
    应欢戴着墨镜站在土丘上，一言不发。
    邹武就跟在她的身后。
    他跟着应欢已经两年的时间了。
    一开始赵令歧让他跟着她的时候，邹武心里还有些不服气，因为在他看来，应欢就是一个小姑娘，根本就不懂赵令歧为什么这么看重她。
    不过，他们都在传赵令歧和应欢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夸张一点的甚至说，应欢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未来的老板娘。
    这个身份一下来，邹武就算不满也只能憋着。
    但两年的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应欢和自己想象的根本不一样。
    虽然年轻，但她身上的魄力却是邹武在很多人身上都没有看过的，而且，她的能力也的确不俗。
    甚至有的时候，邹武对上她的眼睛时，心里忍不住的发虚。
    此时，他也知道应欢的心情不佳，所以一句话都不敢多问，就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欢突然指着前面的山，“我想上去看看。”
    “经理，你要是想要地形数据的话，我这份有一份已经测量好了的，你……”
    邹武的话还没说完，应欢已经转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隔着墨镜邹武看不见她的眼睛，但那动作足以让邹武闭上嘴巴。
    最后，只能无奈的说道，“那……走吧。”
    “我自己去，你在这里等我。”
    应欢的话再一次让邹武大跌眼镜，而且，她也不等他回答，话刚一说完，直接抬脚往前！
    “经理！你一个人会不会不安全！？”
    那毕竟可是未开发的山路！
    但邹武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少的作用，因为应欢的脚步甚至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她似乎早就已经有了打算，今天出门就换了一双登山鞋，只是邹武不明白，明明测量的数据都有人提供了，她这是要闹哪出？
    应欢就自己往前走着。
    她原本以为，上去后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却不想刚走一段路，她就和另一个人对上。
    对方看见她的时候也微微一愣，然后，皱紧了眉头！
    “好巧呀顾总。”
    应欢朝他一笑。
    顾允尘也很想有风度的朝她一笑，但一想到她和赵令歧的那些事情，他那紧绷的脸色便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
    应欢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直接走到他身边，“顾总都已经到这里来了，看来想法应该跟我一样吧？”
    顾允尘还是没有回答，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
    应欢顿了一下后，又继续说道，“这里的地势，如果用环保型材料的话，应该可以做天然的供暖建筑，但国内对这方面的技术可能还有些欠缺吧？所以……”
    “顾总要不要跟我们合作？”
    应欢看着他，认真的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顾允尘便直接笑了出来！
    “应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现在和赵令歧是一起的，你居然想要让我跟他合作！？”
    “为什么不？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多久了，更何况，如果我们不合作的话，你有把握从韩见鄞的手上抢到项目？”
    应欢问的很是认真。
    顾允尘顿时语塞了，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我们合作很有优势的，你公司的条件很符合招标规定，对这方面也有了解，我们有足够的资金和技术，这不是很棒的合作机会？”
    “所以……你是想要让我跟你一起对付韩见鄞，是吗？”
    顾允尘倒是一下子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应欢的眉头微微向上挑了一下后，说道，“倒也不用这样说，生意场上嘛，利益才是永恒的东西。”
    “应欢，在我面前说谎可没有意思，你就是……为了韩见鄞回来的，是吗？”
    顾允尘就死死的盯着她看，那样子，大有一种要逼着应欢将话说出来的感觉。
    应欢却没有看他了，直接转身，“我的提议，顾总好好的考虑一下，我的名片你也都有，可以随时联系我。”
    话说完，她抬脚就要走，顾允尘的声音却传来，“如果真的是为了对付韩见鄞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而且在利益分成方面，你定！”
    顾允尘答应的这样爽快，应欢倒是有些意外了。
    但很快的，她笑着点头，“那……我们回酒店详谈吧？”
    ……
    韩见鄞昨晚就换了应欢入住的酒店。
    他倒是不觉得应欢会跟他说谎，只是他现在已经在大堂坐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依旧不见她的身影。
    平时再沉得住气的他此时不免也有些心烦意乱，看了好几次时间后，他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但下一刻，却正好看见应欢走了进来。
    而且，不仅仅她自己。
    顾允尘就跟在她的身侧，两人的脸上，都是盈盈的笑容！
    韩见鄞的脚步顿时僵在了原地，眉头更是皱紧！
    然而，两人并没有发现他，一边交谈着一边直接往电梯的方向走，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落在韩见鄞身上片刻！
    终于，韩见鄞还是忍不住主动开了口，“应欢。”
    轻飘飘的一句话，总算让两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应欢和顾允尘同时转过头。
    然而，在看见他的时候，她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笑着朝他点点头后，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
    这么一来，反而是顾允尘有些出神了。
    应欢很快发现了他的僵硬，转头看向他，“你怎么了？”
    听见她的话，顾允尘这才回过神，迅速上前，跟上她的脚步！
    整个过程，除了那一眼，她都没有再看他！
    那完全没人漠视了的感觉让韩见鄞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垂在身侧的双手更是紧紧的握了起来！
    那时，徐彻的电话也正好过来，“韩总，会议快开始了。”
    他的话说完，韩见鄞却始终没有回答。
    徐彻不得不多问了一句，“韩总？”
    听见他的这句话，韩见鄞这才终于回过神，“我知道了。”
    话说完，他便将电话挂断，手，也无力的垂落在身侧。
    但很快的，他又想起了什么，直接往前面走！
    ……
    应欢和顾允尘的洽谈很顺利。
    因为顾允尘很明确的说了，他同意合作，并且利益的分成，应欢说了算就好。
    当然了，应欢也不可能让他做亏本的买卖，所以大致合同的内容倒是很快拟定好，接下来，自然是修改标书。
    这一忙，就是一天的时间。
    他们现在在酒店，而且这里还有不少其他的竞争对手，所以谈论的地点就在应欢的房间中。
    加上他们两人的助理以及团队中的人，其实现在客厅坐了不下十个人。
    但顾允尘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应欢看。
    她今天只化了淡妆，喝了几口水后，口红的色掉了一些，不均的颜色让顾允尘很想伸手帮她抹平，更想将自己的嘴唇覆在上面……
    就在顾允尘想着这些的时候，应欢突然抬起头来看他，“顾总？”
    听见她的声音，顾允尘这才回过神来，“什……什么？”
    看着他那样子，应欢忍不住笑了一下，“看来顾总是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先吃饭？”
    应欢的话说完，其他人自然是赞成的，应欢也不含糊，直接让邹武给他们订餐，意思很简单——吃完饭后，还得继续。
    她的声音轻轻，但在场的人也不敢反驳，只默认了这个决定。
    顾允尘却突然说道，“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这些工作倒也不是很着急，不如……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嗯……那好吧。”
    这是坐下来后顾允尘提的第一个意见，应欢也没有反驳，答应下来。
    在场的人顿时都松了口气。
    而那个时候，顾允尘也看向她，“我请你吃饭吧？就在这里的餐厅。”
    他的眼神中，带了几分迫切。
    应欢扬了一下眉头，倒也爽快，“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