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张啸林闭口不谈他的伤势,也一口否认是寻仇报复。
这很好理解,张啸林做的缺德事太多,要是有寻仇的话,肯定不会打断两条腿,这么就便宜他了。
张啸林闭口不说,伤他的人到底是谁?他也是有苦衷的,因为从头到尾他都不明白自己是得罪了谁了?非要跟他过不去,如果说绑人是犯错了的话,也不至于将他双腿都打断了。
他一个蒋介石亲封的少将参议,虽然不在国防部供职,但也算是政府高官了,当然这是他自己的理解。
加上给认养的儿子花钱买了交通部的虚位,即便他不是官老爷,也是官太爷。
这等犯上作乱的事情,简直是天理不容。
事情虽然蹊跷,但张啸林一直怀疑是他周围的人借口一个由头,让他既受了罪,又伤了财。一百万,加上从家里被搜出来的金条,也值个十几二十万的现大洋,这样的损失,即便是痛哭一场,也挽回不了心中的伤痛。
他的领子,岁数比他小不了几岁,取名张显贵,显然是像开门面做买卖的掌柜,斟酌数月,冥思苦想后,才想到的一个喜庆又旺家的名字。
人如其名,长得富态,尤其是花钱卖了一个内政部党务专员的头衔后,更是显得体态稳重。反正是站在街头,两个人休想推得动他走一步路。
此刻,正气喘吁吁的坐在张啸林的床前,一个劲的伤心痛哭,眼泪没有下来,满脑门子的热汗,带着呼出的热气,烟雾妖娆的在一个长得和洋葱般的脑袋上,缓缓升起。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号什么丧?”张啸林的腿骨虽然被接上了,但是据医生观察,张啸林的右腿很可能会落下残疾,而左腿的康复应该不是问题。
“爹是谁这么狠心,将您打成这样?我一定给您报仇。”
张显贵悲愤的声线,确实还有点当儿子的样子,就像是在死去老爹的棺材前,号丧,这通哭好了就多分家财。做子女的谁嚎的响亮,分的家产就多一些似的。
张啸林心里这个气啊!要是知道是谁?还能忍气吞声,早就指名道姓要巡捕房去抓人了。现在倒好,不知道谁是仇人,而想要用其它人代替这个仇人,出口恶气,反而跟他有仇的人太多,一时也想不起谁最恨他,以至于巡捕房的人走了很久,张啸林还想不起来用谁来顶罪。
再要去动谢家,借他两胆子也不敢了。
事情就这样,在张家人的一筹莫展中,谣言越传越多,很多都是吃饱了撑的慌,胡乱编造的。
上海的青帮大个大亨中,张啸林的人缘最差,名气最不好,是跟他不折手段的做法有着很大的关系。
虽然不得人心,但在编排他的谣言,这件事上,很是深入人心。街头小巷中,到处都流传着不同的版本,最离谱的无外乎从窑子里传出来的版本。
说张啸林的双腿根本就没断,断的这条腿是两条腿中间的第三条腿,这样的荤话一说出来,顿时被引入了证据。当天早晨,张啸林派手下抓了一个年轻的女学生,这事很多人都看见了,还大摇大摆的送到了张公馆。有理由,有证据,推论之下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张啸林去势了。也不想想,张啸林都是快六十的人了,那玩意还能不能用还两说呢?
要说,前清宫里的太监去势,也就修养个三个月。很多外界人都猜测,张啸林也就在床上躺个三四个月,就能活蹦乱跳,出门祸害人了。额外还能得到一幅堪比花旦吟唱的好嗓子。
当然嘛!谣言这个东西是越传越离谱。
但正真站在高处的人,是不会去搭理谣言这种很没谱的消息的。反而通过手下不断的打听,通过多年的经验,能把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
黄金荣很害怕,这几天连门都不敢出。因为他的手下报告,当天晚些时候,天刚黑,就见杜月笙家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直到半夜前离开,整整四五个小时,都是在密谈。
而张啸林的府邸离开杜月笙的公馆不过一栋房子,这点距离,连碗打碎的声音说不定都能传到,更不用说,一个大活人被活活打断了双腿这样的大事。
更让黄金荣害怕的是,不久之后,他的手下又告诉他,当天去杜公馆的人已经弄清楚了,正是风头正紧的余亚农。
抽丝剥茧般的排查后,最后的一点落到了杜老板的头上,正在众人期待着上海滩上青帮内讧的时候,张啸林怂了。这不难理解,在上海的三个帮派大亨中,杜老板的实力是最强的。除非张啸林不想活了,他一定不会跟杜月笙过不去。
再说,很快斧头帮也被拉了进来,余亚农别看长的不太起眼。个子不高,人也粗壮,像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可知道他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人是得罪不起的。
张啸林最后也没敢去和余亚农讨要他被抢的钱,反而出院后,第一件事情,是求杜月笙跟余亚农联系,摆上一桌和合酒,算是赔罪。
从这件事情上看,任何社会都一样,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余亚农也是嗤笑不已,这个张啸林如此大的产业还真弄不明白是怎么来的?
正主,曾一**本就没把他当回事,连杀张啸林都觉得脏了手。
要不是张啸林主动惹上了曾一阳,还懒得他动手。想想一个红军的将军,一个是地痞流氓头子,真的是毫无合集可以交汇。曾一阳真要把张啸林当成对手,别说曾一阳的敌人,连曾一阳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在离开杜公馆后,曾一阳马上就带着众人离开了。
可李湘敏这时候有情绪了,说什么也不肯走,对她来说,能够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上学读书是很幸福的事情,她想这种幸福一直延续下去。虽然有不少外校的男生很讨厌的想要接近她,不过这不影响她对新鲜事物的渴望。
“我不回去,父亲已经答应我,让我读完大学再回家,明年我就要上预科班了,这样算来,五年左右也就能回家了。”李湘敏的倔强,就像她的美丽一样,让人无法拒绝。就像是一个孤傲的公主,孤独的住在宫殿里,除了任性还真的没其他的词来形容她。
“信不信我把你绑回去?”曾一阳脸一黑,他不习惯讨女孩子欢心,更不明白女孩喜欢什么。
这些对曾一阳来说,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夜晚的星空中,对他来说一样是无解的。
“他真的是你的哥哥?”谢婉萍无法相信,一个哥哥能够对妹妹如此冷血。
李湘敏愣了愣神,接着点了点头。
“你们不是一个亲娘生的?”谢婉萍语不惊人不罢休,不耻下问道。见李湘敏不回答,就自作多情的道:“我说嘛!你哥跟你就不是一类人,长得还算尚可,就是脾气实在不怎么样,大家族里女孩子受冷待,还不是封建思想?”
谢婉萍眼圈红红的,她的家里何况不是这样呢?
自从她父亲发迹后,从一个不入流的杂货店伙计,成为一家雇佣着上百号工人的大工厂主,尤其是她的姨娘,也就是父亲的小老婆给她生了个弟弟,连她读书都不安心,生怕这个越来越大的老姑娘把家里的财产分了去。今天托东家,每天求上西家,就为了一个事,就是把谢婉萍嫁出去。
还在叛逆期的谢婉萍怎么能让后娘如愿,虽然亲娘早早的离开了人世,但要是她爹还是亲爹。宠爱不在,但亲情在,可这次工厂被人算计了之后,父亲竟然听从了后娘的枕头风,竟然答应,让谢婉萍出嫁,换取嫁妆来渡过工厂的危机。
此时,谢婉萍才想明白,父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钱比亲情更重要,连亲生女儿都能估价带卖的世俗商人。这让她更是怀念离家多年,渺无音讯的亲哥哥,看到曾一阳如此对李湘敏顿时打起来抱不平。
“我们首长正在谈论机密,请你回避一下。”谷正新拦住了谢婉萍,神色不愉的说道。
“首长?长官?还真的把那个毛头小子当成了一军之长了?”别说谢婉萍不信,连见多识广的张啸林都不信,更别说这些外人了。
“女人,你马上离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谷正新根本就不需要动枪,一把拉出半边的匕首,闪着寒光暴露在了空气中。
“你……”谢婉萍不敢说话了,心说土匪就是土匪。蒙头不想的走开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湘敏也没有对谷正新表现的敌意而生气,反而还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等谢婉萍走了之后,曾一阳才低声说道:“西安也有大学,你在那里也一样的。”
李湘敏心里泛起了酸水,要是在西北,她就贴上了一个标签,曾家的媳妇。这样一来,别说学校里的老师,校长,就连一些小地方的县长,都很有可能是曾一阳原来的部下,对她恭敬不已。
而且,曾一阳这个木头,就是没有一点主动的意思。
想到羞人的事,李湘敏两颊烧的厉害。好在是夜晚,至少不会被人发现。
“对头。”曾一阳不明白为什么随口就说了一句西北土话,但也是一筹莫展,何况不用两年,日军的铁蹄就会踏上华北、中原、还有江南这鱼米之乡,到时候,李湘敏的安全就成了问题。
“你只要答应我的一个条件,我就跟你回去。”李湘敏想了想说道,心里已经是慌的快喘不过起来了。
“说吧!不过我做不到的可不成。”曾一阳答应后,还不忘加了一句。这样的回答,就像他的性格一样,对吃亏的事,自然是避而远之。
“好,你当我老师。”李湘敏这时候是豁出去了,大胆的说道。
曾一阳似乎感觉了部下都在背后的嬉笑声。他诧异李湘敏的大胆,又一筹莫展,只好模棱两可的说:“这事可以考虑,要是瞿叔叔不反对的话。”
曾一阳说什么也不会让瞿秋白同意这么离谱的事,毕竟一年之后,他就要带兵上战场,带着一个女人,别说他怎么想了,就是战士和部下们会怎么想?
看透了曾一阳心思的李湘敏顿时满意的点头,她心说,你太小看你这个瞿叔叔了。
可麻烦还没有解决,谢婉萍听说曾一阳要回北方,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家里是呆不了了。要是回去,就得和那个见着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的齐公子结婚,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可别说曾一阳了,连带着谷正新这些,在军长面前从来都不敢发表意见的部下,都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情。
谢婉萍的委屈可就受大了,她心说,自己都不嫌弃你们这些土匪头子,你们还嫌弃起我来了?
连日来的委屈之下,顿时哭的像个泪人一般。
李湘敏即使再有同情心,也不敢自作主张,将人留下来。再说,曾一阳早就知道,谢婉萍的麻烦已经解除了,有了余亚农这层关系,张啸林再想要动一下谢家,还要掂量着办?
二话不说,就让跟来的斧头帮兄弟让人给送回去了,夜晚的风声中,传来一阵伤心的哭声,平添了许多烦恼。
而曾一阳一行人连日赶路,渡过长江后,在津浦坐上了东北军的物资专列,两天后,就到了河北境内。
基本上,对曾一阳来说已经是安全地域了。
听说军长要回来,四十军的军官可就乐坏了。这不李漫山等人,天天在黄河渡口等着曾一阳的消息。这些主力团长们,一个比一个过的不如意,就在王立发被发配去当了矿主,这还算是好的。
不久之后,黄苏就一个个找他们谈话,这个去带部队种菜,那个去养猪,一个个都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边缘人物。去年下半年后,对他们来说转运了,一个个被委任了地方上的县长,地委专员。
部队虽然没有被打散,但有些年纪大一点的,也都被劝离了部队,分配到了地方上。加上两年来,西北军政中,最重要的垦荒进行的非常顺利,不但从河套平原上获得足够红军补给的粮食,而且在红军的一些粮仓内,也渐渐的有了一些储备。
照着这种势头下去,别说蒋介石了,即便日本人在西北民众中也成了纸老虎。
人们的信心到达了一个从来没有的高度。
可这和原红四十军的主力团长们没有关系,他们心里早就对政委的这种落井下石的做法,已经非常不满了,可没办法,黄苏是军政委,而他们连师长都不是。
再说有着吴高群,陈树湘这些师干部带头,他们几个团长还扑腾不起来。
李漫山等人哪里想得到,这些都是曾一阳的授意,本来曾一阳打算自己当这个坏人的,但被黄苏拦住了,说什么也不让曾一阳破坏自己的威信。反而铁了心要当这个坏人。
其实,曾一阳的想法本来在四十军的高级军官中,是不太支持的,谁让红四十军即便是一个马夫,也都支起耳朵等着曾一阳的召唤呢?
这种威信,在红军军团,甚至方面军中都很少见,从政委到伙夫,都听一个人的,也只有三军团的彭总有这样的待遇了。
还有,就是曾一阳离开两年,也没敢有人担着军首长的架子,对手下的这些骄兵悍将们,真把自己当成军长了。这一点黄苏不敢,陈光也知道不行,能做主四十军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曾一阳。
曾一阳让这些团长们参与到地方建设上来,这也是有他的考虑。在他看来,部队在抗日先期,日军的攻势过去后,都要打散分布到各个区域去,开辟抗日根据地的。不懂根据地建设的指挥员,根本就无法应对将来的斗争。
更别说扩大武装了。
这些问题,对其他几个方面军的团级指挥员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他们就是一步步从根据地建设上走过来的,有着丰富的经验。而红四十军的历史有些不一样,部队能打,战斗力强是好事,但大都是在后勤供应无忧的情况下。很难想象,如果给一个县给他手下的团长营长们去管,能不能拉起一支更加庞大的队伍来都是个问题。
这天,黄苏去看了在黄河边上,成了一县之长的刘三民。
发现刘三民根本就没在县政府,卫兵支支吾吾的也不敢说,最后黄苏见到了刘三民的政委,三军团调来的张玉。摆出了军首长的威严,才让张玉说出了刘三民的下落。
原来,自从刘三民当了这个县长之后,部队都以营连为单位,放到了下面的主要的几个乡镇中,手中无兵可练的他,耐不住寂寞。总想找点事来做,这不连着两年大丰收,发现县里的仓库中粮食堆积如山,顿时让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群众基础太好,让这个县的粮食每年都比规定上缴的数量多出了狠多。
眼看粮食放在粮仓里,不是便宜了耗子,就是时间长了要烂掉。
想到,就干。拉出了上百车的粮食,都是多征收上来的。在乡下用团里的名义,开办了三产,弄了个烧锅作坊,酿起了烧刀子。这下可好了,大冬天的士兵也有口酒喝着取暖,他更是美的不不行。
一碟醋溜的冻萝卜,就这一碗刀烧子,一个冬天下来,养的是白白胖胖。
等黄苏来的时候,刘三民正上串下跳的指挥着警卫连的战士,给木头做成的大蒸馏桶里灌凉水,还有加火添上柴火的,现场没有一个闲着的。
正好被黄苏逮了个正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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