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今天之前，准确来说，是在郑姗姗发脾气之前，方清然有的时候，恍惚间，都以为这是个假人。
    怎么会有女生，从来不生气，总是笑呵呵的呢？说话也总是温声细语的，似乎永远都很开心快乐的样子。
    那个时候，方清然觉得郑姗姗有一点不太真实。
    直到郑姗姗对着方清然发火，语气当中带着刺，方清然才突然感觉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活生生的。
    “有什么好好奇的，难道你没有喜欢过人吗？”郑姗姗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方清然道。
    说实话，郑姗姗自己说这句话也没有什么底气，长这么大以来，方清然就是她自己喜欢的第一个男生。
    方清然很实诚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长这么大以来，我都不是一个喜欢社交，擅长社交的人。而且我的生活，其实很单调，就是画画。”
    “在我的世界里面，画画就是全部，我的朋友，都在我的画里面，每当我画画的时候，我就能够感觉得到，自己是在跟笔下的那些色彩，在交流。”
    “所以，”方清然突然看向郑姗姗，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对郑姗姗说道，“我没有喜欢过人。”
    不过方清然想了一下，觉得这么表达不太准确，又补充了一句道：“除了家人。”
    “我想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
    郑姗姗被方清然这么盯着，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视线立刻挪到别的地方去，不再看着方清然。
    看在方清然第一次对自己说这么真诚的话，郑姗姗的心里也有一些动容了。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可能跟你喜欢画画的感觉差不多吧。”
    “不见到他的时候，会想见到他，即便见到他了，却还是会觉得想他。”郑姗姗一边说，眼神一边四处游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雨渐渐停了。
    丰市的这个季节，雨总是一阵一阵的下，刚才还倾盆大雨，这会儿路上都已经没有人打伞了。
    雨洗刷过后的街道，格外的干净，有一种雨水的味道，空气，也似乎变得洁净。
    郑姗姗的目光看向远方，那里是一家电影院，电影院门口的霓虹灯正亮着，五颜六色的，给电影院添加了独一份的魅力和色彩。
    “喜欢一个人感觉，大概就是，觉得对方跟其他的人都不一样，无论对方在什么地方，你总能第一眼就看见他，从看见他的那一刻起，你的目光，就再也没有办法挪到别的地方去了。”郑姗姗说完，转回头，看向方清然。
    说完这番话，郑姗姗竟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因为这些藏在自己心里面的话，郑姗姗也很想像其他的小姑娘一样，写在信纸上，封进粉色的信封里面，亲手交给方清然。
    可是给方清然送情书的小姑娘那么多，方清然真的会每一个人的都打开看过吗？
    也许像自己这样，能够亲口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也并不多吧。
    方清然听着郑姗姗说的话，脑子里面，又把郑姗姗的形象，跟自己之前在夜里画的那副郑姗姗的抽象画叠加在一起……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方清然已经习惯要每一天都带着两瓶牛奶去学校，放在郑姗姗的桌子上面。
    在早读完的第一间课间，方清然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实际上在偷偷看郑姗姗打开那瓶牛奶，然后再开心地喝完。
    还有郑姗姗在大课间的时候，总会带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分给周围的同学，包括自己。
    郑姗姗吃东西的时候，大概是嘴巴太小了，总是有一些鼓鼓囊囊的，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但是却从来不发出声音，吃东西细嚼慢咽的。
    而且郑姗姗好像每一天，都会换一种发型，编不同的辫子，虽然方清然不知道那具体有什么差别，但是他多少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
    有的时候，郑姗姗戴粉红色的发圈儿，有的时候，又是天蓝色的发圈……
    原来不知不觉间，方清然已经观察过郑姗姗这么久了。
    一直以来，方清然以为这些都是自己无聊时候的消遣的行为，却没有想到，这种无聊的消遣方式，竟然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郑姗姗，我发现，那我可能也喜欢你。”方清然突然开口道。
    空气似乎安静了，时间似乎静止了。
    呼吸，似乎变得紧促了。
    就连吹过的风，似乎都变得缓慢了。
    郑姗姗略微抬头看着方清然，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点说谎的痕迹，却怎么也找不出来。
    难道是方清然说谎的水平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你骗人。”郑姗姗冷哼了一声道，“我不相信。”
    方清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么真诚地说出心里话，郑姗姗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骗人。
    方清然觉得有一些受挫。
    “我没有骗你，我说真的。”方清然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显得有一些急切了。
    “你之前还骗我来给你哥哥的婚礼上面当花童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能相信你吗？”郑姗姗瘪了瘪嘴说道。
    “我……你……”方清然顿时哑口无言。
    “你别以为给我送了几天牛奶，我就会被感动，我跟你说，追我的男生，也不少，我又不是没人要，干嘛非得吊死在你方清然这课不发芽的树上呀。”郑姗姗双手环胸，没好气地说道。
    方清然听着，却觉得不服气。
    “什么几天牛奶，之前送的酸奶，你自己不喝，还给你同桌喝了，那不是吗？”方清然提起这件事情，也有一点来气。
    毕竟那可是方清然打小以来，第一次给人家小姑娘送东西呢，这么主动示好的事儿，方清然可是第一次干。
    可是结果呢？郑姗姗压根不喜欢喝酸奶，方清然便眼睁睁地看着郑姗姗把自己送的酸奶送给别人，心累有些不是滋味。
    郑姗姗楞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那个……酸奶也是你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