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闹市街头，如澜依旧带着之前的尖头帽子，神色慵懒的坐在凳子上，面前铺着各种糖果。
    “哟，今个挺早。”
    过了一会，姗姗来迟的老大爷自顾自的在旁边坐下，伸手拈了一颗黑色的糖豆吃。
    “这个比那个好吃。”
    大爷指着昨日吃过的茶色糖豆。
    “您喜欢就好。”
    如澜靠着身后的桌子，懒懒的道了句。
    “爹爹，当当。”
    老大爷在酝酿话题时，一个乃萌奶萌的小丫头拉着大人的手来到这里。
    如澜一瞧，嘿，熟人，上次没买成的兄弟。
    被闺女拉着的兄弟也是一脸难色的看着他，自己的纹银确实不够，如澜笑了笑，送了一包给小姑娘。
    “不不不，太多了太多了。”
    五两银子够自己一家两个月的生活费了，男子想要阻止，可是闺女实在喜欢，他也只能嘴上说说，面色十分难堪。
    “兄弟有这么个闺女，可得好好努力了，你是干什么的。”
    如澜碰见了各种人才，觉得适合商铺，就想着给里面添人。
    “我是打铁的。”
    “看着不像啊。”
    男子肤色是浅黄的，拉着孩子的一只手上也没有长期握工具，摩出来的茧子，指甲休的圆润光秃，不像是长期干体力活的人。
    “很明显么。”
    如澜点了两下头，可谓再明显不过了。
    圆圆的长着酒窝的小女孩已经被老大爷的故事吸引了，男子扫一眼闺女，又看一眼如澜。
    “我在打铁铺里做了十几年的学徒，师傅总不让我碰，其他先后进门的师兄弟都出师了，我还是个小学徒呢。”
    男子低着头，说完后紧张的舔了下嘴唇，那群人老说他拖后腿，他自己反而不这么认为。
    在他的心中，师父自有师父的道理。
    “你在哪个铺子啊。”
    “噢噢，我们是成均打铁铺。”
    看着男人迟钝的反应，如澜心里做了计较，又问了一些家里的事情，小女孩吃完糖，困得眼睛耷拉下来，男子这才走了。
    “你要雇他么。”
    老大爷一脸高深莫测的背对着如澜。
    也不管他背后长没长眼，如澜兀自电了点头。
    “刚你看见他的手了，白净干净，穿着打扮，倒像个书生，不像个打铁人。”
    如澜又点了点头。
    “打铁世家里有一支靠的不是器物，而是掌心的力量。”
    “掌心力量。”
    “平日里的打铁匠需要的是用精准的温度，耐力，材质，还有准确的力道，非得数十年，方能成就一把旷世奇兵，而我说的这支，对力道，外物的掌控更是到了可怕的地步。”
    就跟隔空打牛是一样的道理，利用掌心对周围气体，风速的把握，稳、准、狠的扬起大锤，再利落的打下去，别人数十年的功夫，他们可能一年甚至半年就成了，可是流传下来的还是普通的冶炼法。
    “你知道为何吗。”
    “为何。”
    “他们一道，为了追求锤炼法则，在兵器成就时需加入自己的骨血。”
    老人家的话未言明，如澜张着的嘴就闭上了。
    “他的师傅不让他碰，是不想他走上歧途。”
    “我明白的。”
    暂时失了一个人才，如澜也不会在此事上纠结。
    老人见如澜很快过去，笑嘻嘻的问起他交代的事情。
    “我办事，您放心，落梦书生的手稿赶明就送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如澜办的事，老人霎时开心，笑的跟个弥勒佛似得。
    “爷爷。”
    如澜整理下桌上的糖果，早晨出门的一大袋，现在只剩下一小袋，大多数都进了老人家的肚子。
    正整理了，听见有人叫喊旁边的大爷，她正想看看其后辈是何种风采，抬头就看见了手拉着手过来的一对璧人。
    “表嫂。”
    常夕婵亲昵的叫着，如澜从怔愣中回身，应了声。
    “嫂子，你与婵儿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如澜再次见康玉，他身上的执拗好像都被柔和的东西抚平了，变得当真公子如玉起来。
    “嫂子，我可以吃一颗么。”
    “可以啊，喜欢的话带些回去。”
    如澜给她推了几款，又将不同的糖豆用眼色纸袋装起来，上面还写了口味的标识。
    “对了，康玉刚喊谁爷爷呢。”
    给完糖，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的情况。
    “表嫂不知道么，就是坐在你旁边的，牙口不好的，又喜好吃糖的爷爷。”
    “牙口不好？”
    “嗯，听阿玉说，为了爷爷，府里上下正禁一切甜食呢。”
    她还没说完，如澜就蔫蔫的趴在她身上，从背后气色微弱的道：“等会康玉来了，你帮我挡着些。”
    怪不得大爷笑眯眯的坐她旁边，就是看上了糖豆，家里不让吃，上外边吃来了。
    “嫂子，阿玉不会怪你的，是爷爷自己忍不住，又不喝药，才偷跑出来的。”
    可我难辞其咎，罢了，还是让墨五过去看看。
    过了半天，康玉与康家老太爷一起过来了。
    “康爷爷，您也不说一声，这不是害我吗。”
    昨夜将军的话突然从她脑海中闪过，躲在常夕婵背后的如澜掐着自己，硬是挤出了几滴泪花。
    不待康爷爷说什么，她就开始低嚎着：“你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就是出来卖个糖果啊。”
    这是怎么了，三人一脸蒙蔽。
    “嫂子，你冷静些。”
    “你走开，看我不够惨是吧，想要为你爷爷的牙齿讨回公道了，是他自己牙口不好，还要来我这吃糖，我看着老人面善，也就没拦着，没成想他是背着家里人来的，是不是牙齿掉光了，还要赖上我的糖豆太好吃么。”
    “这这这。”
    老爷子这还没开口呢，自己孙子也没说啥呀，如澜的泪珠就跟不要钱似得往下滴。
    “表嫂，好了好了，我替你说他们啊。”
    “说什么说，你都要嫁进去了，胳膊肘还能往外拐，放开我。”
    如澜气冲冲的走了，自己的摊子都不要了。
    康家三人一头雾水的被吃瓜群众们围观着。
    当天下午，平南将军府与康家闹掰的消息就此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