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明皇开边意未尽
李泌那些话如谶言。
李林甫刚刚入棺还没等下葬,杨国忠就和安禄山联合起来,指证李林甫与叛将阿布思结为父子,图谋不轨。
而且,这两人同时上奏表说,上年叛将阿布思率军突然包围中受降城,就是李林甫指使他干的。还说阿布思此举是为了为今后攻取大唐的城池积累经验。
这话说的有鼻子有眼,顿时让许多大臣搞不清楚真假。杨国忠和安禄山又找来两位证人,其中一个竟然是李林甫的女婿。这下子,不但那些大臣相信了,就连玄宗也信了。
“叛贼、叛贼,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玄宗顿足骂过后,随后下诏剥夺李林甫所有官职,废为庶民。
这还不算,玄宗又下诏,把李林甫家所有有官职的人,通通免官流放。李林甫家顿时房倒屋塌一般,众子孙纷纷做鸟兽散。
只有李岫,因为在书院已经做了先生,在李泌的精心保护之下,没有受到此事牵连。
李林甫此时还没有下葬,也被拖出棺椁,剥去紫衣,胡乱塞进一口小棺材里。
这时候,李岫突然想起李泌那句话来了,“人死如灯灭,如山陵墓与三尺小丘都可埋人。只要你与你家兄弟们不计较,这件事就无事”。
此时还计较什么啊?李岫在李泌等人的帮助下,在山中选了一处地方,匆匆将李林甫埋葬了。
而那快刻着“李公林甫,官居宰相,维系盛唐,实乃有功。打击异己,忌才妒能,闭塞言路,实乃有过”的墓志铭,也一齐埋入了墓中。
看着这座高不过三尺的坟丘,李岫这时候只觉得万念俱灰,有一种从云间跌落尘埃的感觉。李泌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我在马车上等你”,然后便带着众人走了。
李岫呆呆地看着李林甫的墓,心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想罢,李岫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此,李林甫彻底成为过去。
这一年的年底,哥舒翰回到了长安。他是载誉而来,这场面也就大了些。哥舒翰一边和迎接他的大臣们打着招呼,一边在人群里寻觅着。
可直到进了皇城,他也没有看到想看到的那人。哥舒翰暗暗叹了一口气,心说这小先生还是不肯原谅自己。
当初,他攻打石城堡,没有听从李泌的建议,一味强攻,致使五万将士陈尸石城堡之下。而石城堡被攻破后,唐军只俘虏了几百名吐蕃人,却没有看到有多少战死的吐蕃人。
事后才知道,石城堡里只有这些守军。只几百人就让唐军损失了五万将士,哥舒翰气的差点把自己砍了。
好在石城堡收了回来,玄宗高兴,根本就没有计较唐军的伤亡。后来,玄宗下诏,封哥舒翰为“特进”,这是仅仅低于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的散官。
而且,玄宗同时封哥舒翰的一个儿子为五品官。哥舒翰家族再度成为大唐权贵人家。
哥舒翰兴奋之余,想到李泌一直没有信来,就派左车去了一趟长安。一月后左车回来了,见到哥舒翰后就嘟着嘴说道:“小先生连我也不肯见了。”
哥舒翰这才想起来,当初知道守卫石城堡的吐蕃人不足千人,里面的存粮估计可以支撑两三年没问题。自己原先想着困死石城堡里的吐蕃人,现在看来暂时是不行了。
因为皇帝有诏令,两年之内不收复石城堡,自己和王忠嗣的家人都会倒霉。于是,他给李泌去了一封信后,不等李泌回信,就发起了攻打石城堡的战役。
结果,靠着拿士卒的性命硬填,总算是把石城堡打了下来。问题是,他下决心攻打石城堡的时候,左车对他说,“还是等小先生来信后再说吧。”
他没听从左车之言,现在李泌干脆连左车也不见,显然是生气了。
哥舒翰原本想着想个办法哄哄李泌,可还没等他想出办法来,玄宗的诏书又到了。诏书上说,让哥舒翰趁着收复石城堡的余威,将黄河九曲之地也收回来。
哥舒翰一听就傻眼了,心说吐蕃人一直视九曲之地是大唐金城公主的嫁妆,要是想收回来,吐蕃人还不得跟自己拼命啊!
可圣命难违,哥舒翰只好重整旗鼓,准备从吐蕃人手里夺回这块宝地。
哥舒翰准备收复九曲之地的时候,又给李泌去了一封信。这次,他只字不提石城堡的事情,只说皇帝下诏,命他收复九曲之地。
李泌没有回信,只是让人给他送去了那本原先送给王忠嗣的书,就是那本《平吐蕃八策》。
哥舒翰收到那本书后放心了,于是放手准备战事。
可以想象吐蕃人得知哥舒翰、或者是大唐皇帝要夺回公主嫁妆时的心情。他们仰仗九曲之地可以掳掠大唐,可以休养生息,可以养马种粮。
当初轻易得到的肥肉怎么会轻易放弃。于是,大唐和吐蕃之间的仗越打越大,两边都是拼尽全力支撑这场战争。
随着战事深入,对这场战事的说法也就多了起来。对大唐这边来说,支撑这场战事的资财并不为虑,毕竟开元年间的积累很雄厚,打得起这场仗。
人们议论最多的还是征调士卒这件事。这些年,杨家姐妹每次盛装出行,庞大的车队后面都会跟着一群群人。
这些人倒不是跟在后面闻香味的,而是他们知道,只要杨家姐妹经过的地方,总能捡到金银首饰。
坊间百姓见到她们的招摇样子,都生出“生男不如生女”的想法。现在,西北战事越打越大,征召士卒的命令也就越来越频繁,更让坊间百姓怨气满腹,恨不得自家无儿郎。
可没儿郎就逃过征召了吗?你家郎君,只要不是老的拿不动刀了,也是可以当兵打仗的。
一时间,关中一地百姓哀嚎。征召士卒的官吏就连晚上也不歇着,在里正的带领下,出了这村进那村,见到男子就先绑了再说。
这一切,都被两位结伴同游的诗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