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
    檀听望过去，这次绝对不是她的错觉，那青年隔着窗，冲她挤了挤眼睛，露出一个格外骚包的笑容。
    第14章 、第14颗珍珠
    檀听和檀勤对视一眼，她眨眨眼，咽下自己嘴里的包子，小声问：“爷爷，你，你认识吗？”
    檀勤摇头，一脸迷茫，大海星这辈子就守在明珠港边上，只认得明珠港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人。
    檀听头皮一紧，完了，这俩不会是来处理人鱼的事儿的吧？
    她站起来，使眼色给檀勤，这时候她已经有点想直接冲后院水池去了，直接下海人间不见！
    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那气度那打扮，跟咱们小渔户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这个时候忽然上门，会是什么目的，她可不敢赌。
    可能是知道里头人的逃避心理，门又被轻轻敲了两下。
    接着一道温和的声波通过空气中的水汽波动到她耳中：孩子，不要怕。
    海族在水中交流可以不开口，以水为介质传递特殊声波，在水外，如果空气中水分充足，也可以如此交流，只是传递效果远不如海里，距离也会进一步限制。
    这样的交流，外人是听不到的，只会被传播者精准输送到传播目标耳中。
    此时门内门外距离不远，海边的夜晚空气潮湿，这声音无比清晰，带着一丝水汽和亲昵，仿佛来自长辈的安抚。
    檀听眼神波动，她想自己大概能猜出来这两个人的身份了，就算不是人鱼，也必然同是水里的。
    檀勤都已经准备好冲刺了，被檀听拽拽袖子，先不跑了，见见。
    海星谨慎地走回厨房，颠颠平底锅，然后拎着跟在她身后。
    她打开门。
    单手插着裤袋的男青年，斜靠在门边，没个正形，见门开了，才站直了身体冲着她挑眉一笑，目光上下一打量吹了个口哨，“真是个大美人儿~”
    檀听眉头一皱眼睛眯起来，这人长得好是好，就是神态如此轻佻，让□□头痒痒。
    那青年对她的攥起的拳头视而不见，目光向屋里扫视一圈，又看了一眼海星手里拎着的平底锅，笑笑，“主人家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檀听看他一眼，又抬眼去看那老人，就见老人同样也在观察她，与她目光相遇，他微微点头一笑，眼神温和富有魅力，真真是个儒雅到极致，气度令人折服的长者。
    本能告诉她，这两人都没有恶意，甚至还带着一些亲近的意味，她侧身让出了进门的道儿。
    檀勤见状就也把锅向身后背了背，脸上挤出笑容，充分展现主人家的热情好客，“哎呀，快进来坐进来坐。”
    引着两个人进来坐到沙发上，檀勤把锅送回厨房，檀听也跟着进去倒了两杯茶水出来招呼客人。
    四个人落座后，面面相觑。
    檀家爷孙俩心里七上八下，表情都有些紧张。
    直到那老者率先开口，“打扰了，没有打招呼就忽然上门，有些失礼。”
    “哦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在吃饭，没什么打扰的。”
    檀听连连摆手，她更好奇这两个人的来意，“不过，您两位是……？”
    老人脸上一直带着些许笑意，十分温和，“抱歉，忘了自我介绍。”
    他说着取出一只小小的布袋，放到了桌上，道：“沈光霁。”
    一旁的青年眉梢扬着，也把一只小布袋放在了桌上，手指向桌面敲了敲，“沈骤。”
    这个名字……
    檀听抬眼看了看他，目光里闪过些疑惑。
    两只小袋子光泽闪闪，一只银白，一只火红，檀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她却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青年就笑着把袋子向她推了推，示意她，“打开看看。”
    檀听抓住那只红色的小袋子，入手触感丝滑，沁凉如玉，很轻很薄，但透光不透物，是她没摸过的料子。
    里面的东西呈片状，她瞬间屏住呼吸，这个熟悉的形状……
    打开来，果然是她熟悉的东西，只是颜色和她的不同，那是一枚火红色的鳞片。
    她看了青年一眼，目光惊讶又带着一丝激动，迅速打开另一只口袋，里头同样是一枚鳞片，银白色光泽沉静无比。
    这是鱼鳞，人鱼鳞片。“你们也是……”檀听抬眼看向青年。
    他对着檀听眨眨漂亮的桃花眼，火红指甲在嘴边晃一晃，然后指尖上的红色迅速消退，又变回正常的指尖。
    檀听脸上绽放出笑意来，那是属于人鱼的指甲。
    她目光转向老者，“您，您也是……”
    老人点点头，温和笑道：“银色。”
    也就是说，眼前这两位，分别是一条银色人鱼和一条火红人鱼！
    檀听都想跳起来欢呼，甚至迫不及待想看到两位同族的原型，这种有生物与自己一样的归属感，叫人无比安心又踏实。
    两条人鱼表明过身份后，沈光霁便问起檀勤，“不知这位是……？”
    海族之间能察觉出同属大海的气息，但是大多数特征不明显的时候，是看不出对方原形的。
    檀勤憨憨一笑，“我是个海星。”
    “原来如此。”沈光霁倒没有露出太意外的神色，先前虽然看不出具体归属，却也大致能判断对方不是人鱼。
    海星虽然没有大脑，但好歹作为智慧生物，在他们一番来往中，也意识到了两位的身份，他很是兴奋地问道：“你们是从海里来的吗？传说中的帝国在哪里？”
    檀听也很是期待，爷爷说人鱼族在海里建设了城池，拥有海洋中的帝国，海洋智慧生物在海中帝国生活，曾经的海洋文明高度发达。
    而她觉醒以来，却只见过爷爷一个海洋智慧生物，她们俩在偌大的海洋里，只有彼此能够交流，自然会觉得孤单。
    她想象不到海下城池那种繁荣和鼎盛是何等模样。
    然而这话一问出来，对面两位就齐齐一顿，沈骤在海星期待的目光中眨眨眼，把眼神转开。
    沈光霁笑意淡了些，摇摇头，不掩失落地叹息道：“我们并非来自海洋，实不相瞒，帝国，我们也找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结果。”
    不是来自海洋的族群啊……
    檀家爷孙失望的表情明明白白摆在了脸上。
    “我们这一支从很早以前就生活在陆地上，期间也有与人类通婚，融入人类世界。在陆上待的久了，和海洋里渐渐就断了联系，到后来，就再也没有海里的消息，这些年我们也一直没有放弃派人去海底寻找帝国和同族的踪迹，但是别说帝国和人鱼族，就连其他海族都很少再见到。”
    说明这些情况后，沈光霁便问起了檀听的来历。
    听到她从小便是人形，直到最近才化成人鱼，他对檀听道：“看来你身上也有人类血脉。”
    人鱼是卵生生物，人鱼与人鱼的后代出生之时，是蛋的形态。
    而人鱼和人类的后代，出生时却有很大几率是人形，这个几率随着人类基因的增加而增加，转化为人鱼的几率也随之减少。
    通常成年是个分水岭，人鱼的成年年龄是30岁，30岁以后仍不能转化的，就很难再有转化的希望。
    檀听出生是人类形态，落水受到刺激才转化为人鱼，这符合人鱼和人类后代的成长轨迹。
    沈光霁对檀听细细解释其中的差异，檀听听得连连点头，这些知识如果不是有人鱼族的长辈解释，她是无从得知的。
    沈骤却不耐听这些从小就学过的基础理论，他一双桃花眼眨啊眨，盯着檀听看了好一会儿，问道：“爷爷啊，这丫头究竟是不是莎姨的孩子？我没看出像来。”
    “什么鲨鱼？”
    檀听吓了一跳，疑惑地看向青年，她不是个人鱼吗？什么鲨鱼的孩子？
    沈光霁摇摇头，温和道：“不是鲨鱼，是莎，她是我们家族里有名的战士，比鲨鱼还厉害。当年发现彻底与海洋断联后，她作为领队下海寻找帝国，我们前前后后找了许多年，莎始终不放弃，后来……又一次下海，他们都再没回来。”
    檀听乍然听说了可能与父母相关的消息，就得知这消息中的母亲疑似已经出事，心里焦急又失落，追问道，“那为什么他会说我是莎的孩子？他们的队伍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失踪还是……”
    沈光霁摇头，“具体我们都不得而知，因为我们找遍了附近海域都没有发现她们的踪迹。不过找不到也不算太坏，也许他们还在什么地方好好活着也说不定，莎很厉害，只要在海里，没有任何生物可以打败她。”
    人都找不到了，这种盲目的自信要来何用。
    檀听也只能忧愁地听着。
    “至于为什么怀疑你是她的孩子……”沈光霁慈爱地看向她，“你有和莎一样的如同大海一般的蓝色鳞片，第一眼看到照片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是莎回来了。但是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不同，她的鳞片颜色更深一点。”
    “爷爷，她们鳞片像，长得可一点都不像。”沈骤提醒道，爷爷是个人类脸盲，只能从鱼的特征来分辨异同，对于人类，除了根据头发长短颜色不同，什么五官高低他是看不出差的，大概就和人类看鱼一样。
    沈光霁道：“人鱼绝少有相同的尾巴，每条鱼的鳞片颜色都有它特殊的地方，所以我们才可以用鳞片来做信物。她们的鳞片如此相似，关系亲密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除非莎自己出现，不然我们也无法证明她们的关系。”
    人鱼血缘无需其他证明方式，只要靠近了，源自血脉深处的牵连就会告诉他们真相。
    檀听听得心潮起伏，这样说来，莎可能真的是她的母亲，即便不是母亲，也关系匪浅。只可惜，她不见了。
    沈光霁又细细询问了一番檀勤是在哪里捡到的檀听，结果发现那些地方他们当年都已经搜索过无数遍，只是他们都只专注下海寻找莎和其他族人的下落，没有想到还会有一个孩子遗落在外。
    “无论是不是莎的孩子，你都是我们人鱼族的孩子。”沈光霁最后道，“族群永远会是你的后盾，你的家。”
    他说着又转向檀勤，“您也一样，是我们的海洋家人。这些年遇到的海族，愿意上岸的，我们都会帮忙在人类世界立足。”
    “我们还专门成立了陆上海族会，用来解决大家在人类世界的问题，为了维持该机构的运行，我们组建了一家公司，这个公司名字你们也许有听说过。”
    沈光霁说着，递过来一张名片。
    卡片很简单，浅蓝海水的底纹，上面印着深蓝的字。
    蔚蓝集团。
    她“嚯”地坐直，蔚蓝集团！
    那个以珠宝业起家、世界前三最豪华邮轮拥有者、世界最大海洋捕捞公司被誉为海上雷达，堪称海上霸主的蔚蓝？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这个集团之所以名声大噪，还是因为它踏足娱乐圈，凭着旗下艺人无可置疑的耀眼程度一举坐稳娱乐圈龙头地位。
    影视、歌坛、时尚圈，无处不留下蔚蓝的传说。
    相对比爷爷在明珠港摆摊卖鱼捡垃圾，还有她抠着指头数三百万，檀听热泪盈眶，同是海族，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这或许就是集体力量和单打独斗的区别所在吧。
    毕竟珠宝业起家什么的，他们一群人鱼哭出来的珍珠和她一个人哭出来的珍珠，光是数量就存在很大差距了喂！
    檀听很快就调整心情，至少现在得知有人鱼家族的存在，她不再是孤家寡鱼了！
    第15章 、第15颗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