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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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母神情也不好,她是听了丽云的话才悠着张父来李家的,也没想过会闹成这样没脸面的事,一路上也不说话听着张父的骂声。
    张丽云却气定神闲,从二妮子的碗里拿了块带鱼咬着吃,带鱼的味儿太好了,和她想象中的滋味一样,她细细的吃着,吃完之后不慌不忙的说:“家里收成不好,我想让你们老两口吃点荤腥是坏事?我们送东西过来留我们吃顿饭是应该的。”
    她今天在板车上的时候看到李月秋买了很多的东西,都是花钱和花票都不一定买得到的,特别是带鱼,她在学校的时候见一个同学吃过,那香味她到现在都记得。
    张父说不出话来,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他没本事,让家里过不了好日子,特别是今年的粮食谷子饱粒的不多,但家里情况不好是一回事,但也不能这么专门上门去打秋风啊,这张脸还要不要了,他想着那叫月秋的丫头是对二妮子说的话,简直和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打秋风没差别,当场就恨不得把二妮子揍一顿,细粮都堵不住她的嘴,还惦记着更好的。
    “丽云也是为了口吃的,我们也送了一大袋番薯,不是空手上门,有来有往,我们也没占多大的便宜。”张母忙在一旁劝道。
    张父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还没叫占多大的便宜?一袋地里刨出的番薯算个屁,今晚他们吃的两袋番薯都不够,不过他也不再说什么了,说来说去是他没本事,只能气闷的拽着二妮子走。
    张母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大女儿,正儿八经的好好和人说:“年后就把你和大有的事办了吧,你安生好好和他过日子,别生其他的瞎心眼,你瞧瞧李家的男人哪个不疼媳妇,也不重男轻女,特别宝贝女人。”
    李家老二一家都是和气人,不会做磋磨媳妇的事,虽然李家老早分了家,但李老头子还在,手里有钱富裕,丽云嫁过去不会吃亏,这门亲事是顶顶好的。
    张母拉过女儿的手,苦口婆心的和她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不会害你。”
    张丽云不出声。
    张母一下抓紧她的手,“你听到我说话了没?”
    张丽云掀起眼皮,不耐的应着,“我耳朵没聋,听到了。”
    这边,最糟心的是李大有,一夜没睡,瞪着眼睛一直瞪到天亮,到天亮了才有了些睡意,李月秋去二婶家借罐子的时候,听二婶说他还在睡。
    “月秋,昨天的事,是二婶家对不住你。”
    王贵芬心里也赌的慌,留未来亲家吃顿饭没什么,也不是啥事,他们也不是小气的人,但那二妮子一来就说吃鱼,又不是属猫的,鱼一直在瓦罐里炖着,他们都没闻到鱼味,她一进来就闻到了,吃着面条还一直惦记着,她就是再傻也知道是冲着吃的来的,也不晓得是谁私下教的。
    不单老张家害臊,他们也害臊,昨晚那一盆白花花细粮做的面条,吃的一点汤都不剩,月秋自个就只吃了小半碗。
    “哦,又不是什么大事,大有哥没吃亏就好。”李月秋去水缸那冲洗罐子,想起昨天的事情,她在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二婶来得直接一些,不过大有哥说了让他嘘声,那她……
    “……月秋,你这咋回事?!”
    王贵芬猛的一把拽住李月秋半卷的裤脚往上拉,动作又急又粗鲁。
    “唔?什么?”李月秋垂下视线,看到王贵芬脸色难看得吓人,她愣了下,“二婶?”
    “你腿上咋回事?!”王贵芬的声音高了些,扒拉着李月秋的腿看,就差把人的整条腿都撸起来了。
    李月秋扫了一眼,没怎么放在心上的说:“哦,这个啊,之前不小心磕柴堆里磕青的。”她上次从陈立根那跑回来的时候,是□□进来的,不小心小腿磕到了,她皮肤不禁磕,这过了几天就留了淤青。
    王贵芬却是还按着她的腿,“磕的?我说的是你膝盖后面这一块,这是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说呀!”
    她声音吓得李月秋一懵,立马扭头重新朝自己膝盖后面看去,那上面的淤青比她前面再柴堆磕的浅,但是淤青很清楚,是两只大手印,手指头的痕迹根根分明。
    李月秋:“……?”诶,哪来的淤青?她这几天腿疼,一直以为是柴禾堆里磕的淤青在发作,导致小腿都跟着一起疼了。
    王贵芬一把把她手里的罐子抢了过来,咚的放到了一边,什么都管扯了李月秋进房间,劈头盖脸的就问她,“是谁?你说?!我们找他算账。”她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又急又心疼。
    李月秋回过神,怔忪间忽的想起来了,她伸手有些急把自己的裤脚拉下去,磕磕绊绊的说:“没,不是,这我自己磕……捏的。”
    “……”王贵芬不信,她拽过李月秋,好好的和人掰扯了起来。
    “你自己捏的?你哄谁呢?你手爪子能有这么大的拇指印?”这么大的巴掌,只可能是个男人,那男的是不是拽月秋上炕了?不然痕迹这么会在腿上的位置,这分明是强迫人做污糟事才会留下的痕迹,王贵芬气红了眼,浑身都在哆嗦,“是哪个挨千刀的,你说,我去剁了他!”
    第32章 恁多哩的人给你挑,你还挑不出……
    李老头见到老二家的那口子来找他商量秋丫亲事的时候,有些奇怪,他放下手中的活计,语气有些不明所以,闹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哩情况。
    “你之前不是想多留秋丫几年,改主意哩?和俺一样着急。”
    他前不久急的上火,因为秋丫的婚事闹心的很,想把秋丫赶紧许人家,为她找个汉子,当时就他一个老头着急上火急叨叨,独自作战,其他人都不咋“搭理”,他算是瞧出来,除了他,这几个都不想把秋丫这么快嫁出去。
    咋现在他不搞前方作战了,这些人又忽然咋急上哩。
    王贵芬当然想多留月秋在家几年,这嫁了人那就是别人家的人,生儿育女的,十七的年纪说小是小的,刚成年的年纪,留几年不过分,但那也要留得住啊,
    月秋那两条腿上淤青痕迹明晃晃的,她是过来人,那能不清楚是咋回事,问了月秋好几次,好说歹说,月秋一口咬准说是自个捏的,不说实话,瞒得严严实实。
    这副样子像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替人遮掩,那这汉子肯定不是个好的,好人家的老实汉子,是不会在姑娘还没出嫁之前占人便宜。
    她又急又气,女儿家身子最重要,咋能随便让人摸了碰了,但月秋不说她还能咋办,撬不开月秋的嘴,她还能压着人去医院不成,事情是万万不能告诉李老头的,李老头再宠着月秋,可知道这种事,月秋肯定得褪层皮,所以王贵芬想了几个晚上,打算赶紧把月秋的亲事定了,免得夜长梦多,这才主动找李老头说起月秋的亲事。
    李老头蹲在海棠树下的石墩子上,抽起了水烟袋,上次去找阿祖看过,说姻缘的事情顺其自然,顺到现在他也没在秋丫面前提过让她找婆家的事情。
    没提不代表他不急,要说急,他比老二家的急多哩,李老头抽了会水烟,从自己胸口的兜里掏出几张叠在一起的纸,几张纸叠痕很明显,有些发旧,看着像是被经常打开又折叠上的。
    他把几张纸递给王贵芬,声音还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得意,“你瞅瞅。”
    王贵芬:“……”
    “俺忘记你不认字哩。”
    嗐,李老头反应过来把纸重新收了回来,他这脑壳,一着急就忘事,老二家的这口子不识字,给她瞅她也瞅不懂看不明白,于是他直接摊开几张纸给王贵芬看了个大概,然后用一句话概括了下他这些天私下的战果。
    “这上面都是俺找的好汉子。”
    几张纸上密密麻麻,边角都写的满当,王贵芬就是不认字也惊到了,“爸,你挑了恁多能成?”这少说得有一百多个吧,不晓得爸是不是把方圆村里没讨婆娘的男人都写上了,这么搞,恐怕不成,又不是白菜堆里挑白菜,挑挑拣拣就能成。
    “这有啥多哩,不成哩俺都没往上写,阿祖说秋丫命弱,得合阳气重哩,这些身儿壮脑袋也利。”李老头还记着阿祖的话,他有自个的打算,别的都可以另说,但身儿一定要好,穷点也没啥,家里的房子不差,可以招了人做倒插门。
    “也不能按这找,老实可靠比较重要,这样的人才踏实,不然咋能放心把月秋交给他。”王贵芬是敬重阿祖这个长辈的,对她说的话自然相信,但单就合阳气重的怕是不妥帖,也得看看其他方面过不过关。
    “这俺晓得,这不是还在挑哩,多挑挑总能挑到对头哩,这上面的俺细心选过,各有各的好。”
    王贵芬一听,觉得是这个道理,哪怕她不认字,也把那几张纸拿在手上细细的看着,像是在看什么宝贝,然后笑着说:“成,那我找一趟媒人,,让媒人就按这上面的人挑。”媒人那可以多加几块钱,让她往好的里面找,如果不靠谱,再换媒人就是了,他们自个也会打听考察着,这样下来,总能挑到合适的。
    “妈,爷,这事你们拍板不中,要问月秋自己喜欢谁,以后过日子的是她,我们做不了主的。”李大有挑着水进来,把水灌进水缸,清凉的会哗啦啦的冲进缸子,李大有擦了一把脑门的汗,松活松活了有些发酸的肩膀。
    他拿着扁担走过来朝王贵芬手里的纸看了一眼,指着其中一个人的名字不满的说:“像这个肯定不中,之前进山捡菌,白长了眼睛,被毒蛇咬了,窝囊废,还有这个,一身腱子肉,看着身板有力样样行,结果挑两桶水腰杆弯的跟要断的小豆芽似的,外强中干,软脚货,这个也……”
    “你起开,没你指手画脚的地。”王贵芬脸色不虞的拍掉他的手,不让李大有泼冷水,“让你来看,谁都不中。”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指着一个两个都不成,都不是好汉子,那还咋给月秋找婆家,净来添乱。
    “我,也没那么说。”李大有把扁担靠在墙上,悻悻的说:“最好问问月秋,她相中了谁,你们再找媒人,不然照她的脾气,她一个也不要。”
    月秋的性子她自个不喜欢,强塞一个给她,她还不得翻天掀瓦片。
    李老头皱紧了眉,因为大有的话,眼尾的皱纹耷拉的厉害,显然是把大有的话听进耳了,他把王贵芬手里的几张纸拿了回来,放到眼前眯着眼睛端详了片刻,有些不相信自个费力找的这些汉子不中。
    这可是他花了快两个月的时间才攒下的人,咋一个两个就不中哩,想嫁个孙女也忒难嫁了。
    王贵芬却是把视线看向李大有,视线里都是探究,月秋自从回了乡,前后左右没去过别的地,就是去县上卖螺,大半时间大有都跟着,细想起来,出事的情况不太可能,好好琢磨下来,只可能是她自个愿意,而大有怕是知道啥苗头。
    这是把他们都瞒得死死的,王贵芬直接问李大有,“大有,我听你这话,是不是晓得月秋看上谁了?”自家的儿子什么性子她清楚,说话一就一,不会把话往满了说。
    李大有:“这,这得问月秋,我不清楚。”他说话时不敢抬头看王贵芬,拿着扫帚要去清理鸡窝。
    这番动作,李老头和王贵芬都看在眼里,察觉到了一丝的古怪。
    王贵芬刚想说话,但李老头先一步说:“秋丫的事可以先搁一头,你和张家那闺女的事要咋说,俺看挑个最近的好日子把你俩的事情办了。”
    他着急秋丫的事是一回事,但秋丫前面还有个大有,大有年纪不小了,这处对象也处了好长时候,算算日子早该把人娶进门哩,大有娶上了媳妇,秋丫再嫁人,这再好不过。
    李大有手里的动作一顿,前面不是好好的说着月秋的事,咋又扯到我头上了,这关他啥事,他吭哧吭哧扫地,半晌才憋出一句不甚清晰的话,“丽云想等今年考上中专再说。”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就没和丽云见过面,他和丽云之间,大多时候是他主动去找丽云,丽云平时在县城读书备考很忙,他不找丽云,丽云也没来找过他,那天晚上之后,他没再去找人,两人自然而然没再见过面。
    结婚的事情他老早就问过丽云的意思,到了年纪,汉子家的谁不想有个媳妇,但丽云说想今年考了中专,分配到工作了再办他俩的事情。
    这话听得李老头不痛快,一码是一码,结婚和考中专有啥冲突的,啥叫考上中专再说,要是考不上是不嫁哩的意思?她想起那天晚上来的张丽云,看着性子是和气的,模样清清秀秀,咋说出这种话来。
    “扯淡哩,她考中专和成亲结婚有啥冲突,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李老头脸色不好,对张家的做法不满,口气跟着重了,王贵芬在旁也不插一句话,在这方面她是赞成李老头的。
    和张家的婚事她明里暗里提了好几次,但张家那头含含糊糊就是拖着,也不给个痛快话,拖到现在王贵芬心里也有了想法,搞不清楚张家那闺女到底是想嫁还是不想嫁,这事她本来要和大有说的,但张家前个送番薯过来占吃食,她看大有那样子也不好多开口问,这会爸开口敲打敲打最好不过。
    李大有扫地不出声,李老头眉间攒得深深的,他从石墩子上站了起来,手里的几张纸被他叠了重新放兜里,他走进屋里过了半晌出来,手里拿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递给王贵芬。
    王贵芬没接,先开口问:“爸,啥东西?”
    “这里有五十块,去找张家把婚事敲定哩,大有年纪差不多了,总不能让他一直吊一颗树上,爱嫁嫁,不嫁就和那边拉倒,痛快点,不用上赶着,至于月秋的事,先缓缓,等她回来俺问她,问完再找媒人。”现在不讲究那些辈分大的结了才到小的,但大有和张家那姑娘也处了挺长的时间,应该把事情敲定下来,没必要一拖再拖,大有的事办完后,秋丫的就可以紧着办了。
    所以等李月秋回家,坐在厨房饭桌上,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李老头就塞给她几张纸,让她在这上面挑一个最好的,挑好了,他找媒人上门去说叨见见面。
    李月秋扫了一眼那几张纸,没仔细看,但那密密麻麻的一片是看的够清楚的了,她看的眼睛都花了。
    难为爷爷这么一个一个的列清单似的列了一长串,年龄,家住哪都罗列得清楚,村里搞办公室工作的怕是都没做的这么细致的,可这些人,她几乎大半都不认识啊,谁是谁都搞不清楚,这怎么挑,挑不了。
    “别和俺打马虎眼,恁多哩的人给你挑,你还挑不出个潘安来?赶紧好好瞅瞅,瞅中的,俺让媒人去走一趟,让媒人探探底,再让阿祖合你们的八字。”
    李月秋抿着嘴角低头看脚尖,没开口说话,不搭腔不拒绝,但明显是不同意,她不想找婆家,也不想找对象。
    李老头看着人说:“只要你说出来个人名来,剩下的俺老头子会去操办,你等着待嫁就好哩。”不是他李老头自家的花自家夸,她家秋丫模样标志,没哪家的姑娘能比他家的秋丫漂亮,虽然性子是娇了点,但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娇气,不讨人嫌,这李老头还是有谱的,只要是她看中的,对方肯定也乐意,到时候找媒人去说,事情妥定能办下来。
    李月秋细白的手指捏着纸,嫩红的指尖蜷缩着抓得纸泛了皱,支支吾吾的出声,“……那我挑陈立根,我看中他了,爷爷你去帮我说媒。”
    李老头:“……”
    “啥?”
    捏着水烟袋里的李老头骤然转身,因为转的太急,踢倒了脚边的一只凳子,他整个人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眼睛似要崩的瞪了出来,他觉得是不是自个开始耳朵不灵便了,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说啥?大根?”
    李月秋重重的点头,“对,我相中他了,想嫁给他。”
    李老头脑袋像是被魇住了,没缓过神,他叨叨的说:“……大根不成,你想嫁他,他要你吗?”
    李月秋:“……我喜欢他,这辈子嫁不成他,我就不嫁了。”
    “李月秋,你是不是被下降头哩,当初定好的亲事你不要,现在你又想要哩?糟践人不是这么糟践的……大根,大根不成,俺不能让你再去霍霍他,甭想哩,你嫁不了。”李老头这下回过神来了,声儿都大了些,捏着水烟袋踱步走出了厨房。
    那架势是坚决不同意的。
    院子里的毛豆立马跑了过来,挨着李老头摇尾巴,李老头没心思耍狗,他咋想都想到不到秋丫嘴里冒出来的人会是大根。
    那孩子他已经好长时间没见了,自家院子里的这口水缸都是他扛过来的,他和秋丫的婚事打小就定了,就是陈家被火烧了后,家里的境况大不如前,穷得锅碗瓢盆都没有,他也没有过一丝念头想过把亲事断了。
    村里人当时可劲的乱传,说陈家没了,秋丫又去了县城,去了县城见识多了,认识的人条件一个也比一个好,哪还会看得上乡下的人,而且还是乡下最穷的人家,两家亲事迟早要黄。
    为这事,李老头没少和村里的人板脸,他听了都觉得不顺心,更别提陈家,原想着去陈家告诉一趟,告诉他们让他们宽心,秋丫嫁到陈家嫁定了,亲事黄不了,他是不会反口的。
    但在他去陈家之前,大根先来了。
    他记得,那是三年前,就是在这个院子,十七岁的陈立根瘦了吧唧站在他面前,来之前不晓得是不是和人打过架,额头上的伤口血糊糊的,但那双眼睛亮的像是簇了一团火,“李爷,你给我三年,三年我就把欠的饥荒全还上,不让秋秋嫁过来受苦。”
    第33章 李家老爷子有,他能拿出来买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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