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锦衣玉令 第9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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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马扶舟!”
    时雍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
    中剑的男人身子微动,没有说话,只发出一道低低的笑声。
    这笑声很古怪。
    似如释负重,又似彻底解脱。
    “你……终是提起了剑。”
    果然是他。
    时雍遍寻不见白马扶舟身上有剑,就知道自己被他骗了。
    一时间,她呼吸吃紧,脑子缺氧般空白。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总归要死,我宁愿死在你的手上……”
    “你是不是傻?”
    时雍惊惧得不知所已,伸手将中剑的男人扶住,可惜,白马扶舟已然站立不稳,高大的身子整个朝时雍压下来。时雍撑不住他,往后噔噔退了两步,后背恰好触碰到墙壁,两个人重重撞上去,发出一声巨响,撞得时雍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白马扶舟重重地倒了下去。
    身子落地时,发出一道空响。
    这响声从黑暗中传出,有细微的不同,好像不是重物摔落在硬实的地面,倒像是空心的仓顶。
    “白马扶舟!”
    时雍狠狠地拍他两下,没见回应,便又用力掐着他的“人中”。
    “你出声,不要睡,听见没有?不许睡!”
    白马扶舟仍然没有出声。
    时雍凝滞片刻,摸向他的颈脉。
    手指又是一抖。
    她发现,白马扶舟已然进入意识障碍的阶段,陷入昏迷。再不抢救,这条命就真的没有了。
    “白马扶舟!”
    时雍的声音凄厉起来,拉拽不动白马扶舟的身子,后背再次重重撞在墙上。
    “咚!”
    又是一道古怪的响声。
    空的?
    时雍反手拍拍石壁,摸上去只觉湿热一片,熨帖在掌心,就像雪天烧炕的感觉,她吃了惊,又往旁边摸了摸,仍是如此,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热!
    墙壁热,她也热。
    时雍没有时间多想,思忖片刻,又回头来拖白马扶舟,发出这人已经休克,于是将他的身子平放好,准备采取急救措施——
    密室的机关就是在这时打开的。
    一群人拿着火把涌了进来,大步流星地往前冲。
    火光照亮了内室,只一眼,就看到时雍骑在白马扶舟的身上,正准备与他嘴对嘴……
    奔跑的脚步,戛然而止。
    呼喊的声音,鲠在喉头。
    紧迫的局面突然变得诡谲不安——
    没有人说话,只有机括清脆而沉重的声音。
    时雍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杨斐、辛二,还有锦衣卫盛章,甚至周明生。
    然而,众人看着她与白马扶舟如此,都心虚似的转过头去,视线齐刷刷看着锦城王。
    火把自动分列两边。
    赵胤从中走过。一袭染血的铠甲泛着森寒的光芒,仿佛刚从千军万马中杀进来的一般,手提绣春刀,俊眉微蹙、双唇紧抿,神色不怒而威。
    四周一片寂静。
    火光下,赵胤的脸冷峻异常,他看到白马扶舟的伤势,也看到了时雍有违男女大防的动作。
    没有想到,时雍只是略略扫了赵胤一眼,松了一口长气般朝他点点头,接着就回过头,当着赵胤的面,继续对白马扶舟施救。
    救人如救火。
    白马扶舟命悬一线,时雍来不及向任何人解释。
    众侍卫都担忧地提了一口气,将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儿里,生怕赵胤会大发雷霆。
    然而,赵胤的反应大出意外。
    他加快脚步,走到时雍和白马扶舟的身边蹲下,格开时雍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装药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扼住白马扶舟的下颌,塞进去再用力托起他的身子,在他的后背重重一拍。
    药丸滑入了喉头。
    白马扶舟的手软软地垂了下来。
    赵胤将人平放在地,“谁伤的?”
    “我。”
    “怎么回事?”
    时雍皱了皱眉头,“王爷,我眼下来不及同你细说。白马扶舟快死了。”
    赵胤道:“我用九转还魂丹护住了他的心脉。一时半刻死不了。”
    九转还魂丹?
    时雍记得在孙正业给的医书上看到过记载,那是一种极为珍稀的丹药,不仅难以炼制,主要是药材难寻,是懿初皇后在以前“九转护心丹”的基础上,重写药方,花重金炼成,这种丹药是生命垂危者的至宝。可护心脉,延缓死亡。
    只可惜,该药丸所得不多,千金难买。
    赵胤居然轻而易举给了白马扶舟?
    时雍探了探白马扶舟的鼻翼,又为他把了脉,做了几次急求。只可惜,这人仍是一副死脉、不见活气。
    时雍心下不免又是一沉,叹息收手。
    “若他能侥幸活命,当重重答谢王爷这个再生父母。”
    赵胤沉声:“谢就不必,不拿刀砍我,已是大幸。”顿了顿,他冷漠的眼风又轻描淡写地扫过白马扶舟。
    “更何况,我此时救他,说不得回头就要杀他。”
    此刻受伤的他是白马扶舟,谁知回头会不会变成邪君?
    时雍抬了抬眉梢,见赵胤下令让两个侍卫过来抬了白马扶舟出去,那口憋在心里的劲儿突然就卸下了。
    她无力地跌坐下来,也不顾在场有那么多人看着,捋捋头发,便靠在了赵胤的身上。
    “王爷是从宫外而来?”
    赵胤眉梢微动,答道:“宫内而来。”
    宫内?
    赵胤进来时,她只觉得眼前一片亮光,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哪里晓得是宫内宫外?
    冷不丁听赵胤如此说,时雍不由讶然。她抬头,看着赵胤严肃的脸,“宫内全是邪君的人。祁林背叛了白马扶舟,以邪君身份示人,如今宫中形势很是不妙……”
    “我知道,我都知道。”赵胤看着时雍脸上的担忧,低低喟叹一声,慢慢将她揽入怀里,掌心顺着她的脊背慢慢拍了几下,像在宽慰受到惊吓的小女孩。
    “云圳和魏将军所率京军已然入宫,局面很快就能得到控制……”
    时雍狐疑,“那祁林呢?”
    赵胤蹙起眉头,迟疑一下,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方才我从瑶华殿过来,原以为会在废殿见到他。不曾想,这里空无一人……”
    明明看到时雍从废殿消失,祁林却不来废殿抓人?
    “不对。”时雍觉得祁林的反应十分不正常。这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拉住赵胤的手。
    “王爷,你来。”
    赵胤不明所以,由着时雍的拉扯,将手覆盖在石壁上。
    是热的。
    赵胤狐疑地望向时雍。
    “比方才更烫了。”时雍又将手背放上去感受片刻,一层细密的寒意迅速从脚底爬上了背脊,恐惧的第六感,让她突然惊乱,回身就抱住赵胤的胳膊。
    “王爷,我们必须赶快出去。离开这里——”
    墙壁不会无端地热起来。
    赵胤沉下表情,吩咐辛二留下查看究竟,其余侍卫则是抓紧时间将白马扶舟抬出去,顺便收殓贵妃杨氏的遗体。
    在时雍的提点下,杨斐特地将昏睡的白马扶舟捆得结结实实,派了两个专人看护,这才慢慢随众人往外走。
    “阿拾身子可有恙?”赵胤低低问时雍。
    “我无事。”时雍悄悄握住赵胤的手心,阖了阖眼,稳住略有些混乱的呼吸,“王爷来了,我便宽心了。”
    赵胤看着她略带红潮的脸和隐隐浮青的唇色,黑眸里的冷光灼热得吓人。
    “有什么委屈就告诉夫君。不可憋在心里头。”
    他很少如此自称,可见是对时雍这几天的遭遇担心得狠了。
    想来也是,一个女子孤身闯入敌营,就算她聪慧多智,但对方也不是愚钝之人,难免不会受些侮辱……
    时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很好。就是,就是邪君给我下了毒。”
    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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