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锦衣玉令 第2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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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为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呼吸有些急促,那个叫瓦杜的头目走了过来,站在他的对面。
    “我定会抓到你的小辨子,南晏人。”
    无为面无表情地将腰刀收回鞘中,转身就走。
    瓦杜不服气,冲他背影喊。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是不敢跟我单独比试一番吗?”
    无为回头看他。
    “你不是我对手,瓦杜。”
    瓦杜极不服气,将腰上的刀鞘解下,丢在地上,朝他做了个抱拳的邀请动作。
    “来。”
    无为不理他,越走越快。
    “没种的南晏人。”
    瓦杜在背后不服气地怒骂,“我才不信阿伯里会私通南晏。那只信鸽是你的,赵胤的信也是写给你的。是你们陷害了阿伯里。”
    无为顿下脚步,冷冷看他。
    “你去说给大汗听。”
    瓦杜拳心紧攥,满脸怒火。
    “我一定会抓住你的把柄,你等着好了。”
    ————
    巴图大帐。
    这是时雍见过的最大的毡帐。
    有书案,有议事的桌几,有摆放的水果,墙上挂着一个狰狞的牛角,中间是一个插着红蓝旗的巨大沙盘,沙盘上是晏兀两军的攻守布局,十来名亲卫分立两侧,大气不敢出。
    气氛压抑,却反常的安静着。
    巴图在一张铺着厚厚褥子和兽皮的躺椅坐下来,摆了摆手。
    “都出去。”
    亲兵们都后退着离开。
    几个亲卫看了看时雍,也不发一言地走了。
    时雍站在帐中间,时雍处境窘迫,却没发一言。巴图懒洋洋地盯住她,不知在看什么,也是许久没有说话。火光摇曳,烛火燃烧着,将巴图的脸衬得极为阴凉可怕。
    “你说说,孤当如何处置你?”
    巴图终于开口,时雍揣摩他的表情,读不出他的意图,抿了抿唇,认真道:
    “听天由命。”
    这回答似乎出乎巴图意料。他垂下脸来,认真端详时雍,“你不怕死?”
    时雍道:“怕。”
    巴图道:“为何不求情?”
    时雍道:“求情有用吗?”
    巴图微微眯眼,打量她。
    巴图见过了太多在他面前下跪求饶的人,那是弱者对强者天然和必然的臣服,是顺应,是应当。
    所以,巴图要做强者。
    做这天下的主,不必向任何人臣服。
    可时雍进帐这么久,始终一动不动,不吭声,不求饶,说她是听天由命,不如说是有几分看淡生死的坦然。
    这样饱受沧桑和世故方能练就的坦然,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
    巴图打量她许久,突然沉声道:
    “侧过身去。”
    侧身?
    时雍奇怪地看他一眼,顺着巴图的视线指示,将身子转向左边。
    巴图冷冷道:“回头,看我。”
    时雍又转过头,半个身子扭过来,盯住他。
    巴图挥手,“再来,别挑眉。你是在瞪我吗?”
    时雍不知此人到底要做什么,不冷不热地瞄他一眼,依言再做一遍。这次,她发现巴图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好像对她的表现很是不满。
    她猜不透这个漠北枭雄的想法,只是淡淡看着他。
    巴图又命令,“眼抬高。”
    时雍微微仰头,抬眼。
    巴图:“没让你抬下巴。低头。”
    时雍低下头。
    巴图看着她的脑门,却看不到她的眼睛了,“抬头。”
    时雍觉得这个人有病!
    她抬头直视巴图,微弯的眼角有疑惑的嘲意。巴图眉头皱紧,似乎有点不耐烦,也不知想在她身上看什么,站起来绕着她走了两圈。
    许久,巴图摆摆手,坐回去。
    “罢了。罢了。来为孤号脉吧。”
    他把手腕放在椅子边的几上,时雍慢慢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敛着表情,沉默地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巴图看着她。
    时雍垂着眼,能察觉到他的审视,却没有动弹,直到号完脉,她收回手,一言不发地走到巴图身后,双手搭在他的头上。
    “大汗,是哪里痛?”
    巴图微怔。
    诧异她的大胆,更诧异于他居然没有阻止,任由她将手放到他的头上。
    巴图防备心很重,便是他身边的亲卫和侍寢的妃嫔,也动不得他的要害。亲卫会离他至少三尺距离,而侍寢的妃嫔就是泄欲的工具,侍寢时不会亲昵,睡完便离开,即使是兀良汗大妃也从不曾与他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这是个疑心病重到极度变态的人。
    然而,时雍不知,她探完脉象,为了弄清楚巴图所谓的头痛,到底是头顶痛,头皮痛,后脑勺痛,太阳穴痛,或是神经痛……
    “还是这里痛?”
    时雍双手在巴图头上摁了摁。
    巴图突然惊醒,“大胆!”
    第211章 阿拾是个大忽悠
    时雍站在巴图的背后,看不到他脸上的盛怒,只能从他抖动的几根鬓发和话里溢出的冷厉判断他的情绪。
    “大汗息怒。”
    时雍赶在巴图拽她前出口。
    “头为诸阳之会,又为髓海所在,五脏六腑清阳之气皆上于头。头痛之症最为复杂,若不确定病情,小人实难为大汗诊治。”
    巴图没有说话,幽深的眼神落在时雍的脸上。她平静地站在那里,低垂着头,唇红脸白,比一般的少年郎更为俊秀,看着温顺,眉目却隐隐透着凌人之气。
    时雍看他盯着自己,微微一笑,手指摁在他的脑后,
    “此处头痛,属太阳头痛,又称枕骨头痛,《冷庐医话》说:头痛属太阳者,自脑后上至巅顶,其痛连项。这是膀胱功能失调发生病变的表症。那得用桂枝汤,若脉紧无汗,则用麻黄汤。”
    手往前,时雍又按巴图的前额。
    “此为阳明头痛。阳明病乃外感病程中,实火邪热炽盛。《伤寒论》阳明篇云:阳明之为病,胃家实是也。前额痛,眉棱骨痛,眼眶发胀等症,都是胃经头痛,可辅以葛根汤一类治胃病的药……”
    手按两侧,又云:“两侧头痛为少阳头痛,若是左侧偏头痛,乃是肝血不足,若是右侧偏头痛,则与肺气不降有头,大汗可有眼睛发花,早起口苦?”
    “此外还有太阴脾湿头痛,少阴心肾头痛,厥阴肝头痛,血虚头痛,淤血头痛………”
    巴图听着,许久未动。
    眼前是一个绡纱女子素手执银针,盈盈的笑脸。
    “此乃后溪穴,是统治一切颈、肩、腰椎病的神奇大穴…………”
    “如此行针,可缓解大汗疲劳之症、补精益气。”
    女子在专心为巴图的父汗阿木古郎行针,嘴里说的话,巴图一知半解,极是有趣。十几岁的少年,眼瞳里满是好奇,像个狼崽子似的,盯着女子白皙纤细的手。
    草原女子是养不出这等纤手的吧?少年巴图喉咙发干,视线随着女子行针的手指跳跃,心脏也跟着跳跃,加速,不受控制。
    年少旧事,细思起来,最清晰的竟是那双手,女子窈窕的身影和清丽的面孔在多年后渐渐模糊不清,沉入记忆,与那团灰黑色的背景融为一体。
    “大汗?”
    “大汗,这里可有疼痛?”
    时雍轻唤两声,看着面前这位草原枭雄,心里有那么一刹的想法:若她此刻直接抽刀,或者给这位大汗脑袋上开个瓢,能不能全须全尾地逃出兀良汗大营。
    答案是否定的。
    她会死得很惨。
    时雍觉得宋阿拾这个身份还行,实在不想再死。她双手在巴图肩膀上推了推,看着巴图皱眉摇头,盯着自己,双眼渐渐清明。
    “这里。”
    巴图按了按自己的头颅两侧。
    “以前摔过马,撞到头了,后来就常会疼痛。你为孤针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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