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锦衣玉令 第1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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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雍皱眉看着他,似乎在审读他话里的意思。
    “大人不是讨厌我吗?我想坐车,偏让我去骑马吹冷风,我刚喜欢上骑马,又逼我来坐车。反正大人是不想让我舒服就是了。”
    赵胤神色微凝,淡淡道:“给你个教训。”
    时雍平静地问他,“那大人教训完了吗?气出完了吗?”
    赵胤长身斜靠软垫,凉凉看她,“叫你坐过来。”
    行啊!时雍不纠缠细节,慢吞吞坐到他的旁边,撩开车帘子往外望,就是不理会他。
    赵胤道:“依你看,这仗还要打几天?”
    几天?
    时雍以为他是要对她发难,哪知道是说正事?
    闻言她敛住表情,认真想了想,“大人会不会太乐观了?”
    赵胤道:“说说看法。”
    时雍道:“巴图一直野心勃勃,早已不甘于屈居漠北,这次是有备而来,即使在孤山受阻,也只会让他对晏军有所忌惮,准备下一波更猛烈的攻击。恕我直言,孤山困不住巴图。”
    赵胤安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一双冷眼此刻却深邃得可怕。
    看他这一副要吃了自己的眼神,时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我们定的孤山之计,只可一时,不能长久。一开始巴图摸不清我们的路数,才会中了招,被魏将军耍得团团转。可几日过去,他必定能想出对付魏将军的办法,据说巴图骁勇能战,被漠北草原称为战神。依我看,此人能忍一时屈辱,有勇亦有谋,绝非池中物。而兀良汗军队,战马快,骑兵也悍勇,让他这么打下去,孤山要吃大亏。莫说几日,几个月能把巴图撵出去,算是幸运。”
    说到这里,时雍抿了抿嘴。
    “恕我直言,这仗要是打不好,几年也是可能的。”
    赵胤淡淡地道:“说得极是。”
    难得听他一本正经赞同,时雍注视他片刻,悠悠地道:“大人叫我坐过来,就是为了听我说这个?”
    赵胤道:“嗯。”
    时雍眨了眨眼睛,脸上忽地浮起一抹诡谲而俏皮的笑意:“没别的了?”
    赵胤垂下眼眸:“我腿痛。”
    腿痛就想起她了?
    时雍低低哼了一声,眉梢儿一挑:“马车行走途中,我可无法为大人施针。”
    “施针不必。”
    一听这话,时雍心里掠过一抹不祥的预感。
    果然,转瞬听得赵胤道:“为本座捏拿即可。”
    此时车上除了春秀没有旁人,时雍也不怕丢人,看他眼皮半阖似乎很疲惫,想了想,蹲下身撩开他的袍角,隔着裤子在他腿上轻揉起来。
    “为了抚北军打胜仗,早日凯旋,我受点委屈没什么。”
    赵胤低头,抿着嘴阖上眼不吭声。
    时雍姿态慵懒,半靠着他,柔软的手指在他腿上有节奏的按压,轻松出声的话,带了些几不可察地谑笑,“听谢放说,你昨夜未睡?”
    赵胤道:“嗯。”
    时雍道:“你是准备学那邪君,要修炼成仙吧?”
    赵胤垂着眼睫,看她一眼没说话。
    提起邪君,时雍又想到山洞那日的春宫,还有客栈里的糗事,手上的力度不由重了起来,赵胤由着他捏揉,好半晌没有说话。
    时雍以为他睡着了,刚好手酸,偷偷放下他袍角,正准备坐下来,就听到他说:“三月内,可班师回朝。”
    嗯?
    时雍以为自己幻听了。
    “大人你说什么?”
    赵胤又阖上眼,“我已向陛下立下军令状。三月不驱贼寇,以死谢罪。”
    好家伙!
    狂妄之极啊!
    时雍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沉静的冷静,寻思这位爷哪里来的自信,要在一个月内打赢巴图?是一心寻死,还是已有对策?
    憋着这股子好奇,时雍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上,等天渐渐亮开时,打了帘子往外一看,惊觉不对。
    不是说大军开拔去孤山决战吗?
    赵胤为何来了卢龙塞?
    下了马车,时雍跟着赵胤走进去,更惊讶地发现,兀良汗王子乌日苏也在卢龙塞。
    接他来这里的人,正是数日不见的东厂督主白马扶舟。
    ————
    浓浓战火早已将孤山围得水泄不通,夜未尽时,巴图就收到了来自永平的密报,“赵胤大军开拔,即将赶赴孤山,与我军决一死战。”
    巴图一脸喜色,重重锤在桌上,“来得好。”
    情报上的时间差,让巴图无法得知同一时间晏军的动向,但在孤山绕了这些日子,他就等着与赵胤面对面冲锋的那一天。
    魏骁龙那野人,他已经受够了。
    情报的到来如同一颗投在水面的石子,沸腾了巴图的血液,很快将硝烟弥漫到兀良汗军中。
    巴图早就想会会赵胤了,赵胤既然亲自披甲上阵,巴图自然也要“以礼相待”,他当即校场整兵,
    “孤承继先汗遗志,南下松亭关,平宽城,占孤山,进攻南晏,为天下大治是也。现赵胤小儿亲自披甲前来,孤痛失爱子之仇,必得相报。望诸位勇士与我一起,共创兀良汗不朽功勋,生擒赵胤,血祭罕旗!”
    “生擒赵胤,血祭罕旗!”
    “生擒赵胤,血祭罕旗!”
    ……
    孤山晏军营地。
    王参将急匆匆冲入帅帐,“魏将军,大事不妙。”
    魏骁龙正在看赵胤密函,闻言从容地将信件支到火烛上烧毁,丢入火盆,这才转头虎着脸问:“慌什么慌?有话慢慢说。”
    王参将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水,“兀良汗大军突然朝我多个据点发起攻击,潮水一般锐不可当。我特来请示将军,当如何是好?”
    魏骁龙目光一闪,“打。誓死不退。”
    王参将一愣,拱手道:“巴图来势汹汹,兀良汗大军又是我数倍之多,末将以为,当撤出孤山,待大都督领兵前来会师,再图后计。”
    “人多势众怕什么?老子挡得住他七日,就挡得住他十日。”
    魏骁龙哼了声,回身拿起令箭,突然咧嘴一笑,目光带点莽汉的狡黠。
    “传令!集结队伍,连夜撤出孤山,锅碗瓢盆全他娘的不要带,轻装撤退,保命要紧,听到没有?”
    “啊!”王参将显然没有回过神。
    魏骁龙冷哼一声,“老子去会会巴图这狗日的。传令千户雷宏,率部随我出征。凡有阵前退缩者,杀无赦!”
    第175章 夜深,请闭眼
    卢龙塞道,循滦河河谷出塞,是一个重要的交通要道。卢龙塞的晏军营地依山而建,防御体系十分坚固,有天险为屏,如同一把斩断兀良汗骑兵南下的大砍刀。
    此时赵胤的大军,已然将卢龙塞道变成了一个开着壳子的瓮,只等兀良汗那只大鳖进来,一收网,就可以炖了。
    在国泰民安的这几十年,大晏民生极好,便是偏僻的卢龙塞道外,附近的农家种养殖业也极为丰富,大战在即,害怕的人都跑,无处可去的仍是留了下来,继续劳作,只是人烟凋零,车队行过,竟只有几人来围观。
    晏军到达塞里营房,稍事休整,暴雨就下来了。
    寒风过山峦,混合着雨声,发出沉闷的呼啸,天气十分恶劣,但暴雨一过,空气却十分清新,时雍推窗一看,空山新雨后,山麓连绵起伏,看上去如同一副精致的画,冷风吹面虽然冷,却极是怡人。
    走了这一路,终于安静下来,时雍便带着春秀在营地里转。
    赵胤和白马扶舟有事相商,早就走了。
    临行前,他叮嘱了一句。
    “你可自便。”
    四个字挺简单的,时雍却知道,她对霍九剑说的那些埋怨话他听进去了,这才好心把她的禁锢解除。既然可以在营里“自便”,她也就有拒绝写字的“自便”吧?
    时雍喜欢看写得漂亮的毛笔字,比如赵胤的书法就是一绝。
    但是,让她自己用毛笔写字,不如杀了她。
    前些日子,天天被逼练字都快疯了,这次重获自由,她极是惬意,对营里的一切都很好奇。一路走去,面积极大,极宽敞。辎重、粮草、马房,兵器库……一切井井有条,什么都不缺。
    这卢龙塞好像一个隐于山中的小国,还易守难攻,真是天赐福地。
    营里士兵看到她来,好奇心全都塞回了肚子里,一个比一个和气。
    大家都叫他宋侍卫,具体名字没有人提及,也没有人问,
    不论她与赵胤是什么关系,她都是赵胤身边的人,哪怕什么头衔都没有,只是一个平平无常的小侍卫,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得罪的。
    时雍带着春秀走到大伙房的院子,听到一阵猪的惨叫声。
    “在杀猪吗?”时雍往里张望了一眼。
    门口一个系着围裙的老兵抬头看到她,似是有些困惑,待旁边人提醒,他才知道这是大都督的新宠——不,新来的侍卫。
    他立马换了一副尴尬又恭顺地微笑。
    “安营扎寨,将军说今晚加餐,里面在宰猪呢,血腥味儿重,小哥还是别往里进了。”
    时雍淡淡一笑,问春秀:“你见过杀猪吗?”
    春秀点头:“以前在村里见过。”
    时雍问:“怕吗?”
    春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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