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锦衣玉令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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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厂虽说有监督锦衣卫的职能,可赵胤不仅仅是锦衣卫指挥使,还是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五军都督府是大晏最高军事机构,统领兵权。
    说到底,娄宝全只是个阉人,权势来自媚颜曲膝,一脸奴才相,即使东厂势大,在锦衣卫这些男儿们眼里,也是瞧不上他的。
    “杨大哥不必生气。”时雍今儿对杨斐多了几分笑容,轻轻按下他出鞘的腰刀。
    “何苦为了这点小事让大都督难做?行,得月楼不是要找个讲理的地方吗?我看东厂就挺好。你先带人回去歇着,我自当无碍……”
    “阿拾!?”杨斐难得严肃的拉着脸,怕她年纪小不懂得东厂的厉害,皱了下眉头,努嘴,“闪边上去。爷们儿未必会怕这些没卵蛋的阉货?”
    时雍看一眼白马扶舟,忍不住想笑。
    她拍了拍杨斐的胳膊,径直走到白马扶舟面前,衣裙微翻,竟有几分婀娜之态,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温婉了几分。
    “扶舟公子……”
    时雍福身问好,眼底的笑复杂难明,下面那句话却低低的,除了白马扶舟谁也听不见。
    “原来你是个小太监呀?失敬。”
    白马扶舟眼睛眯了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下次可不能这么造作了,你看,闹出事了吧?”
    他温声和暖,时雍也淡笑回应。
    “这岂不是更好?你可以准备做下一任厂督了。”
    白马扶舟眼帘微垂,淡笑,“请吧。”
    ————
    大街上乱成一团。
    大黑已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人群里都在叫“打狗”,时雍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街那边的马车仍然安静地停放着,一动不动。
    时雍一笑,回头看了看一脸担心的杨斐,跟上白马扶舟。
    “有劳扶舟公子。”
    娄宝全坐在轿子里捂着下腹呻吟,刚才大黑那一嘴差点没把他的命给收了。太监那处本就受过伤,娇弱得紧,大黑居然瞧准咬了他一口。
    “找到那恶狗,给咱家打死。剁成肉泥,烹了。哎哟,娘也,哎哟,疼死咱家了。”
    这时,他看到了跟着白马扶舟安静走近的时雍,微微一愣,皱起了老脸。
    “白马楫,你这是做甚?咱家不是说把她拿下吗?是拿下!不是请回去当祖宗。”
    “师父。”白马扶舟淡淡看他一眼,并没有因为他的盛怒有半分慌乱,唇角甚至隐隐有一丝笑容。
    “实不相瞒,她是扶舟失散多年的……亲姑姑。”
    姑姑都来了?
    时雍心里一跳,没吭声。
    娄公公看着白马扶舟似笑非笑的脸,当然不信。
    可是怀疑他又能如何?
    白马扶舟是长公主宫里的首领太监,虽在东厂麾下,可自打被长公主慎重其事地认作了干儿子,后来又随了长公主前往天寿山守陵,便是长公主的心腹,奈何不得。
    娄宝全气苦不已。
    白马扶舟眼下突然回京,他本就怀疑是得了长公主的授意,行事小心得紧,哪里又敢随意指摘他?
    “那依你之言,师父这罪是白受了,得月楼的冤也不用申了?”
    白马扶舟低头行礼道:“不敢。扶舟只希望师父能给三分薄面,在事情尚未弄清之前,不让我姑姑受罪。”
    “依你。”娄公公狠狠咬牙,大袖一挥,“带回去,刚才闹事的一干人等,全都给咱家带回去。”
    “是!”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了。
    得月楼的街面上终于恢复了平静。
    对街拐角停放的马车里,大黑仰头望着端坐的男子高贵平静的脸,吐着大舌头,摆出一张微笑脸。
    赵胤眼底的冷气慢慢散去,一只手放到大黑的脑袋上。
    “你倒是聪慧,会选地方逃命。”
    大黑蹬蹬退后两步,脑袋从他的掌中挣脱,再抬头时,不满地汪了一声。
    不让摸?
    赵胤眼皮垂下,哼声。
    “宰了你。”
    第79章 夜半惊魂
    东缉事厂,对于踏时空而来的时雍而言,哪怕历史学得不好,也不耽误了解它的臭名昭著,虽说这个东厂和她所知历史的东厂不在同一个时代,可同样由宦官掌管,天子家奴,如同平行时空一般存在着,冷酷、血腥,与那个历史上的东厂也差不多。
    眼下时空,相似,又有不同。
    在永禄帝时,东厂的存在是因为永禄帝信任内宫监大太监郑二宝。娄宝全是原东宫太监,永禄末年郑二宝故去,他才渐渐进入权力中心。后来,光启即位,娄宝全成为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第一人。
    可想而知,娄公公在宫内宫外,早已猖狂惯了,今日被时雍辱骂“老怪物”,又被大黑咬了残缺的私处,更是辱中之辱。
    娄宝全脾气不好,在皇帝面前做了一辈子孙子,离开皇帝的视线就想做爷。可是如今,一腔愤怒,他偏生拿时雍无可奈何。
    白马扶舟一句“亲姑姑”,堵住了他的怒火。
    他不想白马扶舟掺和东厂事务,更不愿意为了这个事情得罪他。
    是夜,东缉事厂不得安宁。
    夜幕下,一名小太监带着医官往娄公公住处走。
    “一会你注意些,别激怒厂公,我也要跟着你倒霉。”
    “那是自然。只是,厂公大人若有责怪,小公公可得为我美言。”医官抹了抹脑门,四下看着无人才问:“听说今儿厂公带回来的女子是大都督的人?难不成东厂要和锦衣卫翻脸不成?”
    “闭嘴,不该知道的事少打听。别你死了连累我遭殃……”
    头顶,一角挑高的房檐上是镇宅的貔貅,火光照不到的阴暗处,露出一角白袍,男子修长的身子懒洋洋地倚躺在上面,手拿酒壶,悠闲浅泯,唇角勾出一丝香艳欲滴的笑,如有邪气溢散。
    待底下那两人脚步远去,白衣男子将酒壶轻放在貔貅的头顶,几个纵掠,沉入了夜下的院子。
    ————
    托白马扶舟的福,时雍在东厂没有受到半点弱待,掌班也没有把她押入大牢,而是寻了个破旧的空房子锁起来,还吩咐人为她摆了一张方正的小木桌,上头摆着各式点心茶水,色泽精美,很像那么回事。
    东厂内设的这些掌班司房们都成了精,不敢得罪娄公公,也不敢得罪白马扶舟。毕竟娄公公一把岁数了,早晚要死,往后东厂谁做主还不知道呢。
    时雍看出他们私底下的这些“功夫”,盘腿坐在炕上,笑盈盈地道了谢,却不去碰那些吃喝。
    “你倒是警惕得很。”
    听到白马扶舟的声音,时雍没有吃惊,扭头看向来人,似笑非笑。
    “身陷囹圄,自然要警醒几分。里的人,个个练家子,可不比顺天府的狱卒,要是再有贼人往我饭菜里下药,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把给端了。”
    不敢保证?够狂。
    白马扶舟唇角逸出笑,“你可真不客气。我是不是要替东厂诸公感念你的大恩?”
    时雍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末了皱皱眉摆手。
    “你我亲生姑侄,何须客气?往后,你多多尽孝便是。”
    “姑姑说得极是。那小侄自当尽孝了。来,姑姑,小侄请你喝酒。”
    白马扶舟轻声说完,冷不丁抓起桌上的酒壶,一把捉住时雍冰凉的手腕,然后就着壶嘴喝了一口,低头便要嘴对嘴地喂她酒。
    时雍眼一凛,没反手扣他,
    他很灵敏,手腕微翻,躲开,笑着再次低头。
    时雍冷哼一声,一个手刀砍向他的喉结。
    “唔~”白马扶舟来不及闪躲,喉咙吃痛收缩,含在嘴里的酒液咕噜一声便咽了下去。
    他被呛得咳嗽几声,好半晌才缓过气,似笑非笑地抹了下红润润的嘴,幽冷带笑的眼神笑望时雍。
    “姑姑真是胆大。”说到这里,白马扶舟慢慢走近,低下头靠近她的脸,“这里是东厂,不是锦衣卫。我也不是赵胤,而是白马扶舟。赵胤不近女色,是个无用的木头人。我可是……对姑姑很有兴致呢。”
    时雍一愣。
    噗声,笑了。
    白马扶舟眼底微暗,“笑什么?”
    “无用的木头人。此言……说得甚好。”
    不知为何,这一刻时雍脑子里想到的居然是赵胤那张棺材板一样波澜不惊的脸,甚至在想,若是他知道白马扶舟背地里这么说他,他那张脸,又当如何?
    “看来姑姑当真不怕我。”
    “你希望我怕你?”时雍懒洋洋地反问。
    白马扶舟盯住她的眼睛,笑着直起腰,慢条斯理地坐在她的旁边,理了理袍角。
    “传闻赵胤足智多谋,行事向来成算在心。你被带入东厂,他怎会袖手旁观?你是不是算定了,他会来救你?这才有峙无恐?”
    时雍斜眼睨他,“我一介草民……若能让大都督挂念,自然是好事。如果大都督不愿惹祸上身,不来救我,那我还得倚仗大侄子你呢?”
    白马扶舟扭头,看到时雍嘴角弯起的笑容,轻轻哼了声。
    “怪不得有本事把赵无乩哄得服服帖帖,你这嘴里,就没一句老实话。乍一看是弱质女流,实则敢杀人放火。在下佩服。”
    时雍一脸浅笑,不理会他的讽刺,轻掸袖口,重新盘好腿,端正地坐好。
    “夜深了。大侄子回去吧,即便是亲生姑侄,大晚上相处也是不便。”
    白马扶舟只当没有听出她在赶人,薄薄的唇边露出一丝淡笑:“我再陪姑姑一会。”
    “不必……”
    时雍话音未落,白马扶舟身子突然一倒,朝她倾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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