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菱和杭建回去的时候，外婆家的亲戚们已经拉了一场架，原因是沈凤华和姓成的吵得不可开交。
    外婆他们这边的人死后，一般都葬在本地一个便宜的墓地，可沈凤华却不甘心母亲也葬在那里，自从改嫁后，她一直致力营造的形象就是，她过上了好日子，她向上越了一个阶层，她的母亲也该葬在更好的墓地，可姓成的却不肯成全她。
    姓成的被逼急了也什么话都往外说，他说这买墓地的钱都足够儿子将来上大学了，没必要把这么多钱花在死人身上，况且这老太太又没当几天自己丈母娘。
    两人几乎大打出手，苏菱回来的时候，母亲还在一边哭一边指责姓成的，苏菱也没看她，进去守着外婆的遗体去了。
    因为亲戚们都很忙，都想早点参加完葬礼离开，因此葬礼也办的很仓促。不过就算如此，外婆也是几天后才下葬，还是葬在了那个便宜的墓地。
    生前都没能越过的阶层，死后又何必执着呢。
    这几天杭建就在附近找了个旅馆住，苏菱不想跟姓成的一起住在外婆家，就和杭叔叔一起住旅馆。
    参加完葬礼回来，亲戚们都走了，姓成的满脸不耐地等在街尾，沈凤华已失魂落魄，苏菱就自己去收拾外婆的东西，外婆之前喂养的那些鸡鸭，已被亲戚们吃了个干净，小狗已托付给邻人了，那只老猫本来就是放养的，葬礼结束后它就走了，兴许是知道这院子里不会有人气了。
    杭建把车开过来等苏菱，一回头看见沈凤华正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杭建本来想安慰她两句，可是却被她的目光弄的浑身不自在。
    沈凤华突然站起身走过来，说：“都是你害的……我这一生，都是因为你。”
    杭建皱了皱眉，他刚要走开，沈凤华突然哭起来，然后扑到杭建身上拉扯着，“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当初为什么不再来，为什么……”
    杭建一开始都搞不清楚怎么了，听了几句后觉得不可思议，想着沈凤华是不是已经疯了，这都多久的事情了她还记挂着，不，是怨恨着自己，她的眼神确实是包藏着怨恨的。
    他一边挣脱一边解释着，可沈凤华不听，觉得一切都是杭建的错，都是因为他当初没娶自己。她也不相信杭建是喜欢杨秀红的，她觉得杨秀红根本比不上自己。
    杭建也恼了，不想听她说自己妻子的坏话，一把推开她。沈凤华却不依不饶扯住他的衣袖，然后大哭起来，似乎心里挤压了几十年的委屈。
    哭着哭着她感觉杭建安静了，就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见苏菱正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
    北风呼呼地刮着脸，苏菱的唇角突然一扯，原来，是因为这个。
    原来，就只是因为这个。
    原来这些年，就只是因为……这个。
    苏菱把收拾好的包裹放在外婆屋中的桌子上，然后坐着杭建的车离开了，一路上她仍旧是不说一句话，快到家的时候，她抬眼看了看杭建的后脑勺。想起他之前不希望自己和杭牧走太近，只是现在，她对此又有了另一番理解。
    她的母亲是如此不堪，甚至疯癫，如果她是杭建，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这么一个女孩走太近吧。
    下了车，苏菱小声说了句，“谢谢杭叔叔”就避开他回家了，寒暄的事全推给了父亲。
    回到自己房间，苏菱一头栽到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她做了个很混乱的梦，梦里有母亲，有父亲，有杭叔叔，秀红阿姨，还有杭牧，他们像是一起被卷入了龙卷风，面孔和说的话都是模糊的，中间掺杂着几个别的人，她看不清楚，醒来的时候，也还是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