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苏菱和杭牧第二次一起吃这个面，算算距上一次已经时隔一年了。
    苏菱吃的满头是汗，起身又去拿了一小碗果汁冰块儿。
    “看，这是我用冰盒做的小冰棍儿，可以当冰块儿吃。”苏菱显摆着自己的新发明，用手捞了一块儿仰头丢进嘴里，然后鼓着腮帮嚼着。
    杭牧停顿筷子看向她，心想，她是不是就没想过，在自己面前注意形象呢？如果是的话，那这是好事好事坏事。
    “你也吃啊，不然都化了。”苏菱把盛冰块儿的碗朝他推了一下。
    杭牧也学着她捏了一块儿塞进嘴里，但刚喝过热汤，后牙碰到冰块儿立刻像过了电一般，他“嘶”了一声，受不了的张开嘴哈气。
    太凉了！
    牙齿倍儿好吃嘛嘛香的苏菱还在嚼冰块儿，问他，“你怎么了？”
    看杭牧到处找地方吐冰块儿才反应过来，可是她身边也没纸巾，就忙伸过去自己的手说：“快，快吐了。”
    杭牧一愣，看了看面前白嫩嫩的手心儿，可最终牙痛还是让他低头把冰块儿吐在上面。苏菱起身跑去了卫生间。
    等她洗过手回来，杭牧还在捂着一边脸。
    “你没事吧，牙不好？”苏菱问。
    杭牧心想，正常人刚吃过热的直接嚼冰块儿都会这样吧，是你的牙太坚强了。
    苏菱靠在椅子上盘着一条腿说：“一定是你从小没好好刷牙，你刷牙的时候有没有默唱刷牙歌？”
    杭牧心里哼了一声，三年的幼儿园生活，苏菱也就学会个刷牙歌，多个洗手歌都学不会。
    “知道你花了三年时间学会了刷牙歌，别炫耀了。”杭牧说。
    苏菱脸一红，不由想起自己小时候逮谁跟谁唱刷牙歌的黑历史，讷讷说：“再小的知识也是有用的啊，你看我的牙就比你好。你什么乱七八糟的定律都懂，可有那一条能让你牙更好。”
    杭牧从胸腔里笑了两声，“是啊，你小时候还觉得发明电灯的人和发明鱼香肉丝的人一样伟大呢。”
    杭牧还记得，那是他们上中班时候的事，有一节课老师为了让孩子们崇拜科学，就跟他们一一说出身边的东西都是哪个发明家发明的，比方说电灯电话之类，让孩子们记住这些造福人类的科学家。
    互动的时候，同学们都叽叽喳喳问老师，什么电视是谁发明的，飞机是谁发明的，可轮到苏菱，她趴在桌子上问老师，鱼香肉丝是谁发明的，而且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见老师答不上来，她又问那糖醋排骨是谁发明的，红烧肉还有包子还有拔丝地瓜是谁发明的。尤其是拔丝地瓜，是怎么想到把糖裹在地瓜上的，真是太神奇了。
    老师干笑着说自己一个都不知道。
    苏菱还不高兴了，问为什么老师能记住那么多发明家，却唯独不记得自己问的。
    老师说，那是因为电灯电话那些东西都是常用的，人们应该记住谁发明了他们，感恩那些科学家。
    当时小苏菱就一本正经地说：“那我说的那些天天都有人吃，为啥没人记住是谁发明的它们？”
    老师憋了半天，最后还是笑着说：“苏菱同学将来可以去做个美食家或者厨师，好好的学习美食历史和烹饪。”
    苏菱还一本正经地点头，觉得这些知识也只有自己去努力探索了，她的进取心已经不是幼儿园老师能满足的了。
    提起这些事，苏菱的小脸红扑扑，抬腿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脚，“你就爱记别人的黑历史是不是？”
    杭牧也学坏了，两腿一分躲开她的脚，然后顺势夹住。
    苏菱的脚抽不回来，立刻慌了，看他还一副笑模样，悠哉欣赏着她此时的窘态。苏菱一咬牙，抽不回来，干脆往上一踢，心想反正自己没穿鞋，踢也不会疼。
    杭牧闷哼了一声，突然低下头。
    苏菱脚倒是抽回来了，但看杭牧脸对着桌子，一副隐忍的样子，又不安起来。
    “你……没事吧。”
    不敢去想自己刚才踢到了什么，也不敢去回忆那触感。
    杭牧深吸了几口气，抬起头狠狠瞪她一眼，可随即又羞耻的垂下眼，睫毛一阵乱颤。
    苏菱的心突然怦怦跳，突然想起以前在外婆家踩到的那只小狗。
    “要不，我给你装点冰块敷一下。”苏菱小声说。
    “不用。”杭牧咬着牙，一副倔强的样子。
    苏菱鼻子生灰，咕哝着，“你说你，好好的干吗使坏。”
    “因为你要踢我。”
    杭牧又拿起筷子，可面还没到嘴里就又放下，他站起身，很艰难才说出，“我去趟卫生间。”
    苏菱也紧张起来，侧过身小声问：“要不要个小镜子？”
    两人之间奇妙的静了一下，杭牧又向卫生间走去了。苏菱脸发烫地回头，又嚼了个冰块儿给自己降温。
    其实她那么说也是经验使然。
    以前在老院子住的时候，胡同里一个男孩骑出父亲的自行车满胡同的撒野，苏菱也在门口吃着手指看，结果男孩家大人午睡出来吼了一嗓子，男孩吓得直接从车座上掉下来。
    但以前的自行车，中间有一个大梁。
    苏菱看了都觉得疼。男孩“啊”的一声，车也倒了，大人也慌忙去扶，扯了男孩的裤子就要检查。
    12岁的男孩已经有了羞耻心，拽着不让看，自己挣扎着起来，腰还弯着。
    可得确认有没有撞坏啊，于是就让那男孩自己回房看，各家大人们也都惊动了，在门口一边说笑一边等着。最后男孩的阿姨出来说，男孩觉着疼但是看不见破没破，正哭呢。也不知谁想出个办法，递进去一个小镜子，把小镜子从下往上照，自然就看清破没破。
    苏菱吃完了面还不见杭牧出来，就到门口去问：“喂……好了没啊。”
    里面好一会儿才传来声音，很低，仿佛很气恼又无奈。
    “你……”
    “啊？”
    “……给我个小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