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边走边扯断那一根根纠结在一起的弦。
    这些丝弦极其脆弱，随手一扯便能有数十万根一起被彻底扯断……
    只是扯着扯着。
    他脸上却露出了极其古怪的神色。
    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
    到得现在，他杀了多少旧人了？
    怕是得近亿之数了。
    而事实上，这才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而已……
    但此时周遭的空气却有了变化。
    隐约间，与他刚来时，似乎有些微的不同了。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更像是后世那个已经沦为里蜀山的荒界。
    周遭的灵气开始慢慢的充斥着活性……
    与世界树的灵气亦开始有了不同。
    方正一时间，心头隐有所悟，难道说，是这些旧人的缘故么？
    他蓦然间想起了大师姐当年的一句抱怨。
    她说修士实在是太过鲁莽，夺了天地之间那么多的灵气，结果一个个说死就死了，灵气也不知道反哺一下……
    就那么全部浪费了，一个个都这么浪费，修仙界的灵气如何能不稀薄？
    难道说，这些旧人们其实骨子里很是节省，所以在死之前还反哺了一下荒界不成？
    也许一个旧人不算什么，但同时死上数以亿计的旧人，而这些旧人皆是修炼《三转玄想》，将灵气在自己的体内转化为真元。
    而自己又以舍心印强行将他们的神魂扯出撕碎。
    结果却导致了他们的修为也随之溢出体外，然后就那么反哺了这片天地。
    而所谓世界，其实就好像是气球一样。
    在撑爆之前，它就是一个不会漏气的球体……
    所以这些真元不会消散，而是就这么在这片天地之间游荡，然后逐渐被灵气同化分解为灵气。
    但就算重新分解为灵气，那定然不可能是简单的灵气，而是极其适合修士修炼的充斥着活性的灵气。
    这已经是无限接近于世界树本身释放而出的灵气了。
    荒界很大，但再大的荒界，也架不住数以百亿的旧人的真元……
    要知道，这可是数百亿名修士，其中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是洞玄境界，却也架不住这般海的量。
    “所以这才是在未来荒界的世界树哪怕已经被夺走枯萎，荒界的灵气却还十分浓郁的原因了？因为世界树的灵气早已经被这些旧人们给提前吸收了出来，然后又以这么一种方式释放反馈给了荒界。”
    方正喃喃道：“所以玄机师伯才会说这些灵气虽然浓郁且充斥活性，极其适合修士修炼，但却如无根之水一般，用一点少一点的原因了。”
    因为这些灵气本就不是世界树所诞生，而是一大群修炼了《三转玄想》功法的修士们被杀后，他们的真元反哺了这片天地。
    所以才为荒界延续了这么长的生机……
    方正忍不住讥讽的扯了扯嘴角，原来是这样。
    突然感觉现在和未来，真的是一环套一环，严密的好似一个闭环一般。
    很多事情，哪怕还没来得及去做，却都好像是注定的一样。
    自己都还没做，但这件事情的后续却已经影响到了里蜀山。
    “那就再验证一下吧。”
    他大步向着荒夜城的方向走去。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那么他可就成为了荒界的大恩人。
    帮助你们延续了数万年的寿元，你们应该感激我……
    拿你们点儿东西怎么了？
    甚至，方正心头隐然有了个极其疯狂的想法。
    玄机曾经推测，说荒界其实与元星，与修仙界三者都是同一个世界，只是处在不同的世界线上。
    而通过第一云端，可以推论出修仙界的时间应该是最为靠后。
    那么有没有可能，荒界的时间线其实最为靠前呢？
    元星的灵气复苏，和这些旧人们死后释放的真元有没有关联呢？
    比如说真元被分解成充斥活性的灵气之后，再因为遇到了某些异变，被分解成了更为纯粹的灵气，这样一来纯度上自然无法比拟，但就量上却绝对要大大增强……
    甚至增强到撕碎空间，撕出第一道异次元裂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荒界——元星——修仙界！
    很有可能。
    要知道如今里蜀山的旧人已经灭绝，而荒人皇权被众多修士彻底覆灭，又经过里蜀山数年的清洗，荒人数量也是极少，俨然已经处在覆灭的边缘了。
    待得荒人覆灭，新的文明诞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为何人类诞生之时，普世并无灵气，后面陆续才有灵气开始复苏，这就有些无法解释了。
    但想来也是有些原因在其中，应该是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正本不至于这么想，但玄机说荒界也是元星的历史之一，方正就忍不住这么猜测了，然后感觉这样猜测还颇为有理，虽然中间还有着这样那样的疑点。
    边走边胡思乱想，等到方正回过神时，是被一支箭打断了思绪。
    他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此时已经来到了荒夜城的外围。
    而此时，城墙之上，遥遥站着至少万余名荒人……而其为首者，一身皇袍，显是新任荒帝。
    “荒夜城不允许人类进入，方先生请回吧！”
    荒帝高声说道。
    方正问道：“你认得我？”
    荒帝冷冷道：“方先生冒充旧神，将我荒界捣的乱七八糟，我等自然认得……只是感念于方先生助我等覆灭旧人有功，我等也无意于为难方先生，方先生杀我父皇之仇，只要方先生答应日后不再进入我荒界，我等也可宽宏大量，不与方先生为难！”
    “好大方啊，连杀父之仇都不顾了。”
    方正继续往前，口中道：“如果我非要进去呢？”
    “那就休怪孤下手无情了。”
    荒帝冷冷道：“方先生别以为自己覆灭了旧人就可以自傲了，你以为孤不知道，你在旧人的功法之中做了手脚吗？覆灭旧人，完全是因为你提前布下的暗子……但我等荒人，方先生可没有布下暗棋，你一个人是敌不过我们荒人的。”
    他不傻。
    当得知活下来的都是一些没有实力的旧人，而那些实力高强的旧人无一存活，再联想到人类方正出现，以及功法就是方正传播出去的……自然轻易便推断出了真相。
    事实上，面前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覆灭旧人的实力。
    但就算如此，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招惹这个人了。
    让他们荒人为之头疼的旧人就是他一手抬起……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太阴险了，竟然在多年之前便已经布下了应对之策。
    可纵然荒帝已主动求和，方正脚步却始终不停。
    此时距离城墙已仅仅百步之遥……
    “站住！！！”
    荒帝怒吼道：“方先生，你考虑清楚，你再敢往前一步，便是与我荒人不死不休！”
    方正抬手。
    轻轻下压，空气中弥漫着的还未曾分解的真元瞬间达成共鸣。
    这种状态之下，他方正，可轻易以《九转玄想》驾驭那无数死去的旧人的真元，哪怕只是万分之一，也已经远远凌驾于他化神期的修为之上。
    但在神识领域之下，他却几乎完美驾驭这股远远胜于他的力量。
    手掌下压。
    真元亦随之下压……
    浩荡威能，好似天地震怒。
    轰然巨响声中，荒夜城已经直接生生下陷三十尺。
    连带着荒帝等人皆是闷哼一声。
    脸上露出苦闷痛苦的神色……已是无力的跪在地上。
    而此时，方正已是登上了城墙，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淡淡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在你们荒人之中布下什么暗招，但对付你们不过翻掌之间而已，我还需要布置暗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