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八零海岛恋爱日常 第1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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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安决定不再躲避,一反常态地吼道:“你们叫我什么?”
    第108章 .1989不原谅
    海边的村民被划破天际的怒吼震住。
    橘红色的一抹斜阳团在头顶,所有人的脸都映得红彤彤的。
    不同的是,舒安是愤怒,而那些人则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臊的。
    舒安两手叉腰,小小的身子里仿佛藏着头吃人的猛兽,瞪大的眼睛折出些许寒光,冷如刀锋,一刀又一刀地戳在那些传小话的人心里、背脊上。
    舒安占理,气势很足,刻意压低的声音多了些威胁的意味,“你们刚才叫我什么?”
    那些人哪敢再说第二遍,心里发虚,移开目光,支支吾吾地说:“舒医生。你听错了。我们不是在说你。”
    最好笑的是,这些人里还有计生办的冯大娘。
    村里不知道多少个超生的家庭是由她去做思想工作,又带着孕妇到医院找舒安做人|流手术。
    冯大娘长期做调解工作,看到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一脸自信地往前跨出几步,把其他人护到身后,又伸手去拉舒安,想要把她扯到旁边说悄悄话。
    舒安知道她有一套话术,不上她的套,甩甩肩膀,跟她拉开几米的距离,伸手比出个‘停’的手势,将冯大娘挡在原地,“有什么话当着大家的面说吧。别拉拉扯扯的。”
    被她甩开手,冯大娘脸上挂不住,凑近些,压低声音说:“她们都是没文化的农村妇女,舒医生你别和她们计较,她们没有坏心眼。”
    舒安最听不得‘没文化’这三个字。
    当初,她到陈家时,冯兰也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家庭主妇,可从没苛待过她。
    有些人的行为和学识无关,就是单纯的蠢坏。
    她鼻腔里转出一声冷哼,“凭什么不计较?你们坏了我的名声,让我的病人对我有了质疑和偏见,我还不能有意见了?你们既然觉得那话没错,现在为什么不敢当着我的面说?计划生育的政|策不是我制定的,你们有意见可以写建议信给省计生办、妇联。只敢对我发火算什么本事?我是医生,医生的职责就是行医救人。”
    前几句说得那些人面红耳赤,臊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最后一句的重点落在‘行医救人’四个字上时,人群最末的一个小姑娘却不乐意了。
    那姑娘看着大概十六七岁,个子很小,灵巧地从几个大娘身边擦过,和冯大娘站到一起。
    她插着腰,气势一点不比舒安弱,“舒医生,你说你首先要考虑病人的健康。那为什么上个月你要给我姐姐做引产手术?她已经怀了六个月了啊!”
    那个孕妇,舒安有印象。
    是婆婆想要个孙子,找人来算过,说那一胎怀的会是男孩,硬是藏着,没让孕妇来做产检,也没告诉周围邻居。
    后来不知谁去告密,计生办的上门去做教育工作,拉着她来医院打胎。
    岛上计划生育宣传做得不错,大部分意外怀孕的都会尽早来做手术。
    舒安好久没遇到这么大月份因为超生来引产的了,先让孕妇去做b超,跟她分析了手术的风险,“胎儿发育挺好的。这么大月份了,你没有高血压或其他疾病,我的建议是不要打。”
    孕妇的婆婆的就站门外看。
    那婆婆明明不识字,还垫着脚往里探头,像是能看清报告单就能读懂似的。
    孕妇各项体征都很正常,额前却布满汗珠,手脚冰凉,面色惨白,跟刚经历一场大劫差不多。
    舒安看出她的紧张,朝外使了个眼色,外面的小护士走过来把门外等候的家属带走。
    门外的人散开,孕妇胸口起伏,身子慢慢放松靠到椅背。
    她挺着肚子,怎么坐都很难受,一手扶着后腰,一手覆在肚皮上,不停变换坐姿。
    舒安从自己身后取出腰枕,塞到她那,“你靠着这个会舒服些。”
    孕妇紧张到口干舌燥,说话时声音低沉偏哑。
    舒安倒来一杯温水让她润润嗓子再开口。
    孕妇仰头一口气喝完,迫不及待地问:“舒医生,你能看出这孩子是男是女吗?”
    舒安早有预料,摇摇头,“我们不能说的。这是医院的规定。”
    孕妇往关上的诊室门看了一眼。
    舒安捏住她的手:“时代不同了,生男生女都一样。作为医生,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大月份不是特殊情况,不要做引产手术,风险非常大,术后恢复也慢。”
    孕妇已经生过两次,这道理她不是不懂。
    只是前两胎都是女儿,二胎是被罚款还硬生的,这次如果怀的还是女儿,又要缴纳高额罚款,婆婆肯定不会同意她留下孩子。
    她没说透,暗示舒安告诉婆婆她怀的是儿子。
    舒安为难地瞧她一眼。
    孕妇嘴角下坠,泪眼汪汪地盯着她看,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求你了。你如果不这么说,我的孩子肯定保不住。那手术失败,就是一尸两命。”
    前几年,医院刚因为泄露新生儿性别,开除了一个护士。
    如果这事要是败露,舒安不仅要被开除,还可能会被吊销行医执照。
    她不敢赌,以极为强硬的态度拒绝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也违背职业道德。希望你能理解。”
    而后,孕妇的婆婆和丈夫进门,同样在问孩子的性别,一点不关心孕妇的情况。
    留她一个人坐在角落愣神。铱驊
    舒安看不下去,把b超单子塞给他,“胎儿状况良好,不建议打胎。除此外,我没有要说的了。你们先带她回去休息吧。”
    两天后,那个孕妇在家人的陪同下来做引产手术。
    舒安劝过她很多次,孕妇不知吃了什么定心丸,一改之前的犹豫,直接拿过手术同意书签字。
    没办法。
    这是病人的需求。
    家属和本人都签了同意书和风险告知单。
    舒安只得给她安排手术。
    手术很成功,孕妇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后被家人接回家静养。
    现在提到这个患者,舒安还有点生气,觉得自己的好意错付了。
    她气势一点不减,同样插着腰和那人对峙:“我当时给出的建议就是手术风险很大,不要打胎。手术是你们坚持进行的,同意单也是你们签的。现在竟然来怪我?如果你们家里人态度坚定些,愿意听取我的建议,我是绝对不会做手术的。病人的健康和意愿永远是第一位的。”她抓着冯大娘的胳膊,像拎鸡崽子似的把她连拖带拽地拉过来,“那天冯大娘也在场,你问问她。我是不是一直劝你姐姐不要做手术?”
    计生办一直是个得罪人的岗位,村委在选人时全挑的村里辈分大的妇女同志。
    都是住在一个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又多少沾点亲戚关系,村里人对计生办的几位干部是敢怒不敢言,倒是对医院那些外来的医生意见颇多,尤其是舒安这种年轻医生。
    冯大娘看舒安的小嘴咄咄逼人地一句又一句地接,且句句夹枪带棒地指点她,把火全引到她身上。
    冯大娘暗呐不好,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又压低声音,“舒医生,这事是我们做得不对,你别生气,以后继续跟我们计生办好好配合。”
    此话一出,舒安眉头紧锁,拧出个‘川’字,愁到了极点。
    这种强行引产的政|策,她从来都不支持,也违反她做医生的初衷。
    机会难得,话又说到这份上了,她不想就这么潦草收场,擦着冯大娘的身子走过去,忽略她的示好和歉意,站到村民面前,“医院现在新增了计划生育门诊。为的就是给意外怀孕的家庭提供更专业的咨询和建议。你们如果不想怀孕的,可以来这做节育,不小心怀上的也可以来做产检,医院有职责保护你们的隐私。我再强调一次,如果你们本人不同意做引产,我们绝不会配合计生办强制做手术。”
    冯大娘在一旁听到这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好不精彩。
    她抬手,指着舒安的鼻子骂,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配合计划生育工作是所有公|民应尽的职责!小心我把这些话告诉你们院长。”
    舒安挺直背脊,一点不怵,“你尽管去说。看看院长是支持你还是支持我。”
    村民在两人的一番争执中,终于回过味来。
    一直在为难他们的从不是舒安,而是计生办的人。
    她们不仅被人蒙在谷里,还被人当成了枪。
    一个年纪和冯大娘相仿的中年妇女率先质问道:“不是你说医院接到上面的通知,会强制给超生的做人流,要我们如果意外怀孕要及时告诉你吗?因为这样,我们才会相信你……”说到一半,妇女捂着额头,“天呐。你一直在骗我们。”
    一下子要面对那么多质疑和责难,冯大娘向后趔趄几步,差点摔到地上。
    幸好陈竹青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冯大娘敷衍那些人几句,总之就是把责任全往村委和政|策上推。
    看那些人有消气的势头,她掏出手帕擦汗,怕舒安再爆出什么猛料,不敢在这多待,灰溜溜地从小道逃回村里。
    那几个村民走过来跟舒安道歉。
    “舒医生,对不起,之前是我们误会你了。”
    “我们之后不会再说了。回村以后,我们也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跟遭受委屈比起来,舒安更关心村里那些意外怀孕的孕妇。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村里计生办劝她们来打|胎的话术。
    舒安拉过其中一个婶子的手,“希望你们相信,医生和患者永远是站在一起的。”
    —
    闹了这么一出,两人没心情赶海,提着小桶踩着夕阳回家。
    下沙滩时,舒安脱了鞋子,走了这么一道,脚底被海水浸润,泛起一层白皮,脚脖沾满沙子。海水发粘,风一吹,反而粘的更紧。
    陈竹青带着她坐在路边长椅上擦脚。
    舒安的皮肤又细又白,他捏着她的脚腕,仔细帮她擦。
    这么近距离地看,甚至能看见脚背上的青色血管。
    舒安看他凑得那么近,往四周扫了一眼,还好没人。
    她伸手去推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凑那么近看。要是有人经过,好丢人啊!”
    陈竹青抬头,倏地对上她温柔的笑眼。
    天渐渐黑了,街边路灯依次亮起,昏暗的光线里,舒安的面容有些模糊,却一点点和记忆里那个刚到他家的女学生重合。
    这几年,舒安的短发长长,生完孩子后又剪短。
    她是天生的娃娃脸,还有两个小梨涡,因为太过漂亮,所以岁月对她格外偏爱。这么多年过去,她的面容几乎没有变化,还是那样笑容明朗,眼神清澈。
    看着她的时候,陈竹青总是不自觉地愣神,心尖似被蚊子咬了一口,又麻又痒。
    舒安锤他一下,“你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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