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火光中走来 第10节
也许等南月如回来,她连见他的机会都不一定有了,这样一想,这个晚上,仿佛就成了老天爷赐给“十六岁情窦初开南初”的一个礼物。
那一晚上。
林陆骁靠着窗抽烟。
南初就怀揣“心事”站在床边一遍一遍叠所谓的“豆腐块”。
小姑娘长进快,一次比一次精进,有时候叠得好的时候,自己也高兴,得意地转头看着他,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林陆骁倚着墙,掸掸烟灰,瞥一眼,“歪了。”
小姑娘脸垮下来,又转过去调整,直到把被子叠成四四方方标准的豆腐块。
林陆骁这才满意地点头,把烟掐了走出去。
桌上的咖喱饭已经不能吃了,南初反正也不饿,就把饭倒了,坐在沙发上,把剧本拿出来研究,那是她将参演的第一部电影。
看到一半的时候,茶几上多了一个白色塑料袋。
南初抬头。
一份外卖,还往外冒着热气儿。
她下意识转头,林陆骁把钥匙往茶几上一丢,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
“这是什么?”南初问。
林陆骁:“你不是没吃饱吗?”
“你特意出去买的?”
他挑着眉毛,靠在沙发上,懒散地说:“不然,天上掉下来的?”
“谢谢。”南初说。
他没太多表情,示意她快吃,拿起遥控器开始找电视看,南初把面放在茶几上,坐在地板上吃。
林陆骁瞥她一眼,抓起沙发上的垫子丢给她,“别光屁股坐地板上。”
南初:“……”
明明还穿着裤子。
他向来说话直接,也不是什么绅士,在南初听来,反而很舒服。
电视里的画面还在随机切,林陆骁也找不到什么想看的,就随口问了句南初:“想看什么?”
南初抬头,画面正好停在一部外国名著《十日谈》,吸了口面,说:“这个吧,我还没看过。”
林陆骁扬眉:“你确定?”
南初又吸了一口面,含在嘴里,没咬断,点点头,“你看过了?”
林陆骁摇头,点了支烟,用下巴指指电视:“没,看吧。”
这电影是香港翻拍的,很多大尺度已经被删减了,剩下已经没啥不能看的,但是整个电影的氛围就是围绕性工作者展开,有些场面依旧看的人面红耳赤。
南初佯装低头吃面,偷偷用余光打量林陆骁。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手肘撑着沙发的扶手,指尖夹着烟,一双长腿轻敞着,烟雾弥漫,他抽的时候会半眯着眼,然后微微张开嘴,吐了口烟圈。
真当就是少年轻狂的模样。
男人跟男孩真的不一样。
南初想到班里男生有时候在交流这方面资源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猥琐。
而林陆骁没有。
那时他还介于少年和成熟之间,少年未敛的乖张却又有男人的沉稳。
那天的电影到底是没看完。
放到一半的时候,林陆骁掐了烟,站起来走了。
南初抱着碗面,坐在地板上,目光澄澄地望着屏幕,刚好停留在一句经典台词上:“虽也饮酒,但不沉湎,虽也沉浸欲望,但适可而止。”
……
车子停在一小区楼下,南初思绪被拉回来,林陆骁推开车门下去,她四周环顾了一眼,惊奇发现这居然在她现在拍的那个校园戏的附近。
难怪那天林启会让他送票过来。
南初把车窗降下来,望着林陆骁笔挺的背影,跟林启说:“等会,我抽根烟。”林启回头看她一眼,正要发作,见南初冷淡的表情到底是没说什么。
一根烟过去。
南初看着林陆骁进了一栋楼,然后几分钟后,四楼的一间窗户亮了。
她随手把烟掐了,对林启说:“走吧。”
一个月后,校园剧终于杀青。
本来还有几场哭戏没拍,导演大手一挥:“杀了杀了。”
反正他是没信心在拍下去了,那几个女演员的哭戏鬼哭狼嚎,在拍下去他该得精神分裂了。
原本计划南初是有一个月的空窗期。
谁料,沈光宗临时给她接了一个服装广告,是意大利一家大牌的,指定要南初,而且通告下得也很紧,明天晚上就得飞。
南初算了算日子,明天刚好是九号。
西顾正在给她收拾行李呢,南初挂了电话开始化妆,翻衣柜,折腾了半小时,穿上黑色低胸吊带长裙,站到镜子前抹口红,西顾这才惊觉不对,问她:“你要出去?”
南初抿抿唇,“嗯。”
“宗哥让我看着你,你不能乱跑。”
南初头也没回,对着镜子刷睫毛:“他让你去死,你去吗?”
“……”
南初上完妆,低胸小黑裙很显身材,镜中的女人眸光靓丽,她好像也很久没看见这样的自己了。
临走时,她捏了捏西顾的小脸,“走了,你乖点,别给我惹麻烦,知道吗?”
西顾冲着她背影喊:“你到底干嘛去?!”
“一雪前耻。”
南初甩甩手里的戴妃小包。
第8章
北浔市西二区支队特勤中队。
傍晚,操场上,士兵们迷彩服装整齐划一,军容整肃,天地之间的红光照在他们脸上,汗如雨下。
林陆骁单臂夹着一块板,背脊笔挺,目光一一扫过这些板直的脸孔,额上有汨汨汗水,他忽而沉了嗓:“立正!”
所有人笔直挺立,大气不敢喘。
“今天先到这里,解散!”
所有人松了口气,擦擦汗。
班长带队去食堂吃晚饭,指导员从远处跑过来,跑到林陆骁面前站定,敬礼,放下手说:“领导让你去一趟支队。”
林陆骁嗯了声,卸下手套递给指导员,转身去开车,被指导员拉住。
指导员是个门精,那头电话一过来,听着对方的语气,就知道一准是好事儿,于是拉着林陆骁想提点他几句,虽然知道这家伙的狗脾气从来听不进这些。
两人往外走,下楼梯的时候,指导员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领导说啥你应着就是了,给你找媳妇也好,给你加衔转职也好,你也老大不小了,后头的事儿得抓抓紧,人都想着往上爬,你就想着往前冲,图啥?没了你,咱特勤中队照旧都是尖兵,年年红五星!出警一个赛一个勇猛,他们可全随了你的性子,说到底,你也得为自己考虑!”
指导员觉得自己应该把话说的够明白了,结果林陆骁只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拍拍他的背,几步跨下台阶往车场跑。
指导员望着他背影长叹一口气。
林陆骁刚到支队,没急着上去找领导,而是在过堂里抽了两支烟,眯眼思考人生的时候,后背被人轻轻一拍,他回头,指尖夹着烟放在嘴边没抽,一戴着军帽军装笔挺的姑娘站他背后。
瞥了一眼来人,林陆骁抽着烟转回去,嘴里淡淡吐着烟雾。
林玫不乐意了,跨到他面前:“领导找你还不赶紧上去,搁这儿抽闷烟?”
林玫是林陆骁的堂妹。
当年两人一起上的军校,一个毕业后分进了特勤中队,一个毕业后分进了支队后勤,文职。算起来,林玫现在的军衔还比林陆骁高一级。
林陆骁掐了烟,戴好帽子,跟林玫说:“走了。”
“你爸前几天可找我了!”
林玫冲着他的背影喊,林陆骁没回头,罢罢手。
……
林陆骁打了声报告,里头的人看他一眼,“进来。”
他进去,反手带上门。
“坐吧。”
处长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林陆骁摘了帽子,在桌子上摆正,拉开椅子坐下去。
桌案后的男人四十多,五十不到的年纪,四方面庞,鬓角有白发,那双眼特别有神,面容带笑地说,“陆骁,今年二十九了吧?”
“是。”
处长点点头,也不再绕,开门见山道:“你老待在一线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已经跟组织上提了,申请把你调进大队,下个月考试,笔试过了就面试,这段时间多看看书,别给我整岔子。”
“……”
林陆骁没说话。
他二十三岁军校毕业进入特勤中队,也算是军校为数不多一毕业直接给分进特勤中队的。特勤事情多,条件好,有些消防器材刚空运回来的,先派给特勤实践过后再陆续推广到基层中队。特勤里制度更严格,一般会从各消防中队里挑选几个综合素质强的尖兵进入特勤中队。
军校毕业被挑中的,除非领导特别喜欢,或者能力特别强。
林陆骁属于两者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