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谢家皇后 第2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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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
    “这是团圆汤。”谢宁轻声说:“以前在宫外的时候吃过。以前随舅舅在任上,那里的人过年、过中秋这样的大日子,爱吃这道汤,不论贫富,家家都要熬上一锅。”
    方尚宫起先以为是鱼、羊肉一起熬炖的那道团圆汤,仔细看却发现不是。
    这汤和那道充满富贵气象的团圆汤不是一回事,要形容的话,说是一道粥才更合适。
    莲子、红枣、红豆这些材料容易辨认,汤里除了这几样还有别的配料,煮出来的这汤看起来倒是很象腊八时吃的腊八粥。
    皇上亲手盛了一碗汤,先端给了方尚宫。
    接过来闻一闻,那种甜糯浓郁的香,也象腊八粥。
    不过各地风俗不同,大概在人们不常听说的地方,这道粥羹另有一个名字叫团圆汤。
    三人面前都摆了一碗,方尚宫舀了一匙尝了尝味。
    豆沙的味道很浓,甜甜的稠稠的,吃在嘴里热烫烫的,一咽下去,好象一下子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方尚宫把这一碗团圆汤吃完,也想明白了为什么谢宁会吩咐膳房单做这么奇怪的一道汤。
    团圆汤,全家团圆时家家都要吃的,应节,应景。
    她看了一眼皇上。
    皇上面前的汤碗也快见底了。他吃的很慢,很仔细,仿佛每一口都要细细品味。
    团圆汤就应该是这个味道的。
    甜丝丝的,暖乎乎的,吃下去全身熨帖舒坦,心里也安定,之前身上所积聚的沉郁和冰冷似乎都被这一碗汤给驱散了。
    ☆、三百五十二 歇息
    这顿晚膳用的很沉默,但并不沉闷。
    彼此心绪都很乱,需要时间来慢慢涤清整理。
    方尚宫吃着甜糯的团圆汤,只觉得过往多年吃的苦,受的罪,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都被这甜汤一口一口的冲淡了,融化了。
    贵妃当真聪慧啊。
    方尚宫那番说辞,不但没瞒过皇上,也没瞒过贵妃啊。要不然,她怎么会特意吩咐准备了这道大有深意的团圆汤呢?
    方尚宫喝着汤,想起了一开始时候的事。
    那时候贵妃不过还是刚得宠,并没有出奇之处。她也并没有存心要在贵妃身上使力。只能说,人和人之间是讲缘份的,她一见贵妃觉得合眼缘,可亲,可交。后来她留在贵妃身旁,却是存了一份私心的。贵妃有孕了,那是她儿子的亲骨肉。宫里多年来没有一个健康的男婴出生,没有后嗣,皇上的位置始终不稳。
    她尽心的照顾谢宁,为她挡下了不少的明刀暗箭。
    然后终于有了二皇子。
    本来想着孩子生下来,她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可皇上把大皇子和玉瑶公主也带到了永安宫来,放在了贵妃的身边。那时候两个孩子一个弱,一个痴,她一看见,就再也放不下了。
    时至今日,她已经离不开永安宫了。虽然与皇上没有相认,但是时时都能相见,能亲手安排皇上在永安宫的膳食起居,甚至给皇上递茶的时候,那时候还不知道真相的皇上都对她那么和颜悦色,不时的嘱咐一句:“方尚宫有年纪了,这些活计不用亲自做,吩咐宫人内侍们就行了。”
    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方尚宫毫无异状,端茶的手晃都没晃。
    可是晚上回了自己屋里,夜寂无人时,皇上那句话在她心里反反复复过了无数遍,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湿了枕头。
    那是她的亲生骨肉啊。
    那被幽禁的数月,她在艰难困苦之中,唯一陪伴她的只有腹中骨肉,却从出生那一刻起就硬生生的被迫分离。
    后来的数十年,她无数次安慰自己,虽然母子不能相认,但是知道皇上平安康健的长大,她于愿已足。她曾经听到有人这么说,相濡以沫那是困顿待毙之局,各自都好,留住性命,才能期许将来。
    这个孩子她是留不住的,她其实一直都明白。
    她能活着,孩子也能活着,已经是有贵人暗中相助,上苍护祐了。
    方尚宫从来没想过,还能有与皇上相认的一天。当年经手此事的人已经都不在人世了,皇上又曾经遇到过不止一次想借着“亲生母亲”的名义图谋不转的人,她拿不出任何任何凭据向皇上证明她就是那个诞下他的人。
    一想到也许她的亲生之子会用质疑、警惕甚至是敌视的目光看着她,方尚宫就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紧。
    但是皇上居然不要任何明证,就这样相信了她。
    不但皇上,连贵妃都相信她。
    方尚宫把一碗团圆汤吃完了。
    谢宁吃着这团圆汤,心里也是百感杂集。
    她心里从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总算是全明白了。
    方尚宫对权势并不热心,她一心只扑在了皇子与公主身上,照看得……真是如同己出。
    那不是什么忠心,也不是为了攀附、表功,那是打从心底里透出来的关爱。
    现在她明白了,那不是视如己出。也许这世上真有圣人可以幼吾幼及人之幼,但方尚宫不是圣人,她的确是在幼吾幼而非人之幼。
    一个做祖母的人怎么会不真心关爱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
    而皇上想的什么,在座两个女人都看不出来。
    如果皇上的心思那么容易从脸上看出来,那皇上也未免太没有城府了。
    等到这一顿晚膳终于用完,方尚宫站起身来,说话之前她先顿了一下。
    做了多年的奴婢,开口之前言必称奴婢这习惯已经深的刻入了她的骨头里,她也是嘴都张开了,又硬把那两个字咽了回去。
    现在真相都已经挑明了,她再那样自称显然不相宜的。
    “时候不早了,娘娘身子尚虚弱,该早些歇息才是。”
    谢宁看得出来方尚宫的意思。
    事出突然,大家是该好好的静一静。
    “那方尚宫也好生歇息。”又提高声音吩一句:“青荷,让人点灯笼,好生送方尚宫回去。”
    皇上往前迈了半步,看起来似乎也想往外送的样子,但是青荷很快走了进来,行礼应答之后要送方尚宫出去。
    皇上站在那儿目送方尚宫出了门,过了片刻才出声,朝谢宁说:“晚膳很好,这汤,也好。”
    谢宁站到了皇上身边。
    她看得出来皇上心绪不宁,也知道他是舍不得方尚宫这就走的。虽然还同住在一座宫中,甚至明天一早就又能见着面,但是……他们不是普通的母子,而是被人力硬生生分离三十来年的亲人啊。
    “方……方尚宫说的没有错,你今天实在太过劳累了,该早点歇息。”
    谢宁还没有出月子,皇上是不能在她这里留宿的,以往都是另居别殿,但今天皇上实在舍不得走。他心里闷了好多话无人可说,谢宁现在身子虚,可皇上仍然本能的想伴着她,离她近一些。
    “朕就在这屋里歇吧。”
    谢宁有些意外,她想了想说:“皇上在外间睡吧。”
    外间也有床榻,不过一直空置,现放铺盖也来得及。皇上其实对于日常起居并不挑剔,这个谢宁从第一次被召去伴驾的时候就知道了。那天她和皇上一起用了晚膳,一国之君的晚膳就是简简单单几道菜。平时衣饰也从来不爱繁复讲究。所以虽然外间的那床榻让皇上睡是有些勉强,可皇上自己却肯定不会计较。
    皇上想着的却是想和谢宁同睡一榻。
    虽然总有人说产后的女子不洁,但是皇上心里却是一点儿都不在乎的。
    有什么不洁呢?她是他的女人,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吃了那样多的苦。皇上只怜惜她身子虚弱,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什么污秽不洁。那种什么生产之血会冲了龙气的说法,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三百五十三 同榻
    整座宫城里,不,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天下,谁能管住皇上?
    反正夏月和夏红两个一声没吭就把皇上的铺盖放在了谢宁这些日子安歇的床塌上,细心体贴的准备了浴水,然后就跟两个没长眼睛没长耳朵更没长嘴巴的木头人一样退到屏风外头去。
    皇上泡在浴桶里的时候谢宁也在宫人的服侍下洗漱了。她确实有些精神不济,但躺下来之后一时又睡不着。听到那边水声响,料想皇上是洗好了,想欠起身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全身僵的象石头。
    皇上已经回来了,身上还带着水气和皂角的清香,就这么躺在床榻外侧。
    皇上伸过手臂揽着她,一直象飘在半空中的惶惶不安的两个人的心终于凑到了一起,相互依偎着,从对方身上得到安静与坚持的力量。
    本来睡不着,还想再说几句,虽然要说什么自己也还没理出头绪。可是不知道怎么,这一刻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就想什么也不管的好好睡一觉。
    两人几乎都是几个呼吸间就都睡着了。
    外头守的着夏月可不敢放心的睡,把两张椅子拉近些,一张坐着,一张用来垫着脚,以免值守一夜之后脚肿的都挤不进鞋。
    这会儿青荷进来了。
    夏月机灵的翻身坐起,还往前迎了两步,放轻了声音说:“青荷姐姐怎么过来了?今晚我上夜,你只管放心歇一晚去。”
    “皇上和娘娘歇下了?”
    夏月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轻声应:“歇下了。”
    青荷有些担心,但听着内室并没有动静,想来二位主子没有什么亲热之举,这才松了口气。
    “青荷姐姐也太操心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难道还有谁敢说三道四?”
    “那些人闲着没事做,背地里不定嚼什么蛆。他们或不敢非议皇上,可是对咱娘娘就未必了。”
    这话要说肯定很难听。
    娘娘有孕的时候皇上也没有召幸过旁的宫嫔,现在娘娘生完孩子还没有满一月,按制皇上当然不能留宿在娘娘这儿,哪怕两人什么也没干也不行。
    外头那些人会怎么说呢?会说娘娘奇妒无比,时时都要霸着皇上?会说她是不是狐狸精转世一天也离不得男人?
    可在夏月看来,永安宫现在不说是铁板一块,也没有谁会蠢得在这会儿起异心把宫里的事儿往外捅。延福宫慎妃倒了,寿康宫谨妃死了,放眼望去,后宫之中贵妃真是一时风头无二。
    再说了,宫规是什么?宫规是给奴婢,给下面的人守的规矩,可不是为了拘束皇上用的。皇上想在哪里歇那只能看皇上乐意不乐意,旁人可管不着。
    “那……你夜里多警醒些,可千万别睡沉了。”
    “青荷姐姐放心,要说旁的我不成,要说警醒咱们几个人里还没谁胜过我呢。”
    青荷心里搁着事儿,又不能对人说,憋得难受,又格外的好奇。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第二天没有大朝会,皇上居然难得的也偷了懒,醒了之后也没有立时起身,反而和谢宁一起又相拥着多赖了一会儿床。
    外头太阳都升起来了,照得屋里亮堂堂的,谢宁也醒了。
    她醒来就发觉自己不象往日似的是一个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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