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谢家皇后 第2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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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九十五 横财
    刚才皇上一点儿没觉得饿,但是喝了两口粥,尝了一口鸡蛋饼,皇上这才感觉到腹内空空。
    谢宁吃的不多,大半的饼和粥,连带着两样清爽的小菜都叫皇上一扫而净了。
    膳桌被搬出去,窗子开了半扇,外头雨还下得正紧。
    谢宁微微侧转头往外看。
    雨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似乎在赵苓触柱身亡之后,雨就淅淅沥沥的下起来,象是一团乱线,怎么都撕扯不开。
    虽然她和赵苓算是相识,可是并没有深交。她甚至不知道赵苓的出身来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的教坊。
    皇上拿起放在榻边的香囊,香囊里头也放了一张纸。
    原来打算就挂在院子里的树梢上,结果……看这天气,也不用挂了。
    皇上轻声问:“你在里头写了什么?”
    谢宁想把香囊拿回来,皇上站起身来:“这个系在帐子边也可以吧?”
    “皇上还懂这个?”
    “以前看明微曾经把这个系在帐角。”
    那时候明微处境很不好,她不想张扬,所以就把香囊挂在帐子的一角。别人问起的时候,她只说是怕下雨将香囊打落了。
    “要挂在哪边?朕帮你系上。”
    谢宁想了想:“挂东首吧。”
    皇上身量高,要是宫人想把这个挂上去,少不得脚下得垫个圆凳,没准儿一个不够,还得多叠一个才行。
    可皇上甚至不用惦起脚,就将香囊系在朝东的帐子一角。
    “这样成吗?”
    “挺好的。”谢宁轻声说,看那个刚系上去还在微微晃去的香囊,一时有些出神。
    “其实……臣妾小时候一点儿都不信祈福。因为写进去的,没有一样真的能应验。”谢宁露出了笑容:“那时候偷偷跟表兄学了写字,在香囊里写,希望父亲能回来,写的时候特别虔诚,可是……后来我知道,他不是去了远处,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后来又有一回,我在上头写希望母亲病体早愈,无病无恙长命百岁。那天好象也下着大雨,没错,是下着大雨,裁纸的时候,纸页有些泛潮,墨也有点洇。我把那个系在门梁上……”
    皇上记得,谢宁的母亲也早早就病逝了。
    “有人说许的愿不灵,那是神仙没有看到。要么,就是心不诚。所以后来我都不写了,反正写了,也没有用,反而更失望。”
    皇上坐到她身旁,握着谢宁的手,和她一起看着那个挂好的香囊。
    “那为什么现在又写了?”
    “大概是因为……”
    因为她现在觉得可以希冀幸福。
    谢宁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么巧,皇上也转过头来看她。
    谢宁觉得她没有说的话,皇上其实已经听到了。
    她失去了许多,曾经她抱怨过苍天不公。可是随着年岁渐长,阅历递增,她渐渐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人能活得顺心遂意,十全十美。尽管如此,人们还是要活下去的。
    “皇上不用去忙?”
    “这么急着赶朕走?让朕再偷会儿闲。”
    这会儿皇上最缺的就是空闲,谢宁不会不明白。
    “你先歇着吧,朕等你睡了就走。”
    谢宁躺了下来,她还是侧卧着的。皇上和衣躺在外头,犹豫了片刻之后,轻轻将手掌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今天动过吗?”
    “动过的……刚才晚膳时还动过。”谢宁想,多半是肚子里的小家伙也觉得饿了吧?平时她用膳时辰是很固定的。所以晚膳端上来时,虽然她没食欲,可是肚子里小家伙却狠狠踢腾几下,仿佛已经饿急了,催着她赶紧进食。
    果然她吃了些鸡蛋饼,喝了半碗粥之后,肚子就消停下来了。
    这么一想,谢宁觉得很是对不起他。
    虽然还不知道小家伙是男是女,可是今天,他可能也受了惊吓,还被饿了两顿没正经吃上饭。
    谢宁的手也轻轻覆在自己的肚子上。
    圆鼓鼓的,很沉重。
    在清风台,赵苓忽然挥起琵琶将身边的太监击倒时,琴板砸破发出尖锐高亢的声音,然后她朝着正位这边扑过来。谢宁在那一刻做了什么?
    她当时……
    就象现在一样,护住了肚子。
    来不及思索,完全是本能的动作。
    谢宁睁开眼,转过头看了一眼皇上。
    烛影昏黄,皇上眼睛闭阖,眉心有一道深深的竖纹。
    眉毛很黑,也很浓,鼻梁挺拔,嘴唇不薄不厚……
    大皇子生的和皇上不是很相象,他的面相更清秀、文瘦一些。也许是因为年纪还小,也许可能是他长相更肖似生母。
    皇上也眼开了眼,正好将她逮个正着。
    “还不睡?”
    “在想泓儿,不知他睡了没有。”
    “刚才还听着他的声音,现在八成是睡了。”皇上象哄娃娃一样轻轻拍抚着她的脊背:“你睡你的,别操心他们。”
    谢宁本来以为会不着,可是她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皇上拍抚她的动作慢慢变得更轻,更缓,最后停下来。
    谢宁的面容显得那样安详温柔。
    都说皇上身边最不缺美人,再美的容颜,一年半载下来也该看腻了。可是在谢宁身上,皇上就怎么都不会腻。
    白洪齐匆匆迈着大步走到门廊前头,将手里的的伞递给小太监,掸了掸身上淋着的雨。
    胡荣迎了上来,递了一块松软的长手巾给他:“白公公,您擦一把。”
    白洪齐也不同他客气,接过来把头脸一通狠擦,把手巾再递还给胡荣。
    “皇上呢?”
    “才用过晚膳,歇了一会儿,现在在小书房。”
    白洪齐片刻不敢耽误,急匆匆的沿着回廊往小书房去。雨没有那么大,可风还紧,回廊上铺的水磨石方砖都被扫进来的雨水打湿了。
    白洪齐进去的时候,皇上面前站着一个穿着半旧葛袍的太监。他腰深深的躬着,整个人看来颤巍巍的风吹就能倒的样子。
    白洪齐低头站在一旁,一眼也不多看。
    皇上吩咐了一句话之后就命那人退下,白洪齐注意到那人出去的时候一点动静也没有,没有脚步声响,没有衣裳悉簌的动静。似乎眼前只是一花,人就没有了,象是飘过去了一抹影子。
    白洪齐知道自己能查到的东西人家八成也都能查到。自己查不到的东西,人家也能查到。
    白洪齐查到的东西,从表面上真是十分简单。
    赵苓早年也是官家女儿,因为父亲任上亏空,胡乱收人银钱枉顾律法,一家都被牵累。赵苓没入教坊的时候不到十岁。她在教坊待了这么些年,也红过,就是一点私房都没攒下来,得的银钱都贴补了寡母和不成气的哥嫂一家。赵家人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搬离原来赁居的地方,四邻都不知道他们一家人的去向。
    但就在搬走之前,赵家人突然阔绰起来,赵苓嫂子的头上插上了金簪,孩子身上穿了绸布衣,还从馆子里叫菜,大鱼大肉的让人往家里送,看起来象是突然发了笔横财的样子。
    ☆、二百九十六 夜雨
    都在一条街上住着,谁家不知道谁家?赵家一家子好吃懒做又好面子,一家连老带小都死死捆在赵苓身上,指着她吃指着她穿,在人前还耻于提起她教坊司女伶的身份。
    所以赵家一有钱,街坊四邻都猜那猜不是正路来的。要么又从赵苓身上刮了一笔,要么就是干了什么不能让旁人知道的事儿。
    还没风光两天,赵家一家人忽然莫名的没了踪影。据说头一天还看见他们,第二天一早起来就人去屋空。邻居们说他们那钱肯定来路不正,现在应该是躲出去了,因为家里重要的细软全收拾走了。要是遭了什么祸,哪来得及收拾得这么齐全?
    白洪齐出去一趟当然不止办了这么一件差,林林总总大小七八件事情,就算白洪齐再有能为,这些事儿少不得也要林林总总说上一刻钟。
    白洪齐平时在皇上面前回话时不说全神贯注,起码不会走神走的厉害。
    可是今天不一样。
    他总是难以抑制的去想刚才离开的那个太监。
    白洪齐伺候皇上多年,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有的事他还能说出来,有的事却只能烂在肚子里。
    但是有的事,连白洪齐都仅有耳闻,不了解其中内情。
    就象刚才出去的那个太监。
    他是老是少?长什么模样?平时皇上不召他来时,他在哪里窝着?说不定他其实是自己见过的人,认识的人。
    这些人办的差事都是不见天日的。
    这些人是谁,由谁统领,他们平时都在何处存身,这些事情,只有皇上一个人能知道。由上一任天子传至皇上手中掌握,将来,会再传给皇子择定的太子。
    先帝虽然干尽了荒唐事,好歹这一件没有出岔子。
    白洪齐所知道的,也只有一个笼统的称呼。
    这些人的领头人,叫做仓阳侯。
    可是没人知道仓阳侯是谁。
    外面隐隐传来闷雷之声,皇上没发话,白洪齐把话说完了,不敢多添多劝一个字。
    皇上望着敞开的长窗,纱帘被雨滴浅湿,上面深浅不一的留下了一团团水渍。
    “这场雨太不巧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白洪齐摸不清皇上的意思,小心的应了一句:“雨确实又紧了。”
    宝明轩的东厢,刘才人正在灯下做针线活儿。
    听着外头雷声震震,她勉强又缝了两针,低头看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缝成这样的,都拧成一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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