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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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拆开信封,取出信文,只见信文是用毛笔以前清旧有格式中规中矩写的。他没有急着读信得内容,而是先翻到最后一页末端查看了一下寄信人的名字。只见落款人大大方方写着三个字:岑春煊。简洁明了,没有任何头衔。
    吴绍霆倒吸了一口冷气,岑春煊?这是他写来的信?
    “南岑北袁”的岑春煊可是清末民初响当当的人物,此老原本是大清忠臣,拥有极高的爱国情怀,只可惜大清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迟迟不肯立宪改革。岑春煊在存国还是存政权的问题上经过激烈的思考,最终于辛亥革命之后宣布赞成共和。自从以后岑春煊便一心一意站在维护共和民主的大义之下。在1913年护法讨袁运动时,岑春煊还以个人名义向日本政府贷款一百万,借两师军火,大力支持南方讨袁军的行动。说来让人敬佩,能以个人名义向外国政府贷款,只怕古今罕有了。
    吴绍霆还是很仰慕这位岑春煊,此人与广东颇有渊源,1907年时岑春煊肩负极大的压力,将粤汉铁路承办权交给国商承办,在当时颇深广东国人的支持。就算岑春煊现在回到广东振臂一呼,极大多数粤商依然会站在他的旗下。
    感慨了一阵之后,他开始阅读信文内容,大致上是说悉闻首义功臣抵沪,于革命于大义颇有仰慕之心,希望能够拜会一番。
    看上去煞有其事,可是仔细一想如今的岑春煊还没有完全站在共和立场上,怎么可能会仰慕首义功臣?就算仰慕革命派,也应该是孙中山,跟区区吴绍霆有什么关系?
    不过一番思索之后,吴绍霆决定赴约,无论是出自好奇还是对这位爱国志士的尊敬,这值得走上这一趟。
    吃过早饭之后,吴绍霆只带了一位随从,换上一身便装低调的离开了江南制造局。
    约定的地点就是寄信的地点吉祥街藏海楼,在江南制造局外面叫了两辆黄包车,告知了地址之后就由车夫拉着去。黄包车与二十一世纪的的士同属于出租交通单位,可是坐黄包车可不担心车夫绕路,因为绕路是体力活,绕来绕去到终点还是那么点钱。
    下了车,付车资时多给了三毛钱的小费,车夫感天谢地一番之后,还热心的为吴绍霆指了指道路:“这条弄堂走进去,到底,那栋大宅子就是郑公馆。郑公馆有一个牌子写的就是海藏楼。”
    吴绍霆谢过,带着随从走进了弄堂,这条小巷子不深,很快就走到了尽头。果不其然,尽头是一个三层高的小洋楼,院墙烫金门牌上写的是郑公馆,可是玄关处还挂着一个古色古香的匾额,刻着大楷“海藏楼”!看到这里,他忽然从记忆深处找到了几分线索,这海藏楼应该就是郑孝胥的别业了。
    郑孝胥(1860-1938),近代著名政治家、书法家。福建闽候人。清光绪八年(1882)举人,曾历任广西边防大臣,安徽、广东按察使,湖南布政使等。辛亥革命后以遗老自居。1932年任伪满州国总理兼文教部总长等。1935年下台。书法工楷、隶,尤善楷书,取径欧阳询及苏轼,而得力于北魏碑版。所作字势偏长而苍劲朴茂。为诗坛“同光体”倡导者之一。
    当代很多人都将郑孝胥视为认贼作父的大汉奸,但吴绍霆看来,郑孝胥是儒家思想熏陶下的愚忠者。郑孝胥除了忠于满清帝国,反对革命思想,积极响应复辟之举之外,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即便在伪满政权时,他多次以皇帝总理大臣的名义与日本人抗礼。甚至日本为了凑够军粮,在伪满国内大肆抢粮时,也是他站出来向日方强烈抗议。最终日本人认为郑孝胥太过强横,勒令其辞职。传言郑孝胥的暴死有可能就是日本人暗中谋害。
    原来这是郑孝胥的别业!吴绍霆心中思索着,既然郑孝胥是一个愚忠的人,对方见了自己这个革命首义功臣,会是如何表现呢?早知道如此,应该回信让岑春煊另选见面地址才是。不过既然来之则安之,区区一个郑孝胥还能吃了自己吗?随即,他让随从上前应门。
    郑公馆看门人通报了一声,接着一个年轻人迎了出来开门。
    卷二:大革命 第221章,又见龙济光
    进了公馆,过了前院,来到别墅的客厅。郑公馆布局很宽阔,占地也很广,哪怕驻扎一个连的人都绰绰有余。年轻的侍者请吴绍霆两人稍坐,他自己则去知会一声。吴绍霆刚刚准备落座,只见通往后花园的走廊上信步走来一位儒雅白须的老者。吴绍霆以为这老者应当就是郑孝胥,毕竟他不知道郑孝胥到底什么年纪,可是仔细一看对方没有辫子,显然不是满清遗老之列,于是疑惑了起来。
    那老者看了吴绍霆一眼,微笑着颔首点头,语态慈和的问道:“小哥是来拜会云公的么?”
    吴绍霆没有纠正是岑春煊邀请自己前来,想必岑春煊这个大人物住在这里经常会有人慕名来访了,他只是笑道:“算是吧。在下吴绍霆,有礼了。”
    那老者一听这名字,顿时神采洋溢了起来,切声道:“你是广东那个吴绍霆吴震之?”
    吴绍霆谦虚的笑了笑,说道:“正是在下,敢问先生尊名?”
    那老者哈哈一笑,说道:“老朽一介穷儒,寄居在海藏先生家中罢了,可不敢在将军面前自尊。将军是当今名人,日后也必是伟人,今日有幸仰慕,荣幸荣幸呀!”
    吴绍霆客气的说道:“老先生这么说,可就是折杀绍霆了。绍霆不过顺应时代所趋,纵然没有绍霆于广州起义,必然也会有绍甲、绍乙等后来志士完成大业。在老先生面前在下不敢自大才是,还请老先生赐教尊名了。”
    老者抚须而笑,欣赏的点了点头,说道:“少年得志而不骄,吴将军果然非同凡响。老朽贱名曾熙,下字嗣元,鄙号俟园。”
    “原来是南宗先生!”吴绍霆幡然醒悟的叹道,欠身向对方再次行了一礼。
    “咦,吴将军认识老朽?”曾熙奇怪的道。
    “在下虽然武夫,不过闲暇之余也曾欣赏过书画之作,算是沽名钓誉之举吧。恰好华兴会几位同志从湖南来,荣幸一睹南宗先生的大作,虽然在下武夫不甚懂此道,可南宗先生大名在下绝不敢忘。”吴绍霆煞有其事的说道。
    “不得了呀,不得了呀,”曾熙感叹不已,他心里很高兴吴绍霆知道自己的名声,可是更认为吴绍霆年纪轻轻有这样的修养着实不易,放眼中国有几个耍枪杆子的人是识字的,更别说欣赏书法字画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呀,我大中国有吴将军这样的人才,何愁不能大国振兴呢?”
    “前不久还听说曾先生在衡阳,如今怎么又来到上海了。”吴绍霆关心的问道。
    “哎,湖南战事不断,我是世外人,不关心国家政治,平日好一手书法自娱自乐,湖南革命军与清军久持不下,为了生计只好应了北宗李瑞清先生之邀,来上海鬻字为生。说来真是惭愧,老朽一把岁数的人了,一日三餐、一席一位都还要寄人篱下,岂不笑话?”曾熙开朗的笑着说道,丝毫没有窘迫的表情,反倒更显得几分豁达。
    吴绍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国家动乱,让国粹大师们受尽苦头,晚辈着实难受。这么说北宗仲麟先生也在上海了?”
    武夫当国的时代,国粹的发展举步维艰,不过好在那个时候的军阀对文化事业还算尊重,甚至比起二十一世纪天朝上国还要更尽心一些。只不过当时的国家大环境不好,很多这方面努力的人也是有心无力。按理说像曾熙这个年龄的老人,不会轻易就剪掉辫子,搞不好就是因为生活困难,把辫子剪掉换粮食去了。
    曾熙点头道:“是呀,没想到吴将军也认识北宗先生呀。他与我同寄宿在海藏先生家中。此刻只怕正在阳台上切磋书法呢。哎,哎,我和北宗先生年龄比海藏先生大,书法造诣却远远不及海藏先生呀。吴将军若有闲暇,不妨去阳台一会?云公这些时日也闲得很,时常与我们一同研墨呢!”
    吴绍霆还没来得及回答,这时客厅一侧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很快一个年过半百、体态略微发福、后脑勺还留着干枯辫子的老者出现了转角处,先前那个年轻侍从在一旁搀扶着他。
    曾熙回头看了一眼,笑道:“云公下来了。呵呵,老朽就不打扰吴将军与云公会晤了。”
    “南宗先生请了。”吴绍霆礼貌的道。
    曾熙迎着岑春煊走了过去,与岑春煊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径直上楼了。
    岑春煊精神饱满,看来这两年寓居上海养尊处优了不少。他来到客厅这边,挥手让侍者离去,然后带着礼节的微笑道:“吴将军能够如约前来,老夫欣慰之至呀。来,来,吴将军快快请坐。”
    吴绍霆客气的向岑春煊问好,方才坐了下来。
    “吴将军先前与曾先生相谈甚欢呀,看来吴将军对书法的见解非浅呢。”岑春煊闲聊道。
    “我辈虽然武夫,但国粹应当尊重。在下对书法其实一窍不通,只是对写书法的人略知一二,这些先生是国家瑰宝,即便国内再动乱如斯,国家瑰宝也应当是所有人共同珍护。”吴绍霆不亢不卑的说道。
    岑春煊深深的点了点头,对吴绍霆这番话回答很是满意,笑道:“未曾与吴将军见面之前,我以为吴将军与陈其美是同一类人,满腔革命热血,一味心思的只求推翻满清政府建立共和民国!”
    吴绍霆从容的笑了笑,他与陈其美根本不可能相提并论。他说道:“难道在下不像是一个满腔热血的革命主义者吗?”
    岑春煊哂道:“你是革命主义者,但是你绝对不是满腔热血。而且我敢断定,你有权欲,你更想成为一个掌权者。好在你同时抱有复兴的想法,要不然你必然成为当世一大奸雄。”
    吴绍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岑春煊难道会相术?他不认为岑春煊单凭报纸上报道的消息就能一针见血的看破自己,岑春煊凭什么这般斩钉截铁的做出定论?他暗暗吸了一口冷气,面对这位大人物不紧不慢的态度,内心竟然有了几分忐忑!
    “云公,你这么说太武断了吧。”他语气发冷的说道。
    “吴将军不要生气,我这么说自然是有依据的。呵呵。”岑春煊镇定自若的笑道。
    恰在这时,别墅大门外的小花园传来了谈笑声,随即一个穿着旧长袍的中年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刚才跟他谈话的就是看门的门房了。
    吴绍霆看到此人,不禁一怔,脱口惊呼:“龙紫宸?!”
    他万万没料到自从那日龙济光只身一人离开广州之后,竟是来到了上海!更是万万没有料到,会在这里与龙济光再次见面。他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岑春煊所谓的依据,必然是指龙济光带来的其再广东亲身经历的消息!
    卷二:大革命 第222章,高谈阔论
    “哟,吴总裁,你这么早就到了。哈哈,我还赶早去外面卖报纸呢!”龙济光神清气爽的大笑了起来,信步走到客厅这边,将手里拿着的好几份不同名称的报纸丢在了茶几上,然后大大咧咧在岑春煊旁侧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吴绍霆知道历史因为自己而走向了岔路,可是却没料到历史人物们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真是让人惊叹又让人荒唐。
    坐在一旁的随从立刻坐直了身子,一脸警惕的盯着龙济光,似乎担心龙济光会对吴绍霆不利。当然吴绍霆也担心这一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任何卑劣的手段都有可能出现,就好比他前不久耍手段剿灭了二十三镇一样。
    “云公,这是什么意思?”他立刻沉声问道。
    “吴将军无需多虑,紫宸在海藏楼住了几天了。我们这些住在海藏楼的人都是寓居之人,心中已无争念了。”岑春煊微笑的说道。
    吴绍霆可不这么想,岑春煊只不过是等待出山罢了。他目光再次看向龙济光,试探的说道:“紫宸兄真是好雅兴,云浮一战硝烟未湮,就这么移居上海当寓公了?”
    龙济光笑道:“胜负乃兵家常事。败在吴总裁手下,还是这等败法,我龙济光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呢?既然一身家当血本无归,难道我还觍颜留在广州向吴总裁乞一份生活吗?”
    吴绍霆听到这里,心中暗暗记下:龙济光果然还是有东山再起的想法。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可以松了一口气了,因为这说明龙济光的性格还是没有发生变化。
    “在下虽仰慕云公大名久矣,哪怕云公今日不曾相邀,在下早晚也势必前来拜会。不过请恕晚辈鲁莽,先前闲絮已矣,敢问云公此番相邀所为何事?”吴绍霆坦然的向岑春煊问了道,到目前为止双方还没有谈到正题呢。
    岑春煊温文尔雅的笑道:“说来,这与紫宸来海藏楼寓居也有关。我确实不曾料到紫宸正值气盛的壮年,反倒因为栽了一个大跟头就选择淡出世事。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到现在或多或少也关注着国家大事呢。”
    吴绍霆没有说话,不过他心里与岑春煊的想法一样,要说龙济光真的要彻底退出政界那还真是一件稀奇的事。
    岑春煊接着说道:“紫宸昔日与我有过上下属关系,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不过紫宸对我颇有信任和尊重。时隔这么久他突然来上海寄宿于我,我当然对其中之事深感疑惑。询问之后才知道事情经过,原来就是吴将军这位少年英雄略施手段让紫宸这个混迹多年的老江湖一蹶不振呀!”
    吴绍霆耐着性子,岑春煊到现在还没有说明找自己会面的真正目的。
    “云公客气了,紫宸兄也太抬举在下。兵者诡道是兵法常识,战场上是没有仁义道德的。”他简单的客套了一下。
    “此次请吴将军前来,实际正是因为我想听一听吴将军对国内革命之势的见解。”岑春煊说出了正题。
    “云公,在下是为后辈,哪里敢妄评国内革命的大业。若是说见解,相信云公在上海这些时日里已经解除了不少同盟会的同志,何须在下浅薄自论呢?”吴绍霆说道。
    他越来越觉得岑春煊有些小题大做了,上海是远东国际中心城市,要想知道国内革命之势的消息简直比广州更容易了。更何况他是革命首义者,还能说出什么新意的见解,无非就是陈腔滥调,相信岑春煊早就听得耳朵长茧了。
    岑春煊呵呵笑了笑,直言道:“吴将军似乎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是想听吴将军你个人的见解,而非市面上那些泛滥之言。吴将军是明白人,我也不是一个糊涂人,所以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以吴将军革命首义元勋的身份,却做出了称霸广东、欲图自立的事迹,可见吴将军你绝对不是一个没有预见的人物。”
    吴绍霆脸色变了变,眉宇微皱,他沉声的说道:“云公,你这么说岂不是在诋毁吴某人了。绍霆是为中国军人,一心追随革命救国的步履,云公你却在隐晦的指责绍霆欲独占广东、行军阀割据之事,难道就因为绍霆意欲统一广东全省就做出如此推断吗?”
    岑春煊与龙济光对视了一眼,两人相机而笑。
    “吴将军这么说,我情何以堪?”岑春煊叹了一口气,“我愿意向吴将军开诚布公,无奈吴将军却不信任。那好,我就换一种方式来说,吴将军你确实怀有救国大义,只是吴将军你的行动方式显然与同盟会的主张大相径庭。这其中必然有原因,所以我很想听一听吴将军你眼中的革命大业。”
    吴绍霆稍微有些窘迫,他觉得自己刚才做作的痕迹太明显了,想来龙济光和岑春煊阅人无数,他们早就一眼看破自己实质。他不得不佩服岑春煊先前所说的那几番话,确实针针见血揭露了自己的目的。
    看来,我在广东做的事太招摇了一些!他心道。
    话又说回来,吴绍霆看得出来岑春煊显然没有生气,也就是说岑春煊是真正想听取不同人对国内革命动态的见解。或许这是一次机会,如果能说动岑春煊相信吴氏革命救国方式,那就能争取岑春煊这个大佬站在广东这边。别看岑春煊现在寄宿在郑孝胥家中,这位大佬要钱有钱,要势有势,绝对是一位重量级人物。
    “小陈,你先去附近找一家酒楼订一张桌子,今天中午由我做东,宴请云公和紫宸兄。”吴绍霆对自己随从吩咐道。
    随从犹豫了一下,随即遵命而去。
    吴绍霆这才收拾了一下情绪,舒展脸色说道:“云公见谅,先前在下自大了。云公果然慧眼识人,只是时事所趋,在下不得不带着面具装腔作势。”
    岑春煊微微怔了怔,随即开朗的笑了笑,说道:“吴将军有政客的资质呀。哈哈!”
    吴绍霆听得岑春煊这句话有点刺耳,岑春煊是刚烈的人,厌恶虚情假意、假仁假义的人是情理之中。他接着说道:“不过有点在下要事先声明,救国兴国的理想是我吴某人一辈子不会忘记,也是吴某人毕生的奋斗目标。”
    岑春煊颔首,脸色很平静,并没有急着说什么。
    吴绍霆说道:“云公问在下对革命之势的见解,实话实说,在下没有见解,只是目睹事实而对未来堪忧罢了。从元月起义至今业已五个月的时间,全国上下响应革命的省份已有多数,革命浪潮波涛汹涌,看似前途一片光明,实则……暗步危机!”
    最后四个字,他下意识的加重了语气。
    卷二:大革命 第223章,一隅之见
    岑春煊脸色微变,露出了若有所思之态;而一旁的龙济光却古怪的笑了笑。
    片刻过后,岑春煊吃疑的问道:“吴将军所谓暗步危机何解?”
    吴绍霆从容不迫的说道:“革命所谓目的是推翻迂腐无能的满清政权、建立自强民主的共和民国,以目前国内之势来看,前一目的不难实现,可后一目的困难重重。”
    这时,龙济光插嘴道:“吴总裁,你此次来沪,不就是为了参加孙中山先生于南京组建国民政府之事吗?建立共和民国已然是迫在眉睫、势在必行之事了。”
    吴绍霆轻蔑的冷笑了道:“我只问紫宸兄一个问题,假设二十三镇还在你手上,此时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你会遵照中央的命令接受整编吗?”
    龙济光和岑春煊齐齐一怔,吴绍霆的话宛如一道闪电,清晰而又激烈的打在了他们心头。
    吴绍霆继续说道:“全国已独立的省区都已组建了各自的军政府,而且这些军政府能控制的省内城镇只是少数。紫宸兄应该明白,上次军事协商会议所请来的各县军事代表,少数也有十多人,如果我手里没有革命粤军第一师这支部队,紫宸兄你认为这些人会服从广州革命政府的命令吗?”
    龙济光不得不承认的说道:“我第一个不服。”
    岑春煊感慨的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
    吴绍霆叹了一口气,强调的说道:“不管目前国内革命形势发展到什么地步,但我大中国目前的局面就是省无完省、国无完国。常言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正是如此。满清政权一旦垮台,中国将会是群雄并起的时代。回顾我中华五千年历史,每一个朝代政权的变更都会发生如此情况,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岑春煊这段时间确实接触了不少上海的革命党人,纵然他有高瞻远见,可是三人成虎是在所难免。他一直相信孙中山有能力收拾这个残局,等到中央政府成立之后,只要有部分省区全力支持,再遵循美国统一的路线来完成国家一统的大业。然而现在听了吴绍霆的一番言论,省无完省,权欲之人都巴不得自立门户、争夺名权,国家统一根本不是指日可待的事。
    吴绍霆缓了缓,又说道:“在下敢断言,南京国民政府即便成立也不会存在太久,很快正统政府会北上而移。”
    “北上而移?”岑春煊惊讶了起来,“此话何意?”
    “云公是明白人,当此乱世之际,人人都想争权夺利,人人都不服彼此,以我中华五千年历史变更之规律,要想结束乱世只有以暴易暴。正如在下于广东的实例,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就能横扫宇内的鬼魅魍魉,建立统一完整的政权。然而在下有自知之明,以在下目前的力量应付广东尚且勉强,出省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吴绍霆坦白的说道。
    “我明白吴将军的意思了,”岑春煊缓缓的说道,脸色很不好看,“吴将军之所以会推断中央政府北上而移,是因为吴将军认为国内目前最有实力的军事集团,当属于袁世凯的北洋派了。”说到这里,他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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