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再等等吧，等宝宝自己出来……”苏子扬低声安慰。
    凌展翼回身搂住他，眼里带着疼惜：“我是怕你太辛苦……顺产一定很痛。”
    “都辛苦了十个月了，不怕再多两天，痛的话……也就痛这一次……反正我以后是不会给你生了。”苏子扬反过来拍着凌展翼的胳膊，柔声道，“我之前有查过，其实剖腹产也不见得多好受，我看到好多妈妈说剖腹产之后，就是缝合了伤口没多久之后还要让她们站起来走路，以免腹部内脏跟缝针的线连在一起，刚缝合了伤口就走路，不能躺着，那样也挺疼的……”
    凌展翼光是听苏子扬形容就觉得疼得慌，他妥协道：“那好吧，我们顺其自然。不管你有多疼，我都陪着你，你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就咬我，我跟你一起疼。”
    展华姗和凌笑天也在旁边给这小两口加油：“坚持，挺过最后这一关就没事了。”
    “嗯。”
    阵痛发生在预产期后的第三天，正值中午，苏子扬正倚着凌展翼的肩膀让他喂着吃巧克力。
    展华姗说的，临产之前吃巧克力比较好，助产。
    这不，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终于肯动弹了。
    前几天一直风平浪静，此刻却是狂风暴雨。
    苏子扬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轻声道：“来了……”
    “嗯？”凌展翼先是一愣，随即看到苏子扬腹部起伏，顿时一喜，随即慌乱地对着外面大喊，“妈--子扬要生了，快去叫医生--”
    展华姗探头看了一眼，苏子扬果然在托着肚子喊痛，连忙转身去叫医生了。
    这一次，比上次转胎的时候要痛上许多，苏子扬疼得都叫出声来了，腹内翻江倒海，似乎两个小家伙又较上劲了，争先恐后地想要先出来，所以挥拳踢腿的，折腾得苏子扬苦不堪言。
    “啊--”苏子扬感觉肚子都要胀破一般，呼吸特别困难，他只能大张着嘴，使劲吸气，腹部一阵阵缩动，翻搅的痛楚不断蔓延。
    “老婆！”凌展翼也是特别紧张，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苏子扬已经疼得叫出好几声来了，上回转胎他顶多也就是闷哼一声，这次怎么叫得这么凄厉啊？那得多疼啊？
    每一次苏子扬痛呼，都让凌展翼的心跟着一颤，他下意识地伸手，覆在苏子扬腹部，苏子扬的双手都按在腹部，用力揪着病服本能地往下推动，只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缓解疼痛，痛楚反而更加剧烈。
    察觉到凌展翼的手覆过来，请按的时候惹得苏子扬身体一僵，剧痛袭来，他拍开凌展翼的手，捧着肚子蜷缩着几乎要从凌展翼怀里滑下凌展翼不敢再碰他肚子，只能尽力搂着他的腋下稳住他酥软无力的身躯，频频看向门外--这医生怎么来的这么慢？！
    其实也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只不过对于凌展翼来说，却漫长得仿佛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一波剧烈的阵痛过去，苏子扬喘息着，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摸着平静下来的腹部，眼神有些迷茫--是痛得太麻木了吗？怎么现在又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医生很快被展华姗拉过来，他上前查看了一下苏子扬的情况，低声道：“嗯，是要生了。”
    话音未落，苏子扬便又感觉到一袭剧痛翻搅着他的五脏六腑从腹部蔓延开来--
    【097】生孩子好痛苦
    “啊--”苏子扬痛叫出声，剧烈的腹痛令他痛不欲生，本来以为会和上次一样那么疼也就是了，没想到，这次的痛楚竟然是上次的百倍千倍！
    凌展翼眉头深皱，单单是通过搂抱着苏子扬就能从他微颤的身体感受到他的痛苦，可惜却不能替他分担。
    医生护士等基本已经就位，凌展翼那架势是陪护到底了，医生也没说什么，反而觉得有凌展翼在那里充当垫高了的靠枕十分合适。
    苏子扬很快就紧张得呼吸紊乱，他还是想到了上一世死在手术台上的事，心中慌乱无比，加上腹内的痛楚煎熬着他，如此恶性循环，反倒惹得疼痛更加剧烈。
    医生不断嘱托他放松，凌展翼也不断安抚着他，诱哄着他，让他心情舒展：“老婆，听医生的，别这么紧张……放松，放松，深呼吸，吐气，对，没错，慢慢来，深呼吸，吐气……”
    好不容易呼吸有了节奏，医生却发现苏子扬只是刚刚见红，接下来还要有一段宫缩阵痛，羊水也还没破，便在苏子扬上腹按压了几下，胎儿并没有如愿下移，却疼的苏子扬难以忍受，他后仰着头，紧闭着眼睛，努力承受。
    “目前胎位比较靠上，来，起来在地上活动一下，让胎儿下移，这样才好生。”医生建议道。
    什么？！凌展翼目眦欲裂，死死地瞪着医生，这时候让子扬下地来活动？那不是疼死人了？！
    “听……医生的……吧……”苏子扬艰难开口，刚才那一阵疼痛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不知道后面还能不能撑下去。
    凌展翼不敢违抗老婆的命令，心疼地扶着苏子扬下地，几乎将他全身的重量都倚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托着他的腋下，仿佛从后背环抱住他一样跟着他慢慢迈步，凌展翼甚至地医生的示意下，将苏子扬抱高一点然后再放下，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胎儿下移。
    苏子扬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每迈一步，浑身就打个颤，仿佛迈在刀尖上，只是疼得不是脚心，而是肚子。
    “嗯……”苏子扬痛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蓦地停止迈步，捂着肚子几乎瘫软下去，“好痛--”
    腹部猛烈缩动，比之前任何一闪阵痛都要严重，苏子扬明显感觉到腹内胎儿在宫体的压缩下移动，然后便是一股温热从体内流出……
    一直密切关注他生产状况的医生嘱托凌展翼将人扶过来，开始又一轮的助产。
    手在高耸的腹部不住地按压，耳畔传来‘深呼吸，用力’‘深呼吸，用力’的嘱托，模糊的视线里，是凌展翼担忧的脸庞，苏子扬闭眼，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一声，身体仿佛被撕裂，血液汩汩流出，所有的力气几乎一瞬间被抽干，不过总算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苏子扬感觉身子一轻，坠痛感压迫感消失，于是头一歪，便倒在了凌展翼肩窝。
    凌展翼心下一慌，脑中没来由地想起之前苏子扬所说的前世死在手术台上的事，连忙侧头吻他唤他：“子扬？振作点儿，子扬，子扬！别吓我啊！子扬！”
    为什么觉得他的呼吸都停止了似的呢？
    “病人失血过多，导致休克，快准备输血急救！”医生将刚刚接生出来的孩子剪掉脐带，然后交给身侧的护士。
    很快有备用血浆推过来，急救措施也都实施起来，苏子扬依偎在凌展翼怀里，虚弱得让人心疼。
    “子扬？子扬？”凌展翼唤了两声，苏子扬没有醒，医生没有闲着，继续按压苏子扬的腹部，同时对周围的医护人员嘱托道，“都别松懈，病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快点想办法让他生下来，不然孩子会窒息而亡的！”
    说话间，医生用力按压推挤，苏子扬被痛醒，意识模糊，本能地按照医生的引导去呼吸去用力，他甚至都跟凌展翼说了，如果生不出来，就果断地保孩子吧，反正……反正……他终究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将栽在他手里。
    “老婆……老婆……加油，会没事的，再努力一下，孩子马上就出来了，医生说都看到头了……老婆……加油……”凌展翼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招都用上了，总算是鼓励着苏子扬过了最后一关。
    第二声婴儿的啼哭响起，苏子扬彻底松了口气，这次是昏过去了。
    凌展翼看着苏子扬眼角残存的泪滴，自己的眼眶也不由自主地红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生孩子很痛苦，如今亲眼所见，凌展翼还是心疼得不行，尤其是在苏子扬痛得抓着他的手咬着他的手腕将一声声痛吼压回喉咙的时候，凌展翼甚至心疼地掉了泪。
    目睹苏子扬生产过程的凌展翼，在心里不断嘱托自己--他发誓，以后坚决不会再让子扬经历这种痛苦了！
    抢救还没结束，苏子扬脸色苍白地仿若透明，呼吸也十分微弱，凌展翼看到被鲜血染红的床单，心中更加慌乱。
    --子扬他……不会有事吧？
    凌展翼一直守在床边，紧紧地握着苏子扬的手，甚至都没空去看刚出世的两个儿子一眼。
    凌笑天和展华姗倒是看了两个孙子一眼，不过听到这边医生在嘱托医护人员去血库申请血浆，持续给苏子扬输血，也都将心思放在了苏子扬身上。
    有好多产妇都是死在大出血上，他们的儿媳妇，不会有事吧？
    “老公，子扬为咱们凌家牺牲得太多了，以后他就是咱们凌家最大的，咱们都得宠着他，顺着他……”展华姗透过窗户看着苏子扬那张惨白毫无血色的小脸，一颗心，疼得都拧成麻花了。
    当初她生凌展翼的时候也是顺产，可她是女人啊，她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但那时候也疼得她死去活来的，刚才在病房外听着苏子扬痛苦的喊声她仿佛也重新经历了一遍这种世界上最痛的过程。
    “嗯，必须的呀，一定好好宠着他，把他当小皇上一样宠着疼着。如果儿子敢欺负他，咱们不要儿子！”凌笑天对老婆的话自然是无条件服从，当然，就算展华姗不发话，他也会很宠爱苏子扬的。
    “老婆……振作点儿，老婆，你还没看过咱们的儿子呢，你不想看看啊？你不想知道他们长得像谁吗？老婆，咱们的儿子折腾了你十个月，我还没揍他们呢，你听着，我马上就去揍他们一人一顿……就在他们的小屁股上一人打一下……”凌展翼俯身轻轻吻着苏子扬的耳垂儿，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低语着。
    苏子扬睫毛微微动了动，眉心微蹙，似乎是不赞同凌展翼的做法。
    儿子才刚出世，他怎么就忍心下手揍他们呢！这爹地当的真不合格！
    “病人血压逐渐恢复，心跳也慢慢回升，快，准备下一步救治……”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终于松了口气：“好了，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了！推到病房好好休养吧！”
    “医生，他没事了？”凌展翼追问。
    “嗯，没事了，血已经止住了，等他醒过来再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苏子扬一直昏迷了三天才恢复意识。
    下腹还有些隐痛，一抽一抽的，牵扯着他的神经，身下也很难受，不过这些痛，他还可以承受。
    应该是……平安度过这一劫了吧？
    苏子扬费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想要伸手覆在腹部，不过下一刻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温热的大手紧握着，他微微侧头，刚好对上凌展翼抬眸的视线。
    在他的手微动的时候，凌展翼就醒过来了，他往前凑了凑，看见苏子扬果真睁着眼睛，虽然眼神不如以往晶亮，但确实是醒过来了。
    “老婆，辛苦你了，我发誓，以后肯定不让你再受这种痛苦！”凌展翼深情款款地开口，“老婆，我爱你，我会一辈子都疼你爱你宠你，在我心里，你永远在第一位！”
    苏子扬脑子昏昏沉沉的，毕竟昏睡了三天，又失血那么多，此刻身体十分虚弱，他勉力扯出一个微笑，左手被凌展翼握着呢，便抬起右手覆在了小腹，眼里仍有不可思议的光。
    他真的平安度过了一劫吗？他真的生下了两个宝宝吗？
    身子的负重感一下子消失，他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呢。
    “老婆，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凌展翼见苏子扬捂着肚子，一下子紧张起来。
    苏子扬轻轻点点头，声音软软的：“嗯……有一点……”
    【098】噫~儿子好丑啊！
    “我去叫医生！”凌展翼说着就要起身，苏子扬拉住他，柔柔开口，“不用了……你在这里陪着我就行……”
    听着苏子扬软软蠕蠕类似撒娇的话，凌展翼心都化成了一汪春水，他连声附和：“好好好，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哪儿都不去。”说话间，凌展翼捧着苏子扬没有打点滴的手，轻轻地他手背上吻了吻，亲完了还用脸颊不停地蹭，看向苏子扬的目光宠溺有加。
    苏子扬毕竟是大伤元气，身体虚弱得很，清醒了一会儿在凌展翼温柔的注视下，很快又倦倦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凌展翼果然还在床边守着他，苏子扬见他都有黑眼圈了，不由心疼道：“你是不是这几天都没睡好觉？”
    “你一直不醒，我不敢睡。不过没关系，相比老婆你受的苦，我这点根本不算什么。”凌展翼笑道。
    “我睡了几天？”苏子扬眨巴眨巴眼，精神比上午醒的时候要好多了。
    “算上今天，四天了。”凌展翼一只手覆在苏子扬腹部，低声询问，“还疼吗？”
    “……呼吸的时候还有点疼，不过已经好多了。”苏子扬环顾一下，发现病房里就他们俩，不由好奇道，“宝宝们呢？”
    凌展翼恍然回神，仿佛刚想起儿子们的事，他挠挠后脑勺，露出一个略带憨厚的笑容：“我只顾守着你，把儿子们忘了。这两天一直是爸妈在照顾他们。”
    “……”苏子扬虽然有些无语，但更多的还是感动和窝心。
    凌展翼没有将他丢在这里去陪儿子，那也就是说，在凌展心目中，自己比儿子们更重要，他最爱的还是自己，他并不是因为孩子才跟自己在一起……
    “他们……长得像谁？”苏子扬目光晶亮地看着凌展翼，说起来，自己长得也不差，不知道儿子会长得像谁呢？他想让儿子长得像自己，不过瞥瞥凌展翼，苏子扬又觉得，就算长得像凌展翼也挺好的。当然了，最好是综合他们两个的优点，那才是最好的。
    凌燕尾服翼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小声咕哝：“我还没来得及看……”
    “……”苏子扬翻了个白眼，“我都怀疑当初是不是你在我身边陪产的？连儿子都没看一眼？”
    凌展翼委屈地撇撇嘴：“我这不是一直在担心你吗？哪有心思管那两个小混蛋！他们折腾得你那么痛苦，我才懒得看他们！”
    苏子扬斜睨了凌展翼一眼，不过这一眼却被他看出了风情万种的感觉，勾得凌展翼心魂俱痒。
    想到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听见凌展翼说是要揍两个小家伙的屁股，苏子扬有点担心，这家伙不会真揍了吧？他下得去手吗？
    “你真的揍儿子了？”苏子扬好奇地问道。
    凌展翼勾唇一笑：“你猜呢？”
    “你这么暴力，肯定舍得下手，哼，儿子刚出世就被你欺负，以后我们三个在你心中的地位肯定会越来越低吧？”苏子扬故意哼道。
    凌展翼笑俯身在苏子扬微嘟的唇上啃了一口，得意道：“猜错了，我哪能真舍得下手啊？当初不过是让你着着急，免得你一直睡一直睡，你不知道，那会儿吓死我了。我怕你不要我了……”说到这里，凌展翼的神情凝重起来，带着一丝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