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你的声音,我的世界 第1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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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泽:“路渺呢?”
    唐远有些茫然:“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他昨晚因着帮忙处理徐迦沿的事,有过短暂的离开。
    “你帮我看看她在不在洗手间或者是不是去买早点了。”乔泽说,心很慌,她知道自己还在等候处罚期,不可能私自离开这个房间的。
    他摸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眼角不意瞥见床头压着的字条。
    乔泽一把抽了出来。
    路渺的字。
    “乔泽,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直以来,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了,一切都会改变的。可是还是没有,它永远在变得越来越可怕,我都那么努力了,他们还是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弟,我哥,你,似乎每一个想对我好的人最后都因为我没有好下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你,我不想最后你也像他们那样。很多时候,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年我不哭着跑去求我哥,他现在是不是会活得很好?如果当初我听我爸妈的话不读书,我弟就不会辍学,也就不会认识任雨,更不会吸/毒,现在是不是也会活得好好的?我小时候如果能再懂事一点,开朗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有另一个人什么事了?他们也不用千辛万苦地帮我掩饰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可是这一切却似乎都因我而起。我以为我是个匡扶正义的警察,可到头来却是个隐形的刽子手,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面对你。我不是个特别能自我调节的人,我不知道哪一天,我会不会又变成那晚那样,残忍可怕,面目可憎。我不想你再为我担心难过了,谢谢你愿意这么爱我,可是我却不能如愿嫁给你了。愿你以后能找到一个真正善良、懂得包容你和体谅你的好女孩。”
    纸条猝然从指间滑落,乔泽脸色倏然惨白。
    乔时和沈遇刚好推开房门,一眼便看到飘落的字条,以及脸色煞白的乔泽。
    “哥?”乔时诧异叫他。
    “找人!”乔泽倏地暴喝,嗓音极颤,“找路渺!快帮我找路渺!”
    人已捂着伤口踉跄出门,边走边拨路渺手机,手臂颤抖着,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接电话”,可是没有,她手机已关机。
    字条里的字不停地在脑海里轮转,几乎将他逼疯,他想到了她把枪举向自己太阳穴那次。
    他疯了一样地想快点找到她,他怕他迟到一步,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路渺这个人。
    接二连三的打击几乎将她整个人生信念摧毁。
    他应该明白的,他不应该睡过去的,他应该在睡着前将她绑起来的……
    无数的“应该”和“不应该”在大脑里闪过,可是没用,他找不到她,医院没有,学校没有,家里也没有,她没回去过。
    她什么都没带走,就像人间蒸发般,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他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人,去了所有她可能会去的地方,疯了一样地找她。
    他拖着伤体去机场,去火车站,去汽车站,所有能去的地方他都去了,可是没有,还是没有。
    那个带着声音走进他的世界,初次见面,仰头睁着盈盈双眸看他,告诉他,“先生,这里不能遛狗”的女孩,那个总爱抿着嘴角软软地告诉他“我可以的”女孩,再也不见了。。
    ☆、第134章 134.
    绝望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刚从电脑前退下来,乔泽看着微博热门上的这句话,微怔。
    十五天十二小时零八分,音讯全无,他想,这大概就是绝望。
    熟悉的电话号码再没有拨通过,她的企鹅头像成了永远的灰色,他发给她的信息再没有回复,他的副驾驶上再没有她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小居室里再没有她的气息,那个曾经唯一听到过的声音,再不会软软地叫他一声“乔泽”,这大概就是绝望。
    他盯着那条微博静默了会儿,点开了评论,在那条热门微博下回复了一条评论:
    “她刚消失的那一分钟,告诉自己她只是去买早点,很快会回来。
    她消失一个小时后,告诉自己,她只是难过了,想一个人静静。
    她消失一天后,不断自我催眠,她只是躲起来而已,她想明白了,很快会回来。
    她消失的第三天,依然不断地告诉自己,她只是想给自己一点空间,她会回来的。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现在是她消失的第十五天十二小时零八分,不得不逼自己相信,她的告别,是死别。
    不是不见,是再也见不到,这就是绝望。”
    200多字的内容被后台分割成两条发了出去,短短几分钟便收到了几百赞,一下子顶上了热评,账号里都是陌生人的私信。
    乔泽没看,微博之于他只是获取资讯的方式之一,他有自己的账号,但从没在微博上发表过任何东西,更从没去评论过什么,生平第一次,他没想过有一天他需要借助文字来宣泄情绪。
    然而这一段文字敲出来后并没有让他好受多少,反而加重了胸口的闷疼。
    从十九岁成为一名卧底开始,十多年来,他独自一人行走在这个世界,看过太多的黑暗,也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很多时候,他以为他早已看淡了生死,也看淡了得失。
    然而并没有。
    他想她,疯了一样地想她。
    她消失的时间越长,他想得胸口越疼。
    时间能抚平一切伤痛,也可能让伤痛越发深入骨髓,再难忘掉。
    每一次闭上眼睛,鼻息间似乎还残存着她的气息,再睁眼,却再也不见。
    他走过她走过的每一寸土地,呼吸着她曾呼吸过的空气,却再没找到那个人。
    他怕,怕这个世界再没有一个叫“路渺”的女孩。
    她消失得干净得就像从不曾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在辗转难眠的每一个夜晚,乔泽几乎要以为,她只不过他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梦想了,她自然也就不在了。
    可是家里还有她留下的衣服,她的行李,她的书都还原封不动地留在家里,整整齐齐,一如她当初离开时的样子。
    她没再回来过,也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
    她的信,已经是在告别,她需要解脱。
    她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她的无助、她的痛苦她的自责她的绝望他都没能好好感知。
    路小成吸/毒也好,徐迦沿贩/毒也罢,甚至是对每一个在缉捕霍总时牺牲的同事,以及被霍总毒/品残害过的人,比如周珉珉,比如周珉珉母亲陈一雯,甚至是她体内的另一个路渺,她对每一个人愧疚,将所有因果过错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很多时候,乔泽总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没睡着,或者如果他能更细心一些,在发现她的不对劲时给她多一些开导,她会不会好一些?
    他早该察觉到她的痛苦无助的,他早该想到,她的承受力已经到了阈值,她已经被压垮了,再不能像过去的无数次,靠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
    她那么需要他,那么需要一个人,带她走出泥沼。
    可是他却没能及时将手伸向她。
    悔痛就像毒液,在这十多个日子里,一点一点地侵入骨髓,流走在四肢百骸,让他彻夜难眠。每一次想起她,胸口疼得像是被撕裂。
    他救不了她,他没能救得了她。
    这一路走来,他救过很多人,也救赎过很多人,惟独她,他没能将她救回。
    她和周珉珉一样,不吸.毒,却同是间接被毒.品毁掉的人。
    她们最爱的家人,在被毒/品毁掉的同时,也毁掉了她们。
    在寻找路渺的这十多天里,乔泽去看过几次周珉珉。
    对于这个与她命运相似的小姑娘,他以为她会心生出几分不舍,走之前,她至少会先来看一看她,但没有,她没来过。
    小姑娘情况比路渺严重得多,她年纪小,又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治疗效果并不乐观,人变得时而沉默自闭,时而疯癫尖锐,自陈一梓也被捕后,如今只剩她年迈的外婆在照顾她。
    乔泽下午刚从她那里回来,两个女儿相继出事,老人家一下子也苍老了许多,也变得越发沉默寡言。
    想到下午时的周珉珉,想到陈一梓母亲,想到路渺,胸口的闷疼在一点点地加重。
    这半个多月来,他几乎没合过眼。
    时间越长,找到路渺的希望也越渺茫。
    从路况监控里,她那天早上天微亮便一个人离开了医院,一个人,在灰蒙蒙的街头,漫无目的地一路走一路走,最后随意上了一辆公交车。
    他调取了那辆公交车监控,监控里她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一直到终点站才下了车在,之后便彻底没了音讯。
    那趟公交车终点站在偏远郊区,近乡下和高速路口下客区。
    乔泽找附近居民都打听了个遍,没有任何消息。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来往车辆。
    他尝试着联系那天经过的每一个车主,想从他们身上找出些许路渺的线索。
    尽管希望渺茫,他却不能不做。
    哪怕只剩下一线希望,他也不敢放弃,不能放弃。
    额头因为缺觉一抽一抽地发疼,乔泽闭了闭眼睛,伸手拧着眉心。
    另一只垂下的手掌里传来微痒的舔舐感,路宝正在安静地舔他手。
    自从路渺不在,连路宝也变安静了许多。
    乔泽睁眼看它,它正耷拉着脑海眼巴巴看他。
    它的眼神里,他都看到了自己的可怜。
    乔泽摸了摸它的脑袋,逗弄它的心情早已随着路渺的离开而消失。
    工作区那头,沈桥正在帮忙联系其他过路司机,试图打听路渺的行踪。
    这些天以来,沈桥带着他那几个兄弟,几乎是日夜无休地帮他找人。
    乔时和沈遇也在这时带了盒饭过来。
    她叫了他一声,看着他的眼神心疼,又有些欲言又止。
    乔泽一向不习惯被人以这种眼神看,他收回手。
    “怎么了?”他问,嗓音虽沙哑,却是依旧冷静的。
    乔时看着他却有些难过。
    她知道他不好受。
    路渺离开的那天早上,他的沉稳,他的冷静,全消失在他急乱的脚步里。
    她看着他慌乱地逮着路人,一个一个地询问,一遍一遍地拨着路渺电话,一层楼一层楼地叫她名字,那样的急切,恐慌,那是她从没见过的乔泽。
    一直以来,他在她心里一向是高大沉稳,处变不惊的。
    他的名字,似乎就代表着安全感。有他在的地方,不管外面是怎样的风风雨雨,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总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十多年的卧底生涯,她以为,他早已被磨砺得刀枪不入。
    她没想到,他也是有软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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