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回了家, 晚上还和沈羡一起打了局游戏，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 但全场大多是沈羡在说, 她敷衍地回几句, 跟平常差不多。
    等到深夜, 她把沈羡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掉。
    这一夜, 辗转难眠。
    好像又是一次错误的期待。
    不到六点，时芊便坐在窗前，窗户开了半扇, 早起的风泛着凉意掠过脸颊，她拿着从沈羡那儿顺来的茶叶泡了壶茶。
    比往常的还要酸。
    她却摩挲着杯壁，在氤氲出来的陈茶味中喝掉了一整杯，从昏暗天色等来了明黄色光影从远处升起，整座城市开始苏醒。
    她这个房间的街景还算漂亮，但看久了也很腻。
    时芊在房间里坐到8点，鹿宜敲门说带她去定订婚时穿的衣服，时芊窝在竹椅里，半眯着眼看向她，在一室沉寂中，手指不断摩挲杯壁，良久才叹了声，“好。”
    好似下了什么决定。
    -
    鹿宜带着她去的那家店叫[契合]，是比较出名的婚纱店。
    她们去的那家跟别家又不一样。
    据鹿宜说，她们来的这家店主设计师是俞明洲堂妹，时芊轻笑揶揄，“今天怎么没让俞明洲来？”
    鹿宜闻言瞟了她一眼，“他是你未婚夫，你想让他来，就给他发条消息。”
    “没兴趣。”时芊顿时收了笑，淡淡道：“谁知道他在忙什么。”
    鹿宜抿唇，没再说话。
    但等到时芊试完衣服定了款式后，她才低声道：“男人呐，还是要靠调丨教。你也别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这会儿没把俞明洲拿捏住，嫁过去以后受委屈的也是你。”
    时芊眼皮微掀，“哦？是吗？”
    “不管如何，他在外一定得给你几分面子。”鹿宜倒没把她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是平心而劝，“但日子毕竟是你的，如今你就放任他去，往后他必不会把你当回事。虽然是联姻，但阿姨也希望你能幸福，过得好一些比什么都强。”
    时芊一直不疾不徐敲着自己腿的手指蓦地顿住，片刻后才恢复如初。
    她声音客气又疏离，“谢谢阿姨。”
    鹿宜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反正自己心意是尽到了。
    后妈跟女儿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以往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如今遇到事儿了，需要人家顶在前边，人家感到委屈也是理所当然。
    一路无话。
    晚上靳圆发来消息约时芊打游戏，她上线进队。
    昨晚她把沈羡的游戏好友也删掉，顺带还改了个游戏名字。
    她打定了主意不再跟沈羡联系。
    但今晚打游戏，她总不在状态，好几次操作失误给对家送了人头。
    她开着麦问靳圆，“店关了？”
    “没呢。”靳圆说：“今天下雨，人少，等九点多就关。”
    时芊仍旧玩打野位，但节奏带得很烂，甚至队友在公屏上骂：[兰陵王你在野区采灵芝？]
    时芊扫了眼，继续玩。
    玩这游戏，心静不下来，玩得必然烂，送人头把对面养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玩了两局，她被举报了两局，而且举报都成立。
    她的信誉积分掉了不少。
    “再来一局？”靳圆被她坑了也没什么话，反而带她摘星星的愿望愈发强烈，不过还是好奇，“你今儿心情不好？”
    “还行吧。”时芊仍旧是平常的语调，没什么波澜。
    她们开了第三局。
    这回靳圆玩得打野，时芊选了个辅助。
    她打算跟着靳圆混颗星星，开局打得很顺，但打到15分钟，正是关键团战的时候，时芊好不容易才进入了状态，但听见靳圆问了句，“您好？要什么？”
    “我找人。”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靳圆的人物卡顿，时芊操作失误。
    团战节奏没带好，直接被一波团灭。
    靳圆磕绊道：“沈……沈羡？”
    沈羡嗯了声，他扫向屏幕上的游戏，defeat 的声音刚好传来。
    那道清冷声线问：“念念呢？”
    “她……”靳圆忽然卡壳，隔了两秒才说：“她家呢啊。”
    靳圆根本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一句话不敢多说。
    她把屏幕切到微信聊天页面，给时芊发消息：【怎么回事？】
    【他怎么突然来找你？】
    靳圆发完以后，眼看有妹子想进来买奶茶，她急匆匆走出柜台，把沈羡往里一推，然后走到门口把卷帘拉了下来，妹子还笑着问了句：“要关门了啊？
    “对。”靳圆说：“没茶了。”
    她把门拉下来，店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靳圆跟沈羡现实中不熟，她对时芊跟他的事儿也一知半解。
    这会发展到哪一步，她也不清楚，她跟朋友相处向来很有界限感，这也是她能跟时芊相处这么久关系还这么好的秘诀。
    她懵了两秒后，终于淡定下来，“坐吧。”
    沈羡仍旧没坐，他没带伞，今天北城的雨有些大，从车上一路跑下来，他身上也带着湿气，头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头，看着更禁欲，也更清冷。
    不说话当真跟座冰雕似的。
    靳圆拿起手机，时芊刚好给她打来电话。
    她接起来转过身低声问：“这怎么回事儿啊？”
    时芊轻呼了口气，安抚她道：“没事，你把电话给他吧。”
    她倒是忘记还有靳圆这能找过来，而且他找得这么快，出乎了时芊的意料。
    靳圆把手机递过去，“你们聊。”
    她干脆提前去收拾店里，沈羡接过手机后没有说话，就那样沉默着。
    良久，还是他先开口，“怎么又拉黑我？”
    而且他试过换了号给时芊打，她拒接掉所有的陌生号码，根本打不进去。
    时芊顿了两秒才道：“不想玩了吧。”
    “玩？”沈羡忽而笑，“所以前两天你跟我说得，都是在玩？”
    “对啊。”时芊笑得比他更无情，“无聊了想找个人陪而已，说两句好听的话哄哄你，逢场作戏罢了。”
    片刻后她又补充道：“你不会当真了吧？”
    轰隆——
    雨势渐大，一道闪耀的光划破天空，雷声同时从城市上空传来。
    沈羡咬牙切齿地问：“现在呢？”
    “玩腻了。”时芊说：“就这样。”
    沈羡还想说什么，时芊那空灵的声音淡漠道：“如果你还想玩，等我下次有心情。”
    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羡盯着屏幕上她跟靳圆的聊天记录，她回复了靳圆那两条消息。
    【可能没玩够吧。】
    【但我不想跟他玩了。】
    【过段时间结婚，再玩没意思。】
    靳圆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孰料手一伸过去，沈羡忽然抬起头。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红得快要滴血，一滴眼泪直接掉下来。
    没有经过他那张俊朗的脸，而是落在了她手机屏幕上。
    靳圆一时看傻，不……不至于吧
    她吞了下口水，正想说什么，但沈羡忽然起身往外走，靳圆喊他，“那儿出不去。”
    沈羡站得笔直，回头向她看来，靳圆指了指后门的方向，然后目送他离去。
    在店里隔着玻璃，她还能看到雨幕之中的身影。
    孤独寂寥，带着了无生机的绝望。
    她拍了张照给时芊发过去。
    【次哦，你把他怎么了？】
    【我第一次看到男人在我面前哭。】
    【果然，神仙落泪堪称绝美。】
    -
    收到靳圆消息的时芊正坐在窗边，她望着渐大的雨势发呆。
    手机微震，她点开靳圆发的大图，眼睛泛酸，但两秒后把这张图从聊天记录里删掉。
    她这夜泡了四壶茶，皆都倒掉。
    而她一夜未眠，在窗边坐了一夜。
    尔后这事儿就此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