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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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对叶繁星道:“三公子,外头有个小厮,说是找您的,看着好像挺急。”
    叶繁星和周玄清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恍然,又都变了面色,异口同声的问了起来。
    “暖春园是你的?”
    “婶婶今天怎么去了暖春园?”
    一得到答案,周玄清立刻吩咐了下去:“去,通知大小姐,我在门口等她,阿年,你照顾好阿蕴。”
    阿年连连应声,两人急忙抬步往外走,陈曦蕴见两人往外跑,也跟着跑:“舅舅,叔叔,你们去哪儿,我也要去。”
    叶繁星此时面色有些苍白,神色莫名,回头摸了摸陈曦蕴的脑瓜,声音有些抖:“阿蕴,你就在家,阿年还可以给你多做几个风车,叔叔日后再来看你,给你带小礼物。”
    又对阿年道:“麻烦你先照顾他,我走了。”随后紧追着周玄清而去。
    阿年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看周玄清的面色,应该不算小,见陈曦蕴想冲出去,便连忙拉住。
    陈曦蕴不乐意,拼命挣扎,阿年抓不住,又叫云央,两人一起才算按住了这小祖宗。
    “你们放开我,我要出去。”
    阿年攥着他两只手,整肃面色:“不行,你还太小,只能由我照顾你,你要是不听话,等舅舅回来,他会不高兴的。”
    “你不说,谁知道我不听话。”陈曦蕴小小的个子,头倒是昂的高,恶声恶气的威胁阿年,“你不许跟舅舅说。”
    阿年故作惊讶:“我为什么不能说?你确实不听话啊。”
    陈曦蕴怒了:“你……”
    阿年也很惆怅,国公爷惯常不在府里,此时其他人又都去了暖春园,国公府都空了。
    不过有一点阿年没有想到,暖春园竟然是叶繁星的。
    又兀自笑了起来,也是她当时玩的忘乎所以,其实暖春园里的许多东西都和叶繁星对的上,尤其是那催生的花儿,而且,他还有钱。
    暖春园这两年起来的极快,一向标榜的是富贵温柔乡,引得玉京许多人都争相前往。
    此刻暖春园里却再无一丝桃花源的意味了,随着人来的越多,围起来的人也就越多,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达官显贵,拐七抹八的都攀着点亲戚。
    尤其是妇人居多,这下子看好戏的也就越发的多。
    周玄清一行人到的时候,就看到了围着的一大圈人,议论纷纷。
    “哎,是国公府的吧?”
    “是嘛?又闹起来了?”
    “这都安生了这么久,怎的又闹起来了?”
    “哼,谁又知道呢,不过都是苦命人。”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叶繁星看着手下的人,怒声道:“不是说了,遇到这种事,要尽快疏散人群么?”
    手下愁眉苦脸的:“我的爷哎,实在是没办法啊,都是贵人,咱们的人也不好下重手,况且国公夫人实在太狠了,她自己都巴不得事情闹的再大些。”
    周玄清眉头皱的很紧,语速很快:“现在不要说这些了,立刻找人重新疏散,阿姐,你去劝劝母亲。”又朝叶繁星道:“你也去将你母亲请出去吧,总之不要让事情再闹大了。”
    各人立刻都各自去了,周玄清冷眼看了下那边围着的人,朝那绿树青竹围绕的小巧院子走去。
    “父亲。”周玄清果然看到周季深坐在宅子里,许是司空见惯,竟还倒了杯茶水,冷然道,“您不去劝劝么?”
    周季深正头疼的紧,见自己儿子来了,长身玉立,面色端肃,显然是知道发生了何事,不禁老脸一红,有些畏缩。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那性子,我要是去了,她能闹的更狠。”
    周玄清唇张了几下,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口一时酸胀,一时又冷寂,最后只余满心寂寥,也只能作罢,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季深,随后转头走了,再没回头看一眼。
    人群散了个干净,周玄宁安抚的很快,也并未有什么波折,国公夫人衣衫凌乱,发髻披散,双眼通红,浑身抖如筛糠,像是入了魔障。
    声音也颤抖起来:“贱人,宁儿,那个贱人,还有那个杂种……”
    周玄宁流着泪,紧紧握着国公夫人的手:“母亲,母亲,您别再想了,不值得,不值得……”
    她一时不查,都没发觉母亲自己来了这暖春园。
    国公夫人抖抖索索的坐了半晌,才回过神,见到自己满身凌乱,不由又是心酸又是难堪,须臾捂着脸哭了起来,声音凄然无助,又带着刻骨恨意。
    “宁儿,我就这样过了一辈子,已经不知道哪里值得,哪里不值得了……”
    母女两抱作一团,周玄宁看着母亲憔悴失态的模样,再无往日一丝端庄威仪,心中酸痛。
    仿若从前那些痛苦记忆又回到了此时,心口一阵疼又一阵刺,却又无可奈何,此时见父亲压根没有出现,不由生了满心怨怼。
    周玄清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两人哭做一团,幽幽咽咽的、受了巨大苦楚般,从窗屉里一阵急一阵缓的透了出来。
    这些哭声好像穿透了时光,自漫长的时间长河里,抽丝剥茧般,将往昔渐渐在脑海里又翻涌而出……
    周玄清闭上双眼,眼睫颤动,好像又回到儿时母亲抱着自己哭诉的时候,小小的他浑身颤抖……
    她时而哭泣:“清儿,娘只有你们了。”
    她又时而狰狞:“清儿,那个贱人生的杂种你再不许理,听到没?”
    ……
    不由脚步微顿,怔怔的立在墙边,面上罕见带了丝慌张,束手束脚的,手攥的极紧,看着竟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屋内哭声渐止,周玄清也渐渐回过神,脚步沉沉的走了进去。
    “母亲,阿姐,回去吧。”
    看着两人双目通红,国公夫人眼睛肿的高高的,周玄清一阵恍惚。
    回了国公府后,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周玄宁并一个丫头一起,扶着有气无力的国公夫人走了,将陈曦蕴托付给了阿年。
    长宁院前,阿年也朝周玄清迎了上去,发现他眼神飘散,有些魂不守舍,周玄清极少有这种萎靡不振的样子。
    陈曦蕴折腾了阿年一下午,后来总算睡着了,此时也才刚醒,揉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扯阿年袖子。
    “阿年,大家都怎么了?”连娘亲刚才都没理他。
    阿年扶着周玄清往正屋走,周玄清拒绝了,摸摸陈曦蕴的头:“阿蕴,你今天就跟着阿年一起好么?舅舅累了。”
    陈曦蕴大概也知道出事了,只怯生生的点头,拉着阿年的手不愿松开。
    见周玄清落寞的走进了小书房,背影寂寥,阿年便牵着陈曦蕴去了后罩房,陈曦蕴终于不再折腾了,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
    到了掌灯摆饭的时候,阿年和云央心不在焉的给陈曦蕴夹菜,几人也没什么胃口。
    她心里记挂着周玄清,从回来到现在,周玄清就一直呆在小书房没出来过,水米不进。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阿年猜度,国公夫人与人起争执,大抵也就那么几类人,后宅里攀比的;素日里有仇的;要么便是昔日的仇敌。
    攀比的和有仇的,也不会故意往她面前凑,那就只剩仇敌了,可国公夫人的仇敌,除了叶繁星的母亲,还能有谁?
    哎,想到这儿,阿年长叹了口气,她虽不知内情,可到底在国公府多年,东一耳朵西一棒槌的听了一些。
    国公爷风流,女人不算少,这府里那么多姨娘国公夫人不管,反而非要去管那府外头的,当年还不如一顶小轿抬进府,放在眼皮子底下岂不安生多了。
    “阿年,我不想吃了。”陈曦蕴低着嗓子,怏怏的放下了筷子。
    阿年有些心疼他,陈曦蕴是个懂事的孩子,大小姐为了丈夫的前程,一并奔走在任上,小小的陈曦蕴跟着祖母过活,如今好不容易接到身边母子前嫌尽弃,等着一家团聚,又遇到这事儿……
    孩子天性-敏感,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心里门儿清,陈曦蕴聪慧,极会看人眼色。
    “阿蕴,不想吃那咱们就不吃了,等饿的时候再吃。”阿年笑着安慰他,又摸摸他的头,“可舅舅也没吃,咱们去把好吃的送给舅舅,然后我们回来睡觉好不好?”
    陈曦蕴乖巧点头:“好。”
    阿年和云央一起去小厨房端了几碟清淡的菜,并一碗米饭,装在食盒里,牵着陈曦蕴走到了小书房前。
    “世子,您还好嘛?该吃些东西了,您出来吧。”阿年上前敲门,可里头无一丝声响。
    陈曦蕴揪着袖子站在后头,看着阿年和云央面面相觑,满脸担忧,他心头一阵害怕,小嘴瘪了瘪,也扑了上去,小手极用力的拍门,声音里都有了哭腔。
    “舅舅,舅舅,您在里面嘛?”
    “阿蕴给您送饭来了,阿蕴以后一定听话,舅舅,您跟娘亲是生阿蕴的气了嘛?”
    阿年看的心都碎了,小孩子对这些事有多敏感她太知道了,连忙蹲下-身搂着阿蕴一阵安慰:“阿蕴乖,舅舅就是心情不好,阿蕴这么乖,娘亲跟舅舅怎么会生气呢,没事的……”
    小书房的门从里头开了,周玄清扶着门框一脸疲色的看着阿蕴,有些苍白的面色勉强浮起一丝笑意,朝他招手,嗓音嘶哑:“来,阿蕴,到舅舅这来。”
    陈曦蕴扑到周玄清怀里大哭起来,到底年岁还小,抱着哄了一会,就头一点一点的瞌睡,只是哭的都抽噎了,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抽的,叫阿年好生心疼。
    “世子,您要不先吃些东西,把阿蕴抱去后头睡下。”
    周玄清像是有些恢复过来了,朝阿年柔和点头:“唔。”也算答应了。
    云央抱着已经睡着的阿蕴下去了,阿年坐在案几边,一样一样的将菜拿了出来,还絮絮叨叨的道:“今日阿蕴其实很听话的,他也就缠了我一会,后来就玩儿累了,也就睡了……”
    周玄清先喝了杯茶,端着碗慢慢的吃,时不时看阿年一眼,听她说着这些小事,渐渐一碗饭也就吃完了。
    “他只是害怕,我明白。”周玄清放下碗筷,慢条斯理的净手擦嘴,牵着她的手安慰,“我无事,只是有些累了而已,别担心。”
    阿年淡笑着点头,周玄清不愿说,她也不会问。
    伺候着周玄清洗漱好,又见他坐在桌前拿了本书,恐怕一时半会不会睡下,阿年便想着回去看看阿蕴如何,小孩子心思不能重,会长不高的。
    云央将他照顾的很好,脸儿通红的躺在阿年的床上,睡梦中还皱着小眉头,阿年笑着给他掖掖被角。
    “阿年,世子到底怎么了?”云央自世子回来后,连话都不敢说,见阿蕴可怜兮兮的,便一心照看他。
    阿年摇头:“世子心情不好,许是勾起了伤心事,你也跟其他人说说,这些日子不许在世子面前提这些事儿,说话都小心些。”
    云央连连点头:“哎,我明白的。”
    阿年看着阿蕴,眼神悠悠的,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以前。
    她和云央从前也只是小丫头,听来的东西,拼凑不了多少,只知道当年国公夫人和叶繁星的母亲有极深的渊源,为了这个家,还拉上一双儿女,整日哭天抢地的。
    那时候国公府日日愁云惨淡,乌烟瘴气,动辄就有人被发卖,这也导致其他人更是三缄其口。
    可再具体的,也就不清楚了,当年到底发生何事,阿年这小丫头,哪有权力知道。
    不过消息虽少,却也能推断不少东西,那时候阿年年纪小,周玄清也不大,和现在的阿蕴隔不了多少。
    阿蕴今日反应尚且如此,可想而知,那时候小小的周玄清是怎样的情形。
    国公夫人那时候只顾着丈夫,却疏忽了儿子,当时周玄宁已经快要定好了人家,也是个小姑娘,安慰母亲就够难的了,也顾不上许多,周玄清小小年纪,不知是怎样熬过来的。
    只是周玄清一向沉着镇定,任何事都是不慌不忙,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毕竟是国公府未来的支柱,他不会倒下的。
    此时,他不一定喜欢被人打扰,阿年想着也打了个呵欠,随便洗漱一番,便也上床睡下了,正好照顾阿蕴,也算不负大小姐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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