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分卷(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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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箴言懂了,但又不怎么懂:我们两个男的,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陆仅不理人,捞过床头手机低头刷新闻。
    如果换了鲁智或大圣,裴箴言这会该贱嗖嗖非要上去掀人家被子了,越不让看越来劲,但对象是陆仅,他怎么都没敢下这个黑手。
    当然了,西游组也没可能这么矜持。
    但这才该是男生之间的正常反应。
    等到陆仅换好衣服,裴箴言终于明白方才他的欲言又止是为哪般。陆仅的两件t恤款式完全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颜色,一黑一白。
    各穿一件等于穿了套情侣装。
    但这个时候裴箴要是再反悔换自己的衣服,又像极了坐实某种心虚,于是他只能佯装自己心比天大什么都没发现,就这么出了门。
    雨天的街上游人如织,大概都存着钱都花了不能白来一趟的心理。
    俩人吃了早饭后在街上走了走,身处游客大军之中,入目是人山人海,再美的景色也没了灵气,而且因为没有提前做攻略,所以也没有提前买票,一部分景点的票已经售罄,即便能现场买票也得排半天的队。
    这么挤了大半个上午,裴箴言率先投降:要不回酒店去吧。
    陆仅欣然同意。
    裴箴言回了酒店第一件事就以被雨淋湿了为由换掉情侣装,刚才在外面玩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周遭很多人看他俩的眼神都很微妙。
    他全程硬着头皮,如芒刺背。
    下午闲来无事又只能做卷子,他们带的作业不多,谁也没想到出来旅游是学习来的,很快就把作业给做完了,连八百年不碰的语文作文都写了,放假回去交作业大概能把语文老师感动哭。
    他们明天下午就将启程回锦城,这趟旅行剩下的时间已经寥寥无几。
    裴箴言摔进床里滚了两圈,不甘地问:劳资的五一假期,就这?就这?
    陆仅坐在椅子上看他:早就跟你说了两个男的出来玩没意思。
    虽然行程安排得很无聊,但说真的,裴箴言并不后悔跟陆仅出来这一趟,他还是很开心,哪怕只是待在酒店里写作业。
    但他怕陆仅觉得煎熬。
    所以他耐下性子查了攻略,并放言要给陆仅一个美好的回忆。
    晚餐时间,俩人打了大老远的车去吃攻略里推荐的餐厅。
    但餐厅不过尔尔。
    又一起坐了乌篷船,船夫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站在船尾划桨,小船晃晃悠悠地穿过一座又一座古桥,两岸的灯火倒映在河面,绵延数里,仿佛没有尽头。
    裴箴言记得攻略说这一带的船上可以放花灯,就问船夫有没有卖。
    船夫:花灯是有,但下着雨呢,放下去就被浇灭了。
    餐厅已经翻车,放花灯不能再翻,为了丰富这趟行程,裴箴言马上说:没关系,给我们来两个。
    船夫连连摆手:花灯就要燃着图个吉利呀,浇灭了就不灵了。
    哎,没事,就算不下雨,这灯烧完了不还得灭吗?裴箴言信奉科学,不理这些迷信传说,你就给我们两个吧。
    船夫拗不过他,给了他两盏,连钱都没问他要,还给他们的花灯做了个罩子,好让它多烧会。
    裴箴言没有花灯的时候非要放花灯,等真的把花灯讨来了,他却不知道许什么愿了,如果在以前,他会许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和好,但现在父亲再婚已是既定事实,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扭头看陆仅的反应,原以为陆仅这么没情调的人,一定对这种纯属自我安慰的东西不感冒,没想到陆仅看那盏灯的眼神还挺认真,虽然没有搞闭眼许愿那套,但看得出来,他有正儿八经的愿望要许。
    裴箴言随便许了个发大财的愿望就把花灯放到了水上,然后好奇地凑到陆仅身边。
    陆仅理好纸灯盖,小心翼翼把花灯放进了水里。
    许的什么?裴箴言问。
    陆仅淡淡道:没许。
    裴箴言作势用手舀水要泼灯:没许那我把它浇灭了。
    陆仅怕他来真的,倾身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从水里捞起来。
    不是没许吗?裴箴言冷哼,使着劲不肯把手收回来。
    陆仅表情没绷住,笑了一下,随即敛了神色吓唬他:你小心有水蛇咬你。
    我不怕。裴箴言另一只手也下了水,水蛇应该对你的花灯比较感兴趣。
    陆仅也双手上阵,死死辖制住裴箴言。
    俩人较起了劲,小船随之一阵摇晃。
    诶诶诶!!!老船夫急眼了,冲他们吹胡子瞪眼,干嘛呢,翻船了要!
    为了人身安全考虑,俩人终于勉强作罢。
    一阵夜风刮过,裴箴言的花灯随之熄灭,倒是陆仅那盏,火苗闪烁几下,并未熄灭,微弱的一缕看似脆弱不堪一击,却又出乎意料的坚强。
    为什么就灭了我的?什么意思,不让我发财吗?裴箴言不平衡了,那你许了什么,票子?女人?还是世界和平?
    追问了半天,陆仅始终对于所许的愿望三缄其口。
    裴箴言懂了:是爱情吧?是吧?!
    他其实想问的更具体,想直接问是不是钟尔,但是怕陆仅翻脸,他没敢提那个名字。
    一直到他们划远,花灯依然在烧。
    船沿岸停靠,踏上岸堤前,陆仅回头找寻,只看得见河上密密麻麻的灯火倒影,难以辨认他那盏花灯。
    不知是灭了,还是藏起来了。
    下船之后,俩人又按照裴箴言的攻略,打老远的车去了一家酒吧,听怀才不遇的乐队演出,喝所谓全乌镇最好喝的鸡尾酒。
    攻略又夸张了,乐队的演出不过普通水准,鸡尾酒换了任何一个酒吧都调得出来。
    不过打发时间是够了。
    裴箴言本想不醉不归,奈何陆仅不肯敞开了喝。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裴箴言埋怨。
    陆仅无奈:总得有个人清醒着回酒店吧?
    裴箴言:那我们打包带回酒店喝。
    陆仅:
    裴箴言一脸【我就看你怎么继续编借口】的表情。
    陆仅确实无话可说。
    裴箴言就真的打算去问酒保能不能打包了。
    陆仅拦住他:别去。
    裴箴言:你给个正当理由。
    陆仅:不想喝。
    裴箴言:不接受这个理由。
    沉默一会,陆仅说:你太漂亮了。
    裴箴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哈?
    陆仅咬牙,使出绝招:我怕我酒后乱性。
    裴箴言:!!!
    ko。
    虽说没有敞开肚子喝,但鸡尾酒度数比较高,几杯下去,回到酒店的时候裴箴言明显感觉自己有点晕乎。
    照例是他住到陆仅房间里去,往被子中间划线,隔开空间。
    躺下以后酒劲泛得更起劲,天花板都在转似的,裴箴言翻来覆去好一会,叫陆仅:陆全。
    陆仅应他。
    裴箴言说:你这个矿泉水倒过,床单湿的。
    又醉了?陆仅叹了口气,床单昨天就换过了。
    我知道。裴箴言一本正经,但是没有换床垫,我感觉是从床垫里面湿上来的。
    不湿的。陆仅提醒他,你昨天就睡过了,睡得好好的。
    湿的。裴箴言坚持,其实我昨天就想说了。
    陆仅好脾气地说,那我跟你换个位置。
    互换位置,陆仅手掌摸索一下,果不其然床单根本没有任何潮湿迹象。
    裴箴言没事找事罢了。
    既然是没事找事,裴箴言就不可能因为解决了一个不存在的问题而消停。
    果然,过了一会他就说:是不是梅雨季到了,我怎么感觉你这里也是潮的,还不如我那里。
    那你想怎么样?陆仅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要不你回你自己房间去睡。
    裴箴言一口否决:我不去。
    然后陆仅感觉被子的分界线处被掀开,裴箴言把手脚伸了过来。
    别过来。陆仅试图把他塞回去,我不习惯跟别人睡同一个被窝。
    我也不习惯。
    那你过来干嘛?
    我就过来。
    裴箴言天生反骨的脾气发作得彻底,陆仅越不让他过去他越要过去,俩人很快闹出一身汗,而他也彻底到了陆仅那半边床,并即将把陆仅挤下床。
    裴箴言。陆仅忍无可忍地坐起来。
    听出他的怒意,裴箴言终于老实点消停了。
    陆仅躺下,踹了他一脚:睡回去。
    裴箴言不想这么听话,但又怕惹陆仅生气,思忖再三,他找了个折中的法子。
    他撑起脑袋看陆仅,黑暗里一双眼神亮的惊人:你让我舔一口,我就回去。
    他瞳孔仿佛两汪难以挣脱的旋涡,拽着人的意志下沉。
    他提着非同寻常的要求,却偏生说得那么自然,好像一切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陆仅怔怔望着他,竟一时失言。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明确的同意就代表拒绝,同样,没有明确的拒绝就代表同意,虽然他们还没有成年,但四舍五入,裴箴言就当陆仅默认了。
    陆仅只听耳畔一声轻笑,滚烫的气息便凑近过来,脸颊随即贴上一片灼热而濡湿的舌。
    裴箴言的意识很清醒,他记得自己说过只舔一口,但他做不到遵守诺言,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迫使他耍赖。
    身边的人身躯越来越紧绷。
    脑海中一个声音几近尖叫地喝止他,他知道自己过线了过分了,也知道再继续下去,自己的行为将无法解释。
    于是他陷入巨大的矛盾,一边清醒着焦灼,一边沉沦着渴望。
    像个沙漠中饮鸩止渴的濒死之人,明知杯中是剧毒,却迫切地一口接一口连连吞咽。
    内心的婪求像个无底洞,他抱住陆仅的脖子,舌尖一一游离过那瘦削的脸颊,紧致的下颌线,柔软的耳垂。
    从舔舐,变成若即若离的吮吻。
    陆仅开始挣扎。
    真的该停下了。
    可是不够。
    远远不够。
    本能驱使裴箴言原路返回,从陆仅的耳朵,划过脸颊,朝圣者三步一叩首般,慢慢靠近某一个地方。
    虽然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确定那里有他的解药,能解他倾溉整片海洋都无法缓解的饥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陆仅的挣扎似乎变得越来越微弱。
    只差最后一步,他心中的求而不得就能止息。
    裴箴言一双眼睛已经被不知名的狂潮侵蚀得浑浊,他定定望向自己最终的目的地,眼前的景象都带着重影。
    正要纵身其中,一个念头闪电般劈过他的大脑,将他瞬间定格。
    他看的是陆仅的嘴唇。
    他心心念念想要触碰的,冒着毁灭友情的风险都辗转流连无法放弃的,竟是陆仅的嘴唇。
    第50章
    裴箴言惊骇不已,背脊倏地被冷汗湿透,酒也随之醒了个彻底。
    空调温度打在最低,浸了冷汗的皮肤与冷空气一接触,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身体从热火如荼到簌簌结冰不过一秒钟,他听到自己胸膛内快要破壳而出的剧烈心跳,和被黑暗放大的鼻息呼吸。
    方才混沌幽昧的一幕幕潮水一样涌回来,荒唐到他不断怀疑那究竟是不是梦。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的视线仍停留在陆仅的嘴唇上,他目光闪烁一下,想移开,却不知道自己应该看哪里。
    他害怕陆仅的眼神、表情,一定惊惧而厌恶。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裴箴言。
    陆仅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裴箴言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他顾不上粉饰太平,在陆仅开口前,抢先留下一句我想上厕所就冲进了卫生间,说是落荒而逃都不为过。
    镜中那个丢了魂魄般的人,他几乎不敢认。
    是了,一切都说得通了,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时时刻刻黏着陆仅;为什么见不到陆仅就会想念;为什么刻意引导西游组误会他和短信妹,但真的和陆仅扯上情感误会了,却格外敏感,动辄尴尬无措;为什么会被陆仅牵动心情,喜怒都被掌控。
    他只当一切拜失而复得所赐,等过了新鲜劲,他们就会回到正轨,可这一切早就超出友情可以解释的范畴。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感情可以赋予那样炽热汹涌的情感,只有唯有仅有爱情。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从小想着要娶一个比他还漂亮的姑娘当老婆。
    进入青春期后,他像别的男生一样好奇女色,喜欢看的、想要了解的、偶尔梦中作祟的,都是女孩。甚至他昨天还在看av,而且是两次险些三次。
    听到同性恋相关的消息,他顶多做到不歧视,但内心深处是完全不能理解的,那些事情遥远得像处于另一个次元。
    他怎么可能是其中一员呢?
    不可能。
    裴箴言打开水龙头,把脸浸了下去,任冷水兜头兜脑地浇下,好像这样他就能从噩梦中醒过来。
    只要脱离这场梦境,他就是还是原来的直男裴箴言,那些惊世骇俗的念头,不过是现世中一句笑谈,就像他习以为常的西游组的调戏,爽过就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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