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阅在老板面前低声下气，希望他可以提前把工资发给自己。
    家里再不交租，房东就要把他和温阮赶出去了。
    老板是个看着好说话的白人，但你在他的手下做事，才会发现他是有多么的吹毛求疵，多么的难伺候。
    老板最近签了新人，是个帅气又放得开的白人小伙子，就不再待见尹阅了。对尹阅也没有了好脸色。
    毕竟尹阅是个华人，在这个人种混杂的国家，华人不是那么受尊重的。
    白人把脸一台，眼角往下一横，“你把我的皮鞋舔干净，我就把工资发给你。”
    他知道华人重尊严。
    尹阅本想摔门而走的，但现实却让他不能反抗。
    他和温阮租住的房子已经到约，再不续租就会被黑心的黑人房东太太租给别人，说不定连带他们两人的衣物和家具都得归了房东太太。
    他艰难地蹲下了身子，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尹阅，你在做什么？”少女在办公室门口大吼。
    少女闯进了大门，一把拎起了男生的衣领，“房租我已经交了。”
    “你哪里来的钱？”少女没有回答他，而是用一口流利的英语直接和白人老板对话。
    尹阅只见得女孩子晃了晃手机，最后，白人老板脑门冒汗，给了尹阅三倍的薪资。
    坐上了地铁，尹阅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道，“你之前和那个白人老板说了什么啊？”
    女孩狡黠一笑，“你猜”。
    尹阅摇摇头，“我猜不出”。
    “你好笨哟。”女孩撇着嘴，“这样吧，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尹阅想到自己之前毫无尊严跪在地上，就要去舔老板的皮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恶心。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点。他发现自己真没用。这些鬼梦想有个屁用，连房租都交不起。
    还连累身旁这个义无反顾和自己出国打拼的姑娘。
    他甚至想回去砸了自己的吉他。
    突然耳畔一暖，女孩子的叹息轻轻悠悠飘到他的耳朵。
    “我对他说，莫欺少年穷。有一天，我老公会站在世界的舞台上让他知道华人是不能随便被侮辱的。”
    “就这些？”尹阅还是有点不信。外国人听得懂中国的古语吗。
    女孩没告诉他的是，她对老板说，您对待外国员工的所作所为已经违反了加州的劳动法，并且造成了种族歧视和对员工的人格侮辱，我已经录了音和视频。如果您不迅速作出补偿，很快您就会被加州法院起诉。
    “现在你可以亲我了吗？”女孩眼神晶亮。
    “尹阅，电影散场了，我们离开了。”温阮看着身旁这个熟睡，怎么都摇不醒的少年，也无法了。不过，看个电影都睡得这么沉，可见他最近是有多累。
    温阮给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打了电话，要求再订两张票。
    就让这个男人再睡一会吧。温阮想着。
    尹阅伸手抚了抚女孩的发丝，“你不觉得你跟着我很苦吗？”
    他的话是真心诚意的。
    两人的父母在华国都开有自己的饭店，普通人家的小康生活，两人是一点都没有问题的。但尹阅为了自己所谓的梦想，硬是要从华国远渡重洋来到加州，学习音乐。
    他和女孩大学的时候就相恋了。女孩义无反顾辞掉了家里给她找的金饭碗。两人一穷二白来到加州打拼。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俩是夫妻诶。”女孩子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忘了，我们可还有着约定呢。大学毕业我们就约定，你要在10年之后，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给我一个人用吉他弹唱你自己的歌曲《落》。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了，你还有七年，少年，要加油啊。”
    十年，人生要有几个十年。才能遇到像你这样的人。
    他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女孩粉嫩的唇畔。
    他看到了她背后和颈子上的小红疹。
    他知道她一直对毛绒玩具过敏。
    他知道，那个风雨无阻一直站在地铁站门口和游客合影的米老鼠就是她了。
    “你要回国了吗？”女孩子收拾着行李，背影已经僵直，“这才是你的第六年。”
    “你还没有实现你的梦想。”
    通过再三年的打拼，尹阅已经在加州小有名气。名气和金钱是挂钩的。他现在不再像之前那般窘迫了。他们也从阴暗的地下室搬到了宽阔的二楼。
    前不久，国内一家著名的演艺公司，想要和他签约，开出的薪资很丰厚。
    他很动心。
    但他和女孩说了这件事，不知道女孩为什么兴致缺缺的样子。有公司愿意和自己签约，这不是应该高兴吗？
    “你不想回国？”他按下了女孩正在整理衣物的手，扳正了她的身子，想要从她的眼睛中感受到真实的情绪。
    女孩子眼睛红红的，“没有。”
    “那我们为什么不回国？”
    “你有没有考虑国国内的演艺情况？多少有能力的人都被公司打压和雪藏。”
    明明女孩子的话语很平静，尹阅就是认为这是女孩对自己的嘲讽。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就知道你早就看不起我了，是不是从我那次要不到薪资，你就开始看不起我了。”他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嘶吼着。
    “尹阅，我要解释多少遍，我没有，我没有。”显然关于这个问题，女孩已经解释了无数遍。
    “总之，你爱回不回。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尹阅摔门而出。
    女孩听到这话，默默从行李箱中把自己的衣服拿了出来。
    男孩彻夜想了一夜，正如温阮所说，国内的形势其实也不大好。他害怕自己又拖累温阮再三年，所以才不想耽误她的。她人又美丽有气质，没了自己还会有很多的人追求她。
    她回了国，父母自然也会原谅她。
    她可以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了。
    “我们离婚吧。你现在才26岁，还年轻。不要被我耽误了。”男孩把离婚协议书推到女孩面前。
    “耽误？你觉得我这六年是耽误？”女孩子红着眼，问道。
    “这6年我们俩的一切财产都归你，我只要一张回国的机票钱。”男孩难得抽了烟。
    “尹阅，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这样很伟大。”她咬牙切齿地撕碎了离婚协议书，“我是不会签的。”
    尹阅抽出了备份，“我是男人，比你要容易些。结婚6年，也只能给你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