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棉似懂非懂, 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等我长大以后，清珩哥哥还会陪我玩吗？”
    陆清珩点点头：“只要你需要，随时都可以。”
    棉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这样欢喜，好像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承诺似的。
    她想了想, 又问出她最担忧的问题：“那灵灵呢？灵灵还会愿意跟我玩吗？”
    陆清珩此时并不理解这个小朋友为什么那么害怕失去朋友。
    他只是隐隐明白她对于未来的担忧。
    陆清珩声线平缓地对她讲着道理：“人与人之间之所以能够成为朋友、亲人，都是有缘分在牵扯，能够相互陪伴共同成长固然是很好的缘分, 但即便缘分尽了, 每个人也都是独立的个体, 棉棉完全有能力独自成长为优秀的人, 不用担心将来的朋友。”
    他已经尝试着用最简单的话来讲述这个道理。
    但以三岁半小团子的理解来说……这并不是她最满意的答案。
    不过正因为这个答案没那么完美，棉棉反倒更容易相信, 她觉得清珩哥哥总是那么认真，应该不是随口哄哄她那样。
    小团子用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满是信服地盯着他：“可是我真的很想和灵灵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会永远对她好, 这样她会一直喜欢我吗？”
    陆清珩想让小朋友开心，但是他又不会说谎。
    好在棉棉的问题分析起来他不用说谎也可以有妥善的答案。
    “会的，灵灵会一直喜欢你。”
    他的妹妹陆灵是个头脑简单直接的小朋友, 她天生乐观积极，又特别容易满足。只要别人对她好, 她是一定会加倍偿还的。
    棉棉得到满意的答案, 总算开心地笑起来。
    她虽然还很小, 但是对凡尘簿里的剧情也有了大致的理解。
    既然陆灵是女主角, 那么整个剧情的主线都要围绕着她。
    包括她在内的秦家所有人，都只是配角而已。
    黑化反派归根到底也只是配角，配角的人生轨迹应该随着主角的变化而变化。
    只要灵灵永远喜欢她，那些糟糕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棉棉不知道臭爸爸和三哥哥什么时候才会接纳她。
    但是她的愿望很小很小，只要他们能好好地活下去，健健康康地活到大结局，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臭爸爸讨厌她或许是一件好事。
    因为在她的梦境里，爸爸那么爱她，却那么早就过世了。
    棉棉知道对于凡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生命的长度更为珍贵。
    也许不爱她可以活的久一点？
    八百岁的神仙幼崽天真地想。
    ……
    午后的阳光真的好暖好舒服。
    陆清珩看到小团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坐在他旁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俨然是犯困了。
    他轻轻托着她的脑袋，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棉棉侧着身蜷缩着，像一只软乎乎的糯米团子。
    好看的清珩哥哥身上的味道也好好闻。
    不仅好闻，还有点熟悉。
    就好像在哪里闻过似的。
    团子不由自主地用力嗅了嗅，舒服地阖上眼皮，迷迷糊糊地说：“清珩哥哥，你会讲故事吗？”
    陆清珩微微愣住，给三四岁的小妹妹讲故事……这倒是他十来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
    不过他知识储备量很足，讲故事本身的难度并不大，就是不知道讲出来会不会有趣，不确定小女孩喜不喜欢听。
    他迟疑地开口：“你想听什么故事？”
    棉棉想了想，其实她在仙界听过不少奇奇怪怪的话本故事，都很有趣，司命叔叔也会讲。
    但是参加《热爱生活的男人们》录制时，小黛莉的爸爸总是给她讲一些充满西方幻想色彩的故事。
    那是棉棉从未听过的领域，觉得非常新奇，听过一次就还想听。
    团子奶声奶气地问：“清珩哥哥会不会将外国的故事，就是那种，有魔王，有公主，有骑士……黛莉爸爸会讲的那种故事？”
    陆清珩对秦牧野说他陪同妈妈看过一些真人秀的内容。
    其实不然，他并不是只看了一些，而是看了全部。
    所以棉棉一说，他立刻就明白想听的是汪斐经常给混血女儿讲的西方幻想童话。
    陆清珩看过各种各样的书，唯独就没看过西方童话。
    因为童话故事的存在主要是帮助小朋友建立良好的价值观，丰富他们的智力。
    但事对陆清珩而言，他从非常年幼的时候就有自然形成的个人价值观，智力更不需要用童话来探索。
    这还真的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但他不忍让小朋友失望。
    很快就尝试自己编撰了一个西方童话故事。
    棉棉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听着。
    这是一个小公主拯救恶龙的故事。
    一个身负拯救苍生宿命的光明神之女，来到魔界，找到那只等待她拯救的恶龙。
    恶龙很坏，所有人都怕他，是罪恶的象征。
    小公主守在他身边，足足过了一百年，帮他压制罪恶的邪念，治愈他的童年创伤，同时也拯救了无辜的黎民百姓。
    可是直到百年以后，天降雷劫。
    恶龙为化为真身，为小公主用肉身挡了这一道致命的天雷。
    恶龙身负重伤，昏睡过去。
    小公主也陷入梦境，等醒来才得知真相。
    她以为这一百年来是她在拯救恶龙，却不知她才是身负罪孽的那个，恶龙的真身并不是恶龙，而是高贵的神明之子。
    神明之子请求真神将他变成一只恶龙，早早来到人间，为的就是等待身负罪孽的小公主，等待为她挡下百年后的这一道劫。
    ……
    小团子被暖烘烘的太阳烤得太舒服了。
    十岁的小男孩手臂的高度非常适合当她的枕头。
    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错过了童话故事的结局部分。
    大概过了一个多钟头，是追完两集电视剧走出来的阮静娴打破了安静
    。
    她震惊无比地看着自家草坪上的这两个小朋友……
    这个允许小女孩枕在他胳膊上的男孩……真的是她的儿子？？？
    是那个从两岁起就有独立意识，不准别人随意进他房间更不准动他东西的天才儿子吗？？？
    阮静娴有一种自己看多了电视产生幻觉的怀疑。
    她默默地看了半晌，儿子似乎发现了她的注视，用平静的目光与她对视。
    陆清珩的视线安静而深沉，果然还是那个丝毫不像十岁小孩的眼神。
    阮静娴松了一口气，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不轻不重地拍着，小声碎碎念：“还好还好，是本人没错，这就是我家的崽，不是被夺舍，不是不是。”
    陆清珩用一种复杂而审视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妈妈。
    阮静娴对于这种熟悉的眼神倍感亲切，她终于笑起来，走上前，蹲下来说：“快四点了，有点要降温了，妈妈把棉棉妹妹抱进屋里吧？一会儿可能要起风，别让她着凉了。”
    陆清珩点头同意。
    阮静娴便俯身把小团子抱了起来，然后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小宝贝也太轻了点，一点重量都没有啊，这是三岁半小朋友的正常体重吗？”
    陆清珩直言不讳：“还好，她的体重应该在正常区间，不胖不瘦。”
    阮静娴道：“看来真的该让你妹妹减减肥了，她也就比棉棉大一岁，我怎么感觉她抱着有两个棉棉那么重呢。”
    陆清珩向来是逻辑清晰的孩子。
    他没有什么幽默细胞，并没有听出妈妈只是在吐槽妹妹陆灵，使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
    他一字一句认真说：“那倒并不至于，妹妹虽然比棉棉重一些，但只是她肉多密度大的缘故，因为密度集中，抱起来会显得沉重，她实际的体重不可能是棉棉的两倍，这不科学。”
    阮静娴哭笑不得，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儿子的发顶：“妈妈还是喜欢你现在这样子，挺好的，是我儿子没错。”
    ***
    傍晚时分，秦淮屿发了消息给秦牧野，沉浸在排位里激情乱杀的憨批弟弟并没有回复他信息。
    秦淮屿只好直接下楼登门，来到陆家接妹妹。
    妹妹在客厅一处安静的单人长沙发上睡着。
    枕着一个软软的小枕头，盖着紫色的毯子，看上去乖得要命，像颗香芋味的汤圆。
    她旁边端坐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捧着一本《资本论》正在阅读。
    秦淮屿经常跟叔伯辈的商人打交道，对陆家这位小公子倒是早有耳闻。
    他正准备上前跟这位小天才聊几句。
    妹妹却突然醒了。
    她肉乎乎的小手攥成拳头揉了揉眼睛，奶呼呼的声音开口第一句便是：“清珩哥哥，棉棉好像睡着了。”
    陆清珩伸长胳膊抽了一张纸巾，动作温柔地替小团子擦拭着唇边湿漉漉的口水。
    并且擦完后面不改色地攥起来扔进旁边的纸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