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了白色瓷砖的浴室里面一片薄薄的水雾。
    薰衣草精油晕散的香味充斥在浴室之中。
    浴缸里，咕噜冒出一个水泡。
    然后，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脑袋从浴缸里面冒了出来。
    衣素雪将手抬起来，把头发全都顺在脑后，然后因为长时间憋气，而吐出了一口气。
    旁边的衣物篮里面，有衣素雪换下来的白色连衣裙，裙子上面是溅射状的血迹。
    因为时间稍长，已经变得成了暗红色。
    衣素雪只是看了一眼，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一门之隔的客厅里面，座机正在响个不停。
    没过一会儿，就有阿姨的声音伴着拍门声穿了过来：“雪儿啊，雪儿？你们医院的同事打电话过来了，你是不是跟人家约好了？”
    衣素雪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出声：“方姨，跟她说我今天去不了了，明天再说。”
    “雪儿啊，人家已经在咖啡厅等着了。”
    “可我今天做了一整天手术。”
    “雪儿，乖，你洗完澡去看一眼，你都叁十一了，同事们给你介绍个对象你得给人家点面子嘛！”
    “方姨啊……”衣素雪哼唧了一声。
    方娟却一改往日里面的温柔，严肃的开口：“你跟我打哼哼也没用，今天必须去看一眼，我这就跟人家说你在准备。”
    “方姨……”
    方娟根本不理她，转身就去回电话。
    衣素雪心里郁闷，听着门外方娟回电话的欢快声音，眉毛一拧，闭气又沉到了浴缸里。
    要不是五年前书店音响区的黑胶被盗，自己莫名的被怀疑以至于迫于各种指指点点的眼光所以辞了职，衣素雪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还是在S市过着得过且过近似于堕落的生活。
    五年前回到了家乡T市，按照方娟的话说衣素雪这是在S市混不下去了所以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既然都回来了那就老老实实继承你父亲的衣钵吧。
    衣素雪的父亲衣重云是有名的神经科专家，衣重云也是按照培养一名出色的神经科医生这种标准来培养衣素雪的，可是衣素雪考研那年招呼也没打便遂着自己的心意考去了S大高级秘书与行政助理学。
    至于学这专业的原因，衣素雪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家人，也就是自己的那个性欲亢奋的毛病。衣素雪觉得按照电视剧里说的，秘书和老板之间总会发生些什么，那么自己这求不满的欲望应该就会很好解决了。
    不过天不随人愿，衣素雪终究还是回到了T市按照父亲的意愿成为了一名医生。
    至于现在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方娟，那是从衣素雪小时看衣素雪长大的似是奶妈又似是管家的人物。衣素雪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也在两年前离世，所以现在方娟便是衣素雪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能够管的住衣素雪的人了。
    所以无论方娟说什么，衣素雪都会乖乖听着。
    譬如现在，纵使衣素雪百般不愿意还是被方娟盯着到了约好的左岸咖啡厅门口。
    方娟替衣素雪整了整衣领：“好好表现，你这次别给我折腾什么幺蛾子，也别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要是人好可靠，差不多就交往一下嫁人，也了了你父亲和我的一桩心愿。”
    衣素雪很乖地点点头。
    方娟看自己衣素雪听话，穿着打扮也都合格，就收回手来：“我在对面的超市逛一会儿，你相完亲打电话叫我。”
    等方娟一走，衣素雪立刻就把手机掏出来给陈玲打电话：“不是说了让你打我手机号吗？”
    “我打了，你习惯性的关机了嘛。”
    “那你也不能让方姨知道你给我介绍对象啊。”
    “我不让方姨知道，你能乖乖过来相亲吗？”
    陈玲说完，就听见对面传来一阵尴尬的忙音。
    衣素雪已经把电话挂了。
    陈玲唇角抽搐了一下，瞬间有种想抽衣素雪一顿的感觉。
    衣素雪很擅长冷暴力，知道陈玲是个律师，说也说不过，所以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衣素雪这次过来相亲，陈玲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更把这次的相亲对象夸上了天，说是名校毕业，在美国着名律师事务所工作过六年的超级大律师。
    但衣素雪，仍旧一点点兴趣都没有，或者说，衣素雪的毛病不允许衣素雪正正经经的和普通女孩子一样去谈恋爱。
    衣素雪走进咖啡厅，找到陈玲所在的位置，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
    “你好，我是马家豪。”
    衣素伸出手：“你好，衣素雪。”
    马家豪长得还不错，带着细致的金边眼镜，五官有点阴柔，用陈玲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超正点的小白脸。
    只是，衣素雪觉得这个小白脸的撩妹技能有点讨人厌，那只手在与衣素雪交握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用拇指在衣素雪细腻的手背上暧昧的摩挲了几下，这对于欲望一点就着的衣素雪来说是致命的，过于亲昵的肢体接触会唤醒衣素雪努力克制的埋藏在内心的邪恶种子。
    这个小动作陈玲并没有发现。
    反而是衣素雪勾了勾唇角，开口道：“不好意思，刚刚做了个截肢手术来晚了。”
    “不着急，”马家豪依旧不肯放开手，笑着问衣素雪，“手术成功了吗？”
    衣素雪遗憾的叹了口气：“失败了呢。”
    马家豪有点好奇：“我听说衣医生可是T市首屈一指的叁甲医生，怎么会失败？”
    衣素雪摇摇头，有点可惜的开口：“病人好色成性，摸了有洁癖的女孩子的手，被对方打晕之后开车用轮胎压了几个小时，所以……只能截肢了……”
    衣素雪说的很惋惜。
    马家豪脸色一变，立刻就尴尬的把手收了回来。
    陈玲眼看着这个高中同学给自己事务所的新同事来了个下马威，尴尬的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而坐在隔壁桌子上的男人，在听到衣素雪的话之后，却是好笑的勾了勾唇角，转头，将视线定格在了衣素雪的身上。
    五年不见，这个女人变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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