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骤然收紧。
    原来如此！
    我说云伊苒为什么那双眼睛会那么像云一匪！
    眼前的景色流转，忽然到了一个颇有些古典韵味的大宅子里，一个扎着包子头的小女孩啪地一声把手里显得有些沉重的药杵摔在地上，冲着大人大喊，“为什么我要学这种东西！我不喜欢医药！我想画画！我想学古筝！我想要以后做个画家！做个音乐家！”
    啪地一声脆响，小姑娘被一巴掌掀翻在地，老妇人责骂的声音响起，无非就是训斥小姑娘不务正业，鬼医一族不需要画家，不需要音乐家，只需要鬼医圣手。
    小姑娘趴在地上，咬紧了牙关，老妇人被气得浑身直打哆嗦，毫不意外地，小姑娘被罚跪在祠堂前背诵家训，有些沙哑的声音飘出去很远。
    目光再转，男孩居然还是个婴儿状态，甚至和刚下生没有什么区别，连乳齿都没有长出来。
    我知道，那是云伊苒被逼着学习药理的场景。
    我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天色变得有些昏暗，渐渐地下起了雨，有人跌跌撞撞地进来却被守卫拦住，跪倒在门前，一边磕头一边哭着求鬼医圣手救救她的女儿，不管花多少钱他都愿意。
    “救你女儿？可以啊。”房前的小亭子里传来云伊苒的声音，“我这次不要钱，我要……她的左手。”
    老人脸抽了抽，但是还是应了下来。
    于是小亭子帷幕里人影浮动，出来的时候，便是戴着斗笠的，穿着衣角绣着兰草的古装走了出来，走到了老汉面前。
    “带路。”
    于是我抬起脚来跟着云伊苒走，景色变动，只见菜市场中间老汉护着他貌美的女儿节节后退，一边后退一边磕头，说他的女儿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还没有嫁出去，不能没有左手啊。
    “那……你是想赖账喽？”云伊苒依旧是一身绣花的古装，淡淡开口。
    “求姑娘网开一面啊！姑娘想要我的手拿去便是，不要用我女儿的手啊！”老汉频频磕头，云伊苒颇有些不耐烦地一挥手，身后一群背上有着篆体鬼字的黑衣彪形大汉都一窝蜂地涌了上去，伴随着老汉的哀求声和女子的惨叫声，一只细白的左手落在地上。
    黑衣人恭恭敬敬地将那只手放在一个盘里给云伊苒端了上来，云伊苒看都没看，转身就打道回府了。
    云伊苒真的是个很可怕的女人。
    而后我看到了云伊苒收集了人身体的各种零件，无一不是人间极品，最后便只剩下一个头了。
    虽然云伊苒这里要价十分昂贵，但是所有不治之症云伊苒都能解决，这一举动着实是惊呆了所有人，所以也经常会有人冒着巨大的风险来求云伊苒出手。
    终于，我看到了一个长着娇美面容的女子哒哒哒地跑了过来，然而我却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个女子，和现在的云伊苒简直太像了！
    “姑娘！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相公！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给你！”那女子哭着跪倒在云伊苒门前，云伊苒没有立刻出声，而是沉默了一下。
    “都给我？此话当真？”云伊苒终于开口。
    “当真，当真！”
    “那么，”云伊苒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起来，“我要你的命。”
    “换句话说，我要你的头颅，最美的头颅。”
    女子当时就愣在了原地，随后低下了头。
    随后，我看见这个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只是，姑娘可否在等我相公醒来之后，给我三天的时间，我想……最后陪伴我相公三天。”
    “无妨。”云伊苒点点头，“只要你不赖账，其他都好说。”
    于是云伊苒便出手治好了她得了痨病的郎君，如同女子所言，她真的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她相公三天，在第三天晚上，一个人去了云伊苒的房间。
    “你回来了。”云伊苒这次没有带斗笠，而是戴了一张半脸的面纱。
    “是。”那姑娘站在离云伊苒不远的地方。
    “坐吧。”云伊苒冲着茶桌的另一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姑娘顺从地坐下，云伊苒亲自给姑娘倒了一杯清茶。
    茶香袅袅，飘荡着淡淡的香味，姑娘抿了一口，赞了一句好茶。
    “讲讲你和你相公的故事吧，就当是我收的利息了。”云伊苒并没有看姑娘。
    “如您所愿。”姑娘轻轻放下茶杯，随后开始讲述他和她的相公的相识相知。
    她和她的相公，认识的时候还是总角之宴。
    那时候两个人都是小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姑娘说的时候一脸的甜蜜，明明是一些童年的小事，却能说出像是踏入洞房一样的甜蜜感。
    “那时他啊，编了一个花环给我戴上，说是长大以后一定要娶我为妻呢。”
    后来二人渐渐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然是很容易就凑成了一对，姑娘越发出落得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男子便自觉地做起了护花使者，一年应考忽然中举，居然还是个探花，这让姑娘欣喜的同时也有些失落。
    因为中了探花以后，男子的身边必然是会有很多女子的，而她也只是沧海一粟而已，慢慢地男子会忘了她，迎娶一个更美好的女子。
    却未想到男子中了探花郎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娶她，并且在成亲那天发誓，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绝对不会再迎娶其他女子。
    姑娘自然是为自己找了个好郎君而喜极而泣，然而天妒良缘。成亲后不久男子就患上了痨病，想尽办法也没能治好，于是就来求助云伊苒，既然她相公都能为了她付出所有，那么为什么她就不能为相公奉上一切。
    包括，她只有一次的生命。
    于是以后的故事，我就知道了。
    茶已经凉了，姑娘的故事也已经讲完了，姑娘很安然地倒在了茶榻上，她明知道茶里是有毒的，也明知道云伊苒早就服下了解药。
    但是她甘愿赴死，她连死的时候都是微笑着的。
    云伊苒站起身来，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子弓着身子出来，在姑娘的脖子上轻轻一拧，姑娘的头颅就没有一滴写地掉了下来。
    “除了我这双眼睛留着，其他的都用这个姑娘的五官。”云伊苒摘下面纱。她的脸上是长长的一道刀疤和烧伤的痕迹，“就是这样的，其他就交给您了。”
    “交给我，您放心。”男子把屏风打开，屏风后面赫然是云伊苒收集来的各种身体零件，一件一件地连在一起，居然看不出一点接缝来。
    那男子将姑娘的头轻轻地放在那具无头的躯壳上，轻轻在接口处一抹，接痕便消失不见。
    云伊苒一件一件地脱下身上的衣裙，平躺在那具躯壳旁边，我这才看清，云伊苒身上，都是大片大片的烧伤痕迹，根本就没法治疗的那种。
    男子像撕胶带一样将躯壳上的眼睛和云伊苒的眼睛撕下来，随后仔细地将云伊苒的眼睛安在那具躯壳脸上，突然地上开始泛起了一阵青光，我挡住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景色已经变成了院中。
    “姑娘！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父亲吧！他快要死了啊！”
    “可以啊。”小亭子中传来云伊苒淡淡的声音，“一千两。”
    “好！”
    “别那么着急答应啊，是一千两，金子啊。”云伊苒的声音笑着传来，“你有三息的时间，告诉我，救，还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