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下)
我从巴士站走到咖啡厅时,他已经坐在面向门口的位子。
这是我们第二次面对面,胸前剧烈起伏让我深刻体会到小鹿乱撞的感觉。我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只是往背对门口的座位坐去,视线丝毫无法对上他的眼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咖啡厅的灯光昏暗,让人看不清对方脸上的情绪。
“要吃什么?”
这是他看见我时说的第一句话,没有多馀的问候,也没有让人不舒服的开场白。
我将视线固定在餐单上,试图忽视他炽热的眼神,却怎么也无视不了心跳狂乱的节奏。
我向侍应生点了一份东炎米粉,侍应生收走了餐单,使我的视线失去了焦距点。
无处可放的视线正好落在他的电话上,那架黑色的电话上别着我送他的褐色復古风吊饰。
嘴角微微上扬,光是将我送的东西随身携带便能让我开心整天,彷彿证明了自己在他心中佔有一席地位。
或许是被喜悦的气氛冲昏了头,我居然在这个时候伸手拿过他放在桌上的电话,假装看他的电话,实际上是在观赏我送他的吊饰。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随手乱动的举动,会为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当时随手按了一个电话键,结果整个电话陷入当机状态。
原先的喜悦立即消失不见,只留下莫大的恐惧。
我静止在原地,费了好大的劲才缓缓抬头观察他的表情,结果发现他皱着眉,一语不发地看着我,眼神带着凌厉的杀气,那就是传说中用眼神就能杀死人的场景。
我的指尖开始发凉,双手开始颤抖,支支吾吾完全无法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我只是不小心……”
努力了许久,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才能够得到原谅。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电话,这下可好,空荡荡的双手,更突显双手的颤抖,还有内心莫大的恐惧。
许久,他才拿着那个当机的电话,吐出阴沉的一句话。
“我下楼一下。”
语毕,丝毫没有给予我回答的缝隙,自顾自地走向楼梯。
他离开以后,呼吸才开始顺畅起来,内心的恐慌却没有一点消退。
不过几分鐘的时间,楼梯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直觉告诉我是他回来了。我没敢回头,没敢安慰乱了节奏的心跳,只是在脑海中一遍遍复习着道歉的话语。
脚步声逼近,心跳声更为强烈。
我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打算等他回来时,一口气说出道歉的话。
脚步声在我的身旁停了下来,我不敢拿正眼看他,害怕对上凌厉的视线,眼角余光却瞄见耀眼的烛光。
大脑还没理清楚状况,学长低沉的声音于耳畔响起。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五音不全的歌声,却是我听过最动人的旋律。
他是个混混,大男人主义的混混。
他是被师长标籤为叛逆少年,被社会标籤为边缘少年的混混。
但他拯救了我的全世界。
他在我无处可去时,发现了我的孤独;他在我寻找自身价值时,对我展示无比的重视。
只要我对他发出求救的信号,不管求助的声音多么地薄弱,他也会义不容辞地赶到我的世界。
简简单单的一片生日蛋糕、蛋糕上插着能够许愿的蜡烛、还有大庭广眾的庆祝仪式……
这些微小的举动,居然让我找到了存在的价值。
学长大约是我一直寻找的重要他人,同时扮演了爸爸的霸气、妈妈的温柔、还有男孩的体贴。
“不许愿?”
学长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下来,手里还捧着那片生日蛋糕。
我顺着他的话,闭起了眼,超载太多情绪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看见。
学长大概是神明派来我身边的天使,如果许下的愿望真的会实现……
我希望学长会是我的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