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天不遂人愿
夜色融融,天地间一片沉寂,月儿没入云雾中,只隐约能看到些轮廓。
新都洛阳皇宫正中最为巍峨的太极殿。
原本侯在寝殿内的宫人与内监尽数被屏退。
身形娇小玲珑的女人伏跪在床榻上,娇颜酡红,衣襟松松垮垮。
一双白皙素手正捧着两团涨奶到发硬的玉乳,小心翼翼地揉着。
两颗挺立的嫣红樱珠泌出乳白色的奶水,都挤在一个金制如意祥云纹大碗内。
一番动作下来,炽繁气喘吁吁,额间沁着细汗。
因尚未出月子,她还不能服用回奶的药物。
偏生她的奶水极其丰沛,每过一两个时辰就胀痛不已,只能硬生生挤出来。
炽繁本想索性亲自哺育儿子便罢。
奈何一想到前世元辙长大成人,比她还高出两个头的模样,又有些难为情。
咬牙坚持着终于将奶水挤干净后,她整理好衣襟便躺好。
金丝楠木拔步床内能容纳四五个成人,如今只炽繁一人躺着,未免显得空荡荡。
她蓦地想起,在那暴君亲征南下之前,他们二人竟是同床共枕了两年之久。
前世,不论是青梅竹马的郗湛,抑或是后来的大司马褚定北、小和尚明空,几乎没有与她同宿过夜。
只因她不喜入睡之时身旁有人,都在雨歇云收后直接把人赶走。
想着想着,又觉那暴君元循也并非一无是处——
至少夜间她口渴之时,他都愿意起身给她倒茶喝。
半梦半醒想小解之时,他也耐着性子抱她去恭桶……
想到那暴君兴许已经一命呜呼,炽繁心中莫名一阵五味杂陈。
但她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帝王的恩宠不过是过眼云烟、虚无缥缈,只有牢牢握在自己手里的权力才是真的。
万一暴君今生多活几年,立后纳妃、充盈后宫,再弄出一大堆孩子来。
她这个小小贵嫔与庶长子元辙岂不是朝不保夕、岌岌可危?
果然,他还是早早龙驭宾天为妙!
然而,天不遂人愿。
翌日清晨,天未亮透,天际方露出鱼肚白。
掌控了整座皇宫禁卫的褚定北一路畅通无阻,疾步闯入太极殿内。
未等值夜的宫人反应过来,他便一把将睡梦中的小女人捞起。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眉心紧紧拧着:“快醒醒!”
炽繁起床气重,不耐烦道:“作什么!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褚定北压低声音道:“晋王元徐的亲卫在淮水支流涡河沿岸找到了身负重伤的武帝。”
一听这话,本还睡眼朦胧的小女人,双眸倏地睁大,满是不可置信。
“你的人怎的这般不中用!”炽繁恼极,气鼓鼓挣开了男人抓在她玉臂上的大手。
褚定北语塞,紧绷着脸解释:“本是微臣的旧部先找到武帝,却被晋王的人马打了个措手不及。”
顿了顿,他又道:“如今消息尚未传入洛阳,微臣已安排好一切,现下贵嫔立刻随臣离宫还来得及。”
炽繁忽然轻笑:“离宫?我为何要离宫?”
即便暴君活着回来细查淮河火袭之事,这弑君之罪也查不到她的头上来。
褚定北铁青着脸,一字一顿:“贵嫔莫非忘了,您与谭大总管一同销毁密旨的事?”
炽繁微怔,脑中极快地思索这事她该如何金蝉脱壳。
“销毁密旨不亚于弑君谋逆,武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褚定北郑重其事。
“况且,武帝失踪期间,微臣多次与贵嫔相见,贵嫔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吗?”
“你!”炽繁嗔目瞪他。
暗暗斟酌片刻,她又问道:“带我离宫,你又待如何?”
褚定北道:“贵嫔随微臣一同渡淮南下,南朝皇帝萧绍的独子如今在微臣手上。”
这自然有他的私心——
到了南边,她今生就彻底属于他一人了。
而他口中的南朝皇帝萧绍的独子,也就是前世的小和尚明空了。
今生小和尚明空尚未降生就早早被褚定北发现了身世。
炽繁暗暗心惊,前世临朝称制二十余年,她自然知晓南朝的皇帝萧绍一生无子。
她不解:“你如何能确定是萧绍的儿子?”
“萧绍原配发妻是微臣的亲姨母,如今也在微臣府上。”褚定北回道。
炽繁迟疑不决,却也清楚暴君元循回洛阳定会一一清算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与其在洛阳等死,不如南下博得一线生机。
“我要带上元辙。”她斩钉截铁道。
褚定北微微颔首,“这是自然,微臣会安排妥当。”
侯在太极殿外等着为小青梅请平安脉的郗湛,远远便瞧见了禁军统领褚定北从殿内领着个戴着幂篱的宫女往外走。
原本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那宫女的身形与走路的姿势,叫他深觉熟悉……
旋即,他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