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第一次有人帮我包扎伤口，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呢？明明，你也很讨厌我不是吗？”南堂脸上邪肆的表情终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怀念，“尽管我知道，可能只是顺手，但是姐姐，我真的好开心啊。”
    南堂一边说话，一边吐血，但是脸上却带着很纯粹的快乐。
    “不止哦。”南堂像是在炫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一样，“姐姐你还关心我，你说我的伤没有好，怕我跟着你进去有危险，从来没有人像姐姐一样担心过我，姐姐，你可能不知道，其实你才是所有人当中最暖的一个。”
    “只要被你认可的人，都能得到你一心一意的爱护。所以，我好羡慕要离，非常羡慕，我也想得到姐姐的认可。”或许因为情绪太激动了，南堂说到这里的时候，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又咳出一大口血来，他丝毫不在意，只是悲凉的笑，“可是我知道不可能。因为，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带着目的的。我多么希望我也只是单纯的喜欢你，跟着你，但是，不是啊，我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杀你的……”
    “姐姐你看啊，真正不值得的人是我。”少年低下了头，表情十分难过，“但是，姐姐，我不后悔，即便一开始带着目的接近你，我也不后悔，因为没有那个目的，我可能就错过你了。”
    “姐姐，我是不是很卑鄙？这样的我，能为姐姐做一点事，我很开心的。”少年似乎想笑，但是他只要一扯动嘴角，就不停的吐血，整个人脸色更加苍白了。
    华裳的衣服已经被血渍浸透了，眼泪也终于忍不住决堤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南堂竟然会为她做到这种程度，仅仅因为当初自己一个不经意的举动。
    可是他那些视若珍宝的回忆，却只是她的漫不经心的，她的敷衍了事。
    她……连最后一刻都在怀疑他。
    是的，她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南堂，从来都没有。
    华裳觉得心痛极了，她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哪怕倒流到南堂进内院的那天，她宁愿自己没有那一时的心软。如果那时候她没有心软，南堂是不是就不会对她改观？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傻啊？仅仅那么一丁点的善意就傻乎乎的配上了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她宁愿南堂自始至终都是带着目的的。这样，至少他不会……死啊。
    “姐姐，你别哭啊，你哭了，我会很难过的”南堂伸手，费劲地帮华裳将脸上的泪水拭去，又用力扯出一抹笑容，“姐姐，你不用内疚的，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姐姐，我的时间不多了，以后姐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你别胡说，你不是龙吗？龙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掉？是了，我可以带你一起进青铜门，我们一起进去，那头凶兽说了，只要你进去，就能活下来。”
    泪水模糊了华裳的视线，原本清醒的脑袋此刻已经变成一团浆糊，她慌乱地抱起少年，往青铜门里面走，然而，他们还没有进门，就被那头凶兽的虚影拦住了。
    “他，不能进去！”凶兽指着华裳怀里的少年，没有丝毫感情的说道。
    “你给我让开！”华裳红着眼睛低吼，大有要拼命的架势。
    凶兽冷冷看着她：“他用进门的机会换我守护你直到你醒来，不然，你以为你醒来为什么能看到我？当然，你若是想要硬闯，也是可以试试的，只不过，我一向只认规则不认人，一旦开始，后果自负。”
    华裳如遭雷击，猛地低下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姐姐。”南堂费力地扯了扯华裳的衣服，摇摇头，“没用的。我的伤是因为龙神秘技，就算进去了，也没有用。”
    华裳知道没有用。
    她在门内的时候，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姐姐。”南堂又扯了扯她的衣服，“你低下头来，我有话要对你讲。”
    华裳下意识顺着他的力道低下头去，然而下一秒，唇上传来冰冷的触感，还没等她惊讶，有什么东西直接顺着她的喉咙滚下去了。
    “你……”
    “这是我的龙珠，姐姐，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加上我的份一起……”少年艰难地说完，那双盛满了不舍的眼睛慢慢闭上。
    他没有说，其实遇上她，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的世界就是灰暗的，没有任何色彩。而遇到她，他的生命中才侵入了第一道色彩，也是唯一一道色彩。
    有龙珠保护，就算圣子背后的那个主人再派人来，姐姐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被人找到了，毕竟……他是最擅长隐匿的黑龙啊。
    所以，姐姐不要难过。如果有下辈子，我宁愿舍弃神龙的身份，变成你身边的任何一个，可以陪你一直走下去的人。
    姐姐，如果有下辈子，请不要再讨厌我了，好吗？
    姐姐……再见了。
    “南堂！”华裳崩溃地大吼，然而，不管她怎么吼，怀里的少年还是慢慢变成一条只有一米多的小黑龙，黑龙没有角，龙眼紧紧磕上，已经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
    “所有生命都会死的，龙也不例外。”门上的凶兽十分不理解她这种悲伤的感情。
    死都死了，再悲伤也活不过来了。
    华裳抬头，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她死死瞪着面前这头凶兽：“你闭嘴。”
    “我闭嘴当然可以，只不过我想提醒你，你在我这里兑换的时间，所剩不多了，时间一到，你就必须回到门内来。”
    华裳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那头黑龙，过了一会儿，她将黑龙的身躯放进了乾坤袋，慢慢站起来，回头看了外面的世界一眼，然后在石头上给小皇帝留了个记号，好让他明白自己的去向。
    青铜门慢慢关上，华裳站在门口，看着面前这条路，目光说不出的悲凉。
    这条路，是南堂用命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