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下属关注的重点完全不同。
    莫余也知道一些关于龙族的事儿, 还是艾西利之前讲过的。
    据说一开始, 所有种族只把龙族当做魔兽的一种来对待。结果，就被一些强大的龙挨个教训, 放出话来必须称呼他们为龙族, 并且把他们当做同等的有智慧的存在来对待，否则就会被所有的龙族报复。
    那时候，莱特王还是小孩子的年纪呢。
    迫于龙族的威胁, 其他种族才不得不把他们当做平等的存在来交往。即使后来莱特王统治了世界, 这一条也依然有效。
    艾西利很会讲故事, 其他种族的也都讲过一些。明明也是个年纪不大的魔族，也不知道为什么能把故事讲得，活像他也亲身经历过。
    想到那位大管家一样的存在，莫余就非常想问：城堡里应该还好吧？
    担心的事情很多，还是眼前的一件最重要。
    莫余发出前进的指示，这回，路上比较平坦了。可没走几步，他就看见，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正跌跌撞撞的飞过来。
    那是夜。
    莫余怔了一下，伸手接住已经飞到面前，但无法保持平衡，正左右摇晃的小精灵。
    夜，你怎么了？
    亚蒂斯叽叽咕危不要，咕咕叽咕叽。眼神涣散的小精灵，断断续续的叙述着，然后头一歪，直接晕倒。
    莫余庆幸，虽然桃太郎饭团的驯服效果消失了，但翻译功能还存在。
    他清楚的听到，小精灵拼尽全力，带过来的消息是：亚蒂斯不好，很危险，见到什么都攻击，莫余不要去前面。
    夜愿意悄悄去寻找亚蒂斯，莫余很感动，可要他不去前面找亚蒂斯，又怎么可能？！
    莫余皱了下眉头，向几位属下下达新的指令：你们都在这里等我回来，谁也不能偷偷跟着我，明白吗？
    伊力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卡尔却抢了他的先：陛下，亚蒂斯是陷入危险了吗？您一个人去怎么可以，我们魔将的职责就是为您冲锋陷阵，再说了，之前艾西利仔仔细细嘱咐过，让我们一定要好好保护您。还请您收回之前的命令，让我们跟您一起去。至少，卡尔还能做您最外面的那一层护盾。
    陛下，魔将塞恩，请战。塞恩单膝跪地，低头请求。
    莫余从包裹里取出魔剑，微昂起下巴，眼神淡漠：我是魔王，我的命令高于一切，你们只能服从，没有其他选择！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但莫余也真的是没办法。
    亚蒂斯在胡乱攻击，他不能保证这些下属能扛得住。
    喂喂喂，小魔王，突然把吾又拿出来干什么？吾睡得正香，可恶可恶，除了莱特，你们这些异界魔王都让吾无法忍受啊！被放出来的魔剑直接开始嚷嚷，还是那种粗犷的风格。
    三位魔族都吃了一惊。
    魔剑，存在于记忆水晶的魔剑。不是说，魔剑早就和莱特王一起消失了吗？但不管怎么说，拿着魔剑的魔王，面容冷峻，气场立刻就变了。
    是的，魔王的命令不容置疑。
    三位魔族如梦初醒的，各自行礼，低头应道：谨遵陛下命令，祝陛下凯旋归来。
    莫余满意点头：替我照顾好夜。
    命令三黑快速前进，莫余不忘和魔剑交流：有什么能让魔族变得混乱，见谁都攻击吗？
    哈哈哈，小魔王，汝也有主动跟吾说话的时候。哼哼，让吾来告诉吧，在这个世界上，能让魔族混乱的只有深海人鱼的歌声。嗷嗷嗷，难道前面有一只人鱼？汝要去和人鱼战斗？嗷嗷嗷，吾的剑刃，终于能够重新饮血了！冲啊冲啊冲啊，小魔王！
    莫余忽然觉得这把魔剑和卡尔应该很配，因为他们的话都很多。
    三黑在全速奔跑，莫余紧张的看着前方。
    之前的干旱天气对这里也是有影响的，水流的宽度减少了很多，两边都是些平滑的石头。
    终于，魔剑持续不断的冲啊停止了，改成了：嗷嗷嗷，感觉到了，是人鱼的腥气。建议小魔王屁股下面的狗留在这里，否则这只蠢狗肯定会死的。
    所以说腥气到底是用什么才会感觉到？
    吐槽着魔剑来缓解心情，莫余从三黑身上下来，依次摸摸三黑担忧到不但蹭过来的三个大脑袋，柔声嘱咐：三黑，你留在这里，我去前面，很快回来。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汪汪。三黑没有摇尾巴，六只眼睛里都是湿漉漉的，凝视着莫余，好像在说，快点回来，主人。
    莫余笑了笑，提着有些沉重的魔剑，慢慢的在水流边缘前行。渐渐的，婉转的歌声开始在耳边萦绕。仿佛无形的羽毛，勾得他心底发痒。
    小魔王，汝也听到了？这就是人鱼的歌声。吾建议汝现在就挥动吾，将前面的一切全部摧毁，否则，汝也会抵抗不了这歌声的。
    的确是抵抗不了的攻击。
    [绝对防御启动。]
    所以，绝对防御开启了。
    人鱼的歌声也属于魔法攻击？
    是精神魔法。魔剑的语气听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要是换了那位伊藤武在这里，他的脑袋肯定像掉在地上的岩浆瓜一样，啪嗒一声就碎了。嗷哈哈哈，真想看看那样的场景啊。
    莫余没理会陷入残忍幻想中的魔剑。
    前面又是瀑布，不同的是，这个瀑布的下方是一汪水潭。水潭边缘被白雾笼罩，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为什么会有雾？
    无知！人鱼唱歌时会同时制造幻境，如果敌人能抵挡住精神冲击，仅仅只是被歌声的吸引，步入了幻境，会直接被幻境影响。要么自相残杀，要么自杀。怎么样，汝眼前的场景是不是很可怕？不如把汝的身体交给吾，吾会很快解决这些麻烦。
    嗯我觉得不行。莫余眨巴眼睛，握紧了魔剑，好像，是挺可怕的。
    什么拿着气球微笑的小丑啊，裂了嘴巴的女人啊，在地上用扭曲姿势爬行的披头散发的女人啊
    幻境为什么不能被隔绝？
    难道是因为，这种并不属于能让他掉血的类别？
    既然这样，这些家伙也没什么可怕的，只不过是些假货。
    那诡异的歌声已经越来越近，莫余皱起眉头，双手抱着魔剑，盯着脚下的路，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脚底下一空。
    忘记前面就是水潭了！
    也就是说，脚底的路，其实是受幻境影响，看到的假路。
    莫余挣扎了两下，终于意识到，水也不能被绝对防御挡住的事实。
    身体在下沉，眼前幽暗。
    仿佛能看到那些存在于原来世界的恐怖存在，一个个伸出手涌过来，莫余再也不能强迫自己镇定。
    慌乱中，诱人的歌声还在连绵不绝。
    莫余逐渐觉得，在这样动听歌声下，直接死掉也很幸福。
    可是，是真的幸福吗？
    亚蒂斯现在安全与否还不知道；三黑，下属，还在不远处等待；城堡里魔族的生活，也还没有真正安定。
    身为魔族，身为魔族的王，怎么能就这么窝囊的死在水里面？
    不能，也不允许！
    锁骨处忽然开始发热，一阵阵的，逐渐滚烫。在这热度的影响下，莫余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自己的骨骼在噼啪作响。
    [血量过低，自动开启进食功能。]
    [恭喜，通过食用暗元素大餐，恢复血量89999点！]
    [血量过低，自动开启进食功能。]
    嗷嗷嗷，怎么回事！吾的力量！这次的魔王又是什么奇怪的家伙？为什么会反过来吸干吾？莱特，吾真想把你戳个一千一万遍，嗷嗷嗷嗷！
    在系统的提示音和魔剑暴躁的大嗓门里，莫余逐渐失去意识。
    醒过来，我的继任者。
    傲然的命令在耳边响起，莫余睁开眼睛，立刻被眼前金发碧眼，容貌俊美的男人吸引去了全部目光。
    他头戴王冠，镶着白边的披风歪着系在左边肩膀上，给他整个人增添了一丝不羁。
    莱特王？
    我很遗憾，因为魔法阵里的风元素水晶碎裂，你的身体没能成功传送过来。疑似莱特王的男人耸肩说着，湛蓝的眼睛里满是无奈，所以你一直是幼年状态。
    不处于真正的生死关头，你又无法激活我的印记。
    我很高兴在这样的时刻，你依然有身为魔族之王的觉悟。而这，也正是我在前两位继任者身上看不到的东西。
    莫余，请你记住，世界上没有纯粹的暗，也没有纯粹的光明。战争与杀戮，并不是消除种族芥蒂，征服世界的唯一途径。
    替我守护好族人，我的继任者，用你的方法去将世界收入手中。
    一句句的嘱咐过后，莱特伸出右手。
    莫余没办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存在于记忆水晶里的初任魔王，点了下他的胸口以后，消散在他的面前。
    感知逐渐恢复，莫余吐出一口水，睁开眼睛，登时被吓到。
    在他身体上方，有双血红的眼睛正紧紧凝视着他。不仅如此，眼睛的主人嘴唇上全是血，头发长耳杂乱，有一部分还垂落到了他脸上。
    这家伙是要吃人？
    莫余手脚并用的踢上去，发觉太沉踢不动，赶忙挪动着试图溜走。
    就在顺利挪动了一段距离以后，那人终于反应过来，面露凶意，用手臂支撑着前行。
    莫余伸手挡住他的脑袋。
    [陷入负面诅咒中的人鱼王子，丧失理智，只有进食的本能。剁下鱼尾，可以做成红烧鱼尾巴，吃下去也不能长生不死。]
    [被诅咒的人鱼王子，唱歌是他的拿手好戏，如果喜欢，切下舌头就能做成酱人鱼舌。]
    [人鱼王子，整个放锅里红烧一下也不错。]
    莫余对系统真的无奈了。
    这个时候了还来建议做菜？他都快成人鱼王子的菜了！
    等等，人鱼王子嘴边的血，不会是亚蒂斯的吧？
    第39章 在看什么
    来晚了吗？！
    莫余被脑子里出现的想法吓到, 迅速站起身，从包裹里拿出桃太郎饭团。想到系统提示中人鱼王子此时的状态，又取出了没有使用过的净化药丸。
    反正有绝对防御，给一条凶残的人鱼喂食什么的毫无压力。
    这么鼓励着自己, 莫余把药丸塞进饭团, 转过身，将饭团塞进人鱼王子大张的嘴巴里。
    这一下快准狠, 唯独失算的是，收回手的时候, 手指被人鱼王子啃了一口。
    幸好有绝对防御，这一下不痛不痒。
    [恭喜，人鱼王子，收服成功！]
    没有管正在大口嚼动的人鱼王子，莫余甩甩手，四处寻找亚蒂斯。
    周围的迷雾已经散了，岸边有很多看不清本来面目的魔兽尸骨。初春的温度适宜细菌滋生，一些长相奇怪的小虫子在尸体上面飞来飞去，臭味扑鼻。
    莫余紧张的皱着眉头，踩着些已经风化的骨头前进, 终于在一只刚死去不久的鸟类魔兽翅膀下，看到了一撮银发。
    用力推开魔兽的翅膀, 见到亚蒂斯, 他的心顿时一颤。
    银发魔族浑身是血, 双眼紧闭, 薄唇发白。
    为了确定亚蒂斯伤到了哪里，莫余毫不犹豫拉开亚蒂斯的衣服，看向胸口，腹部这些比较致命的地方。
    看清这些部位都没有受伤，莫余的心才终于松下来，目光飘向亚蒂斯的下半身，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嗯，这地方还是算了，等亚蒂斯醒了自己看吧。
    衣服上的血，应该是这些魔兽的。至于人鱼王子嘴边的血，很大可能是在不远处那只爬行类魔兽身上沾染到。
    虽说已经确定亚蒂斯没有受到致命外伤，但莫余依然不能完全放下心。默默给身材超棒的下属扣好衣服，刚站起身，温柔而带着磁性的少年嗓音在身后响起。
    艾伦？艾伦！啊，光明神在上，你终于找到我了！
    是吃完了饭团的人鱼王子，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成了深邃的海蓝色。
    没有腿无法直立行走，人鱼王子正艰难的用手臂拖着鱼尾前行。他的动作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粗鲁，却依然带着一丝迫切。
    阿伦，向我这边走几步好吗？你知道的，在岸上，我的速度真的很慢。这么说着，人鱼王子皱了下眉头，艰难的将鱼尾巴挪到前面。
    那是一条伤痕累累的银色鱼尾，掺杂的蓝色血液，让他的鳞片毫无光泽。
    莫余其实不太想再用桃太郎饭团，这东西换来的情感并不真实，只能短暂的缓解一下现状。
    感觉人鱼王子明显还是很奇怪，他疑惑的问：阿伦是谁？你是谁？
    话一出口，莫余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这种清脆的少年音，真的是他发出来的？
    他赶忙低头看了一眼。
    脚上的小皮鞋不知道去哪了，所以，能看见的是两只大了很多的脚。宽松的长裤往上缩了一节，露出了白皙又纤细的小腿。
    莫余顺道看了下手掌，又摸了下锁骨。
    莱特王居然让他长大了！
    阿伦，你在说什么呢？人鱼王子牵强的笑了笑，双手依然撑在地面，我是安泊尔，你最特别的朋友。你想起来了吗？
    安泊尔说话间，那双海蓝色双眸中已经开始蓄满雾气。
    莫余对这样子的神情很熟悉，艾西利每次要哭的时候都会这样。
    现在，他终于确定，人鱼王子安泊尔，虽然解除了身上的负面诅咒，但脑子依然还是不太清醒，才会把他当成那位阿伦。
    我不是阿伦，还有，我的朋友因为你的歌声受伤了，你知不知道该怎么让他醒过来？
    桃太郎饭团会让人鱼王子短暂的顺从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莫余决定相信系统的能力。
    阿伦，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安泊尔低下头，长长的渐变蓝长发便将他的脸完全挡住。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又笑了，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拥有新朋友。
    这么说了一句，他的双眼忽然变亮，看了亚蒂斯一眼。
    没事的，你的新朋友没事，他只是暂时昏迷，需要沉睡来修复脑子里的精神伤害。
    莫余点点头，试着把亚蒂斯抱起来，结果用力过度，差点闪到腰。身体虽然长大了不少，却还是没什么大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