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禅抵达汉中的时候，关羽已经扫平新野周围诸县，开始慢慢缩小包围圈。
    关羽率领刘封、孟达、申耽，张飞统帅邓铜、丁立，他们两路大军纵横驰骋，曹魏的守军望风披靡，不是投降就是抓紧逃窜。
    连一个敢抵抗的都没有。
    关张跟曹洪也是老相识了。
    开战之前关羽就放出狠话，说就算自己让曹洪一只手，曹洪也绝对不敢来，
    不服就来打我关某人的脸。
    驻扎在宛城的曹洪听说之后勃然大怒，他立刻点齐兵马，
    然后……
    “等等，再看看形势再说。”
    曹洪拿出自己的三万骑兵，装作南下了一阵，倒是也吸引了关羽的注意力。
    可等了七天，关羽依然没有看到曹洪南下的迹象，索性不再等待，直接挥军攻城！
    一万汉军在申耽、孟达的指挥下分两路渡河，直接开到了新野城下。
    新野小城，藏不了多少兵马，
    可老行伍出身的牛金非常有经验，
    他早早准备了大量的守城设备，尤其是在城头准备了不少的床弩。
    孟达刚刚发动进攻，他就立刻命令床弩齐射，顷刻就给孟达军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床弩的射程远，威力强，但是精度很烂，后面重新上弦也挺麻烦。
    申耽面色平静，
    他把自己的部队分成五队，轮流去冲击新野，
    城上床弩齐射几轮，终究是箭矢耗尽，孟达也趁机指挥部队推着云梯缓缓前进，将云梯架在城楼上，大量的士兵踩着云梯猛扑过去。
    牛金在魏军中名声不显，可也属于老资格的猛将，
    他亲自手持钢刀，站在城头从容指挥，将一个个猛冲上来的汉军士兵砍倒在地，
    他的悍勇也鼓舞了邓艾，
    邓艾那手持一把环首刀站上城头，一边砍杀，一边大声呼唤，叫魏军保持士气。
    这一战从白日一直打到傍晚，新野已经摇摇欲坠。
    申耽不屑地哼了一声，道：
    “回报关公，明日我就能破城，不用他劳神。”
    今天的猛攻虽然没有破城，但申耽能看出，魏军的抵抗意志已经十分微弱。
    他们之前还能顶住，靠的是城头的床弩和牛金的悍勇。
    到明日，汉军出动轒輼，配合云梯，牛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
    根本不用关羽操心。
    邓铜和丁立见申耽这么有自信，顿时都有点不开心。
    本来以为新野之战开始后，魏军肯定会从宛城大规模南下支援。
    到时候有的是表现的机会。
    可没想到曹洪居然安坐不动，这让关张都非常无语。
    怎么着，魏军这是被吴军传染，这么快就要把自己的战友卖了？
    没道理啊，好歹新野也有城防，不如坚守一下啊。
    “大哥，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丁立已经许久没有捞到大战，邓铜也是一样，
    再不打仗，两人的地位就会远远被其他人甩开，
    现在句扶、丁奉都已经成了名将，邓铜有点不能接受了。
    “哼，明日我等也攻城，先斩牛金，才算功劳。”
    ·
    城外的汉军摩拳擦掌踌躇满志，城内的魏军却备受煎熬。
    他们大多数是之前文聘的部曲，本来追随常雕来此，还算是士气不错。
    可魏王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把深受众人信赖的常将军调走，这让他们非常沮丧。
    虽然牛金的治军也算不错，可如此小城，如何抵抗关张的千军万马。
    经过一天的大战，他们各个面色憔悴，垂头丧气，已经无力再战。
    哎，赶快打进来吧。
    汉军又不会屠城，只要他们进来，我们就立刻投降！
    总比死在刀下强。
    石韬也是一般心思。
    他今天站上城楼，看着血肉横飞的战场，石韬早就吓得魂不附体。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没想到十多年后，当年被打的抱头鼠窜的关张居然还能打回来。
    新野就这么点人马，曹洪又不来支援，这一开始就守不住。
    石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曹丕，所以曹丕才故意把自己放在此处送死？
    混账，混账，我对大魏忠心不二，你们居然这么对我。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去，联络翼德将军，
    告诉翼德将军，明日攻城开始后，我立刻打开北城，还请将军进城！”
    你对我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石韬早就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后路。
    诸葛亮在刘备手下混的这么好，
    自己投奔过去，最少也能保住现在的地位，总比莫名其妙被推上战场死战来的妙。
    他下定决心，感觉叫手下的机密人物趁夜偷偷出城去跟张飞联络。
    石韬也知道，关羽最讨厌的就是尸位素餐的士人，
    可张飞不一样，张飞素来敬重士人，在名士的面前甚至能收敛自己的脾气，跟他们好好聊天。
    只要在张飞面前哭诉一番，再叙叙旧，想必关羽也不会拿自己怎样。
    一切计划妥当，石韬的心腹家奴也赶紧拿着书信悄然离开。
    新野静悄悄的，众人都在舔舐伤口，似乎没有人看见石韬的小动作。
    但石韬万万不曾料到的是，自己的小动作不仅被人看在眼里，
    甚至，这一开始就在牛金的设计之中。
    之前贾诩的战略设计是以新野为城防，宛城的骑兵支援，以不断消耗汉军来进攻的有生力量。
    但因为之前一连串的失败，贾诩被迫辞去太尉之位，
    桓阶、陈群、司马懿都认为敌军的荆州主力军团一定会强攻新野。
    关张士气正盛，不可阻挡，与其不断从宛城投入大军南下，还不如利用新野做点文章。
    这片小城，干脆一把火烧了，全力退守宛城。
    贾诩最初的建议是退守新野，现在又要继续往北退守宛城，这点曹丕当然老大不乐意。
    于是，陈群和司马懿商议之下，给曹丕献出一个妙计——
    用石韬吸引汉军进城，然后在城中放火，用大火将汉军歼灭，顺带让关张暴跳之下杀死石韬。
    石韬是诸葛亮的老友，这招肯定会把诸葛亮恶心地不轻。
    而曹魏的损失想当可以接受。
    甚至，曹洪的骑兵大军已经准备列阵，只要火起，他们就立刻对新野的汉军发动进攻，关张猝不及防，未必就能挡住这么多精骑的轮流冲击。
    这计划看上去相当不错。
    石韬远远没有算做曹魏的自己人，毕竟当年是诸葛亮的好友，而且还是从刘备那边叛逃过来的，
    给他一个典农校尉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他在关张的围攻之下，十有八九要献城投降，
    穷途末路之下，关张肯定不会怀疑石韬的诚意。
    等汉军进城，就是四面放火，让新野烧起来的最好时机。
    这就是传说中的死间之法。
    反正魏国也不缺石韬这种人，死了把他的位置让给其他的世家子弟，肯定也会收获一份感谢。
    至于邓艾，这就是司马懿的另一件布置了。
    司马懿和曹丕、陈群商议过对邓艾的任用之事。
    司马懿认为邓艾此人确实有才能，可他的来历太过诡异，说不定他就是被刘禅埋在魏军内部，如孟达一样的细作。
    新野之战就是测试邓艾的最好机会，
    若是他配合作战，在新野城重创汉军，甚至杀死汉军的大将，那他绝对是大魏纯臣，可以大用。
    但若是他出工不出力，或者流露出向汉军投降的意思，那牛金的刀也不是好看的。
    现在，就看新野那边的布置了。
    邓艾绝顶聪明，
    他来新野的第一天就已经看穿了牛金的布置，
    用石韬引关张上钩，这也太……太真实了。
    邓艾的后背一阵阵的发凉，心道曹魏这些人真是毫不留情，
    石韬好歹也是名士，还是邓艾从小就听说过名号的名士。
    居然用他来当死间，这也太恐怖了。
    不过，邓艾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石韬之所以被抛弃，还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足，又首鼠两端。
    他要是坚定跟着刘备，或者担当大任，积极布防新野，天子哪会如此无情？
    天子早就看出石韬此人难堪大用，又跟蜀国多有勾结，所以才特意下此狠手。
    我邓艾对国家忠心耿耿，朝中又有恩公这样的仁善君子作为依仗，哪是石韬这样的蠢货可以相提并论。
    我本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吏，恩公居然把如此重大的责任交给我，让我来直面关张，
    这是对我最大的信任。
    看着吧，我一定好好配合火攻，这会儿定要让蜀贼跌个大跟头！
    ·
    石韬的亲信家奴连夜化妆出城，在牛金等人的特意纵容下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激战一夜的牛金松了口气，心道明天按照计划，应该就是石韬开城投降的好戏。
    他当然不会留在城中送死，石韬投降的时候，就是他率众逃跑的时候。
    他已经安排好了八百死士在城中潜伏，各地也准备好了引火之物。
    只要汉军进驻城中，就四处点燃大火。
    这还不算，邓艾来到新野之后，还献上妙计——
    让魏军在淯水的上游修筑水坝，拦截水流。
    现在是冬日，淯水的水量不大，魏军在上游修筑水坝不一定会引起汉军的警惕。
    到时候看见新野火起，立刻开闸放水，水火夹击之下，魏军的主力骑兵立刻南下，关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一定会被打的抱头鼠窜。
    这虽然不能根绝祸患，但能沉重打击蜀贼的嚣张气焰。
    到时候……
    我牛金将成为大魏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