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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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温酒的小火炉不知何时燃尽,赵家娘子大概瞧出了时辰,便招呼卢婧柔在屋里坐着,她则提着燃烧正旺的小火炉往堂屋走去。
    “红薇姐姐拿着温酒炉干嘛?”
    桂清秋在赵家四处转哒,见赵娘子往内屋走,抻着脑袋往里边看,笑嘻嘻道:“好浓的酒味呀,也不知赵家哥哥请了谁到家里喝酒?”
    第92章 【三更】 将盛字倒过来写……
    桂清秋在外人眼里永远都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譬如林红薇和赵蜀成亲已经快两年了,桂清秋依旧像幼时一样嗲嗲的喊赵蜀为赵家哥哥,如同当初夏家还没没落时当着卢婧柔这个未婚妻的面喊夏修贤为修贤哥哥。
    林红薇轻皱起秀眉:“是书院的同窗。”
    “也是秀才吗?”桂清秋往内屋窗边靠近, 也并不问林红薇的意思, 脸贴着窗纸,轻声细气的喊:“赵家哥哥, 我能进来吗?”
    林红薇在后边白了桂清秋一眼, 径直撩起门帘往里走,放下帘子的动作略用力了些,边缘绑着的木头重重的击打在桂清秋额头上。
    桂清秋捂着头痛呼,旋即撩开帘子瞪了眼在里边忙碌的林红薇。
    林红薇换了盏新的温酒炉,眼瞅着桂清秋走了过来, 林红薇咬了咬唇想挡住桂清秋的视线, 熟料桂清秋一蹦一跳的走上前,见坐在那的人是盛言楚, 桂清秋楞了片刻。
    “楚…楚哥儿?”
    盛言楚余光捕捉到桂清秋看到他的惊讶, 想起桂清秋自作主张带着老盛家的人找到他家院子,盛言楚对桂清秋彻底生了厌烦之意。
    他和老盛家的人有仇有怨,但老盛家的人终归是盛氏一族的人, 老盛家一家家破人亡后, 桂清秋倒好,拍拍屁股后和桂氏搬出了静绥县。
    已经被林红薇暗中揪醒的赵蜀踩着八卦软绵步子坐下, 看看站在那搅着帕子娇柔做派的桂清秋,再看看盛言楚那张冷漠的脸,赵蜀顿时酒醒,责怪林红薇:“赶紧让她出去,爷们的场子她一个姑娘家进来做什么, 没看到那里还睡着一个外男吗?”
    林红薇进来后只扫了一眼就将视线从软塌上袒胸呼呼大睡的马明良身上挪开,桂清秋却不一样,盛言楚不理她,她那双眼睛就一个劲的在屋里打量。
    经去年一场雪灾,桂家的光景远不及从前,眼下的日子过得虽比寻常百姓要宽裕,却没有赵家富丽堂皇。
    几年前赵蜀还是个穷小子,后来私底下通过画避火图狠狠发了笔财,见从前那个被她瞧不起的赵蜀摇身一变挣下了这般好的前程,桂清秋的心头不由涌过一股暗流。
    略过赵家墙上挂着的画,桂清秋的目光落到软塌上的马明良身上。
    赵家屋里起了火坑,此刻暖的很,喝醉了的马明良早已将外裳脱去,露出白白的肚皮。
    “还看!”赵蜀脸一黑。
    桂清秋别吼得肩膀一缩,不顾林红薇的拉扯,急道:“楚哥儿,我今个是为去年的事向你道歉来着,我不该带盛家的人去找你,我对不住你,我也是一时慌了才做了错事,你不能这样冷淡待我啊,好歹我家从前租了大半年的屋子给你住……”
    盛言楚丢了颗花生米进嘴,对于桂清秋哔哔不停的话语视而不见,竟觉得一丝好笑。
    “你可知你带过去的那家人如今家里就剩一个中风瘫痪的老人了?”
    “什么?”桂清秋呆了呆。
    赵蜀和林红薇皆是一愣,桂清秋趁机挣脱开林红薇的手,跑到盛言楚面前。
    盛言楚一只手搭在腿上,一只则捏着酒杯,此时那双清亮的眸子直直的望着桂清秋,桂清秋脸一红,扭捏的又喊:“楚哥儿……”
    盛言似笑非笑:“你没听懂我的话吗?你说你今日是来跟我赔礼道歉的,那我就索性跟你道个明白,去年你领到我家去的那两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中风残废,哼,这一家因为打秋风死的死,跑的跑,桂小姐,你既说做错了事,敢问你该如何负责?”
    一听老盛家的事态如此严重,桂清秋当即惊呼:“他家遭罪怎能算我头上呢?”
    盛言楚冷冷道:“到了今天你还不承认当初是你想借老盛家的手脏了我的名声?”
    桂清秋支吾:“我没有……”
    “没有?”盛言楚敛去笑容,站起身漠然道,“既没有,今日你来赔罪又怎么说?”
    绕进了盛言楚的话里,桂清秋咬紧唇,眼中蓄起泪水武器。
    盛言楚背过身,不去看桂清秋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赵蜀瞧见盛言楚眸中明显的讥讽之意,顿时头疼,也不惧这人是妻子手帕交卢婧柔带进来的人,厉声道:“还不滚出去!”
    “赵家哥哥…”桂清秋睁大眼惶恐的望着冲她吼的赵蜀。
    赵蜀才得子,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哪里会吃桂清秋这种小意温柔的做派,再补上一句:“红薇,你快些拉她走,不走就赶出去,丢不丢人喏!”
    林红薇早就看不惯桂清秋看她夫君那副馋相,本以为桂清秋只对她夫君一人这样,没想到对十二岁的盛小秀才竟也起了不轨之心。
    桂清秋被林红薇用力拽出去后,赵蜀自罚了一杯,虚虚一笑:“让盛小弟看笑话了,请你上门原该是一件舒心的事,不料出了糗相,那桂氏女心的确不干净,自从夏家倒了后,她往我家来得次数越发的勤……”
    盛言楚回敬了一杯,闻言皱眉:“恕我直言,桂家女心思不正,她看赵兄的眼神——”
    盛言楚欲言又止没往下说,赵蜀朗声而笑:“盛小弟可是想让我防着她近我的身?”
    “嗯。”盛言楚虽然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但他能分得清一个女人看一个男人的眼神到底是儒慕爱情还是勾引。
    赵蜀笑得胸腔发颤,坐下来意味深长的觑着盛言楚:“盛小弟怕是忘了我的老本行……”
    盛言楚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旋即脸色飘过一片红云。
    “是我糊涂了,竟跟大名鼎鼎的白鹤先生说这个。”
    画避火图的人最擅长观摩男女爱情的事,赵蜀能看不出桂清秋对他的企图?之所以不说出来,是顾及妻子林红薇,毕竟桂清秋也算是林红薇的朋友,说开了林红薇心里不好受。
    林红薇才生孩子,一个不小心,很容易陷进产后抑郁。
    “盛小弟提醒赵某,让赵某注意防人之心,真要计较起来,该盛小弟防着才对。”赵蜀狡黠一笑,“盛小弟亲事还未敲定,又是郡守大人的义子,城中不少闺秀都想着入你的后院呢。”
    盛言楚一噎,暗道他怎么好意思跟画避火图的赵蜀聊感情之事,赵蜀简直就是行走的小黄书,不仅仅画中黄,就连酒后说得那些话都带着旖旎之意。
    “…盛小弟前程似锦,是否想过娶什么样的妻子进门?赵某虽是一介书生,于此事上却有一些心得,所谓娶妻娶贤,嗝……”
    赵蜀是真的醉了,半张脸倚在手臂上,打着酒嗝还在那说,就连林红薇走过来都没发觉。
    林红薇阴森森的站在赵蜀身后,手中端着一盆热水,应该是送来让赵蜀擦脸用得。
    “…娶妻娶贤…”
    赵蜀摇着醉醺醺的脑袋看着盛言楚,重复道:“盛小弟,你得听为兄我的话,记住哈,纳妾要纳色……”
    盛言楚哗啦站起来,硬着头皮喊:“赵兄快别说了。”
    抬眸看向林红薇,盛言楚挠挠头:“赵嫂子,赵兄喝醉了在胡言乱语呢…”
    林红薇深吸一口气,露出深意的笑容,也不知是对盛言楚说还是对赵蜀说:“读书人都是负心汉。”
    呸了一声后,一盆热水径直往赵蜀头上浇去。
    赵蜀醉的不成人样,甩甩湿淋淋的衣袖,指着站在那气鼓鼓的林红薇,对着盛言楚压低声音道:“看到没?挑妾就要挑这样式好颜色的女子……”
    盛言楚嘴角一抽。
    果不其然,下一息林红薇冲着赵蜀踹了过去,直踹得赵蜀酒醒满屋子喊救命。
    屋子里唯一清醒的盛言楚糟了罪,彻底成了赵氏夫妻二人争吵的避风港,赵蜀躲在他身后不出来,林红薇气得将盛言楚往旁边一推,盛言楚一个没站稳栽倒在地。
    揉揉鼻子,低头一看,是血。
    这还没完。
    林红薇扇赵蜀巴掌,赵蜀一低头,巴掌响亮的落在了盛言楚脸上……
    ……
    总之这顿饭比在夏家吃得还不顺心。
    一脸伤的盛言楚走出赵家大门后,摸着泛疼的腮帮子,只觉一股郁愤之气直欲冲向云霄。
    ——再去同窗家吃席,他就将盛字倒过来写。
    第93章 【二更合一】 岁考榜出来……
    盛言楚鼻青脸肿的回到盛家小院后, 可把程春娘心疼坏了。
    “不就是吃个便饭吗?咋伤成这样?”
    布巾烫过热水敷在红肿的嘴角,盛言楚嘶得一声低吼:“娘,你猜我在赵家看到谁了?”
    程春娘撇了根竹篾挑了点伤药轻轻的往盛言楚眼角上涂:“谁?”
    伤药是盛言楚在小公寓做好的, 颜色像淤泥, 但治疗淤青很有效,涂抹均匀后, 盛言楚就跟敷了一层面膜一样。
    “我在赵家吃酒的时候, 看到了卢家和桂家的女儿,那桂清秋还闯进来和我说了好些话,无非是去年不该带着老盛家的人找上咱家家的门,可当我一说老盛家败落了,她又开始装傻说老盛家闹到这等底地步不干她的事。”
    程春娘对桂清秋的好感如外头的细雪一样早已化得一干二净, 哼了声道:“老盛家可悲, 若家中有个能主事的男人,定要去衙门和桂清秋掰扯一顿。可惜越氏养得儿子不中用, 那白氏的礼哥儿成天就想着吃喝, 也立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的桂家人逍遥法外。”
    敷好伤药,盛言楚从小公寓拿来一个大大的胡萝卜护腰抱枕, 抱枕是买榻榻米时顺带送的, 虽不值钱,但在嘉和朝这种棉花高昂且稀缺的朝代, 拥有pp棉填充的水晶绒抱枕一拿出来就令程春娘爱不释手。
    抱枕的内胆可以拆卸,胡萝卜水晶外壳细腻柔暖,裁剪铺展开可以当成毛毯使用,程春娘手巧,便跟盛言楚要了几个胡萝卜抱枕, 将内胆拆开做棉被里的棉絮,外壳则缝制起来做了两床冬被。
    金玉枝的事给盛言楚和程春娘都敲了警钟,所以胡萝卜棉被程春娘只会关上门后在家里用。
    靠着柔软舒适的抱枕,盛言楚伸了伸懒腰,悠悠道:“娘,这桂氏母女下场好与坏用不得咱们操心,说句不好听的,老盛家变成那样我还得好好感谢她,没有桂清秋在其中搞鬼,元勇叔绝不会对盛元行动族规。”
    说起盛元勇,程春娘咬断手中的鞋线,道:“晌午的时候我在菜市口碰见他家里的婆娘姚氏,姚氏拉着我说了好一顿的话,说自从祭祖结束后,她家男人狠狠的整治了那些族老,如今盛氏上下无人不敢听从她家男人的话。”
    “元勇叔早就该拿出族长的架子,不过现在也不晚。”
    盛言楚闲着无聊,便拿出床档下的书看,才翻了两页,就听院子里一声叫唤。
    程春娘推开窗格,扭头道:“是南哥儿进城了,哎,他那个爹娘真不是东西,大老远的竟都不过来送送,南哥儿又没出过远门,一路找到咱家怕是极为辛苦。”
    说着就迎着细密的风雪去开门。
    今年冬季的雪并不大,很碎,然而背着包裹从水湖村赶来的盛允南头发上堆着的雪花却结成了硬邦邦的冰块。
    “哎呦,南哥儿你咋不披件蓑衣?”
    乍然看到门口嘴唇冻得发紫的盛允南,程春娘心疼的眼泪哗啦坠落,想接过盛允南肩膀上沉重的包袱,却发现包袱早已和外衣冻在了一块。
    盛允南手指僵硬,连哈气都打寒颤。
    “奶——”
    程春娘脚下一个打滑,这称呼……
    “快进来暖暖,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出门咋不多穿点?”
    祭祖后,盛允南本来要和盛言楚一道来静绥,谁知半路杨氏非说盛允南他爹身子突然有碍,盛允南不得不半道跳下了去静绥县城的牛车。
    这一拖就拖了好几日。
    盛允南尴尬咧嘴,生满冻疮的手指不安的揪着单薄的衣摆。
    “快进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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